山谷盆地,殺聲震天。
“走,一直向西!”滾滾濃煙中,胖子用勁全身力氣大吼大叫。
機甲擴音器的聲音,被身旁如同飛濺水花一般的爆炸所淹沒。一發發能量炮彈,如同流星般撞向地面,在拼命奔跑的查克納士兵羣中爆炸。儘管整個陣型已經完全散開,可是,每一發能量彈,還是會帶走幾名戰士的生命。
整個盆地,被無盡的炮火硝煙籠罩。大地在顫抖着,火光沖天而起。被衝擊波拋上半空的泥土噼裡啪啦打下來。殘肢斷臂,在空中打着旋兒四散拋飛。血肉,就如同下雨一般鋪天蓋地,整個世界,都變成血紅色。
“殺!”胖子紅着眼睛,猛的向前一躥。並指如刀,由下至上猛然一挑。迎面而來的一輛傑彭富山機甲。被他猛的高高挑上半空。一拳擊在髖部結合處,打得四分五裂。
他本是機械師出身,對於機甲的構造弱點再熟悉不過了,加上獨步天下的機甲武學和高達每秒七十三動的手速,擊殺一輛普通機甲,直若殺雞一般簡單。漫天殘骸四射,漫天血雨飛濺。這一拳,剛猛到了極點,騰騰殺氣,直衝霄鬥!
迎面而來的數十輛傑彭機甲戰士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是人就有恐懼,生死之間,任何人都不免猶豫。這一拳,直接砸進了傑彭機士的心頭。他們身經百戰,可是,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機甲,會如此脆弱。驚駭之下,所有人下意識地就是反拉操控杆,不讓自己衝在最前面!
他們停,胖子可不停。趁者對手不到一秒鐘的猶豫,機甲如同一道閃光,直接撞進了機甲羣中。
滾滾鋼鐵洪流,彷彿被一刀劈開了一個口子。無數的殘骸在爆炸聲中飛起,數不清的機甲,在胖子身旁倒下。
身後,是九道同樣風馳電掣的流星。
九位戰神已經拿出了所有的本事。他們駕駛的靈貓,化身爲撲入羊羣的猛虎。拳打腳踢破空疾進。一輛又一輛機甲在他們的面前倒下,其勢銳不可當!十輛機甲,竟然生生擋在了聲勢浩大的傑彭裝甲鐵流之前,寸步不退。
可是,敵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這不是山路之中精心策劃的伏擊,這是平地上的硬碰硬。是沒有任何花哨,最直接,最強硬的碰撞!數不清的傑彭機甲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波向上涌。
從天空看去,整個山谷之中的小盆地,就如同被潑了一碗墨汁。黑色洪流自西向東滾滾而來,能量炮的光芒,如同細密的漁網一般,縱橫交錯。無數的蘑菇雲騰上天空,無數的士兵,在這煙泥柱之間開火,奔跑,倒下。
當傑彭裝甲營的前鋒被死死阻擋住之後,後面的機甲,迅速向兩翼擴展開來,高速突進。塵土飛揚中,巨大的長條形隊列,變成了一個有着三個不住涌動箭頭的不規則三叉戟形狀。
鋼鐵狂潮瘋狂的撲擊着十輛紅色機甲構築的防波堤。
在那一片黑壓壓的機甲當中,十輛機甲,就如同十艘顛簸的小船,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小船,就會被巨浪吞噬。
“右邊,攔住他們。”
眼看敵人右翼的攻擊箭頭,就要越過水平線,插丨進深厚橫向奔跑的步兵隊列之中,胖子一聲狂吼,領着九名機甲戰士瘋狂的想右邊突殺。
在他們身後,馬克維奇的一排和安東尼的二排,就如同兩個鐘擺,以十輛頂在最前面的機甲爲中心逆時針擺動。
所有戰士,只能開火,不停的開火。他們聚集成圓形防禦陣型,相互爲能量罩發紅的同伴提供掩護。爲前面的十輛機甲,提供火力支援。
而在他們身後,是六輛重型機甲和十輛中型機甲組成的第三道防線。
這些移動的火力堡壘,死死擋在步兵隊列的前面。巨大而厚重的機甲身體上的每一門能量炮,每一門機關炮,每一個導彈發射架,都已經全部打開。
“衝上去,給我上!”一名傑彭連長在機甲羣中狂吼着。
可是,瘋狂向前涌動的隊伍。卻始終無法越過那十輛機甲的防線。一輛輛傑彭機甲被擊殺,被摧毀。就如同雪球滾到了噴發的滾燙熔岩中。被氣化,被蒸發。
“繞過去!”傑彭連長髮瘋一般的催促着:“迂迴過去,包圍他們。”數十輛機甲,迅速執行了他的命令。
這些機甲脫離了主隊,繞了一個大圈,直插奔跑中的查克納士兵隊列的尾部。他們就像是數十隻狩獵的雄師,在追趕一羣遷徙的羚牛。
“一排!火力攔截。”胖子將一輛靈貓掄起來,砸道了兩輛富山,騰空而起,向那迂迴的數十輛傑彭機甲撲過去:“蒙遜,韋瑟里爾,跟我來!”
在馬克維奇指揮着一排的火力堵住迂迴的傑彭機甲時,三道紅色的流星,也砸進了機甲羣中。
紅色的靈貓,在潮水般的火力中游走。他們靈動的身形,在密密麻麻的能量炮光團中,宛若鬼魅。一排波水一般的能量炮光彈,對他們沒由於產生絲毫的影響,只爲他們的殺戮助紂爲虐。
高速奔跑的獅羣,在一瞬間,變成了被屠宰的對象。
跑在最前面的幾輛富山,被淹沒在能量炮的浪潮之中,他們的能量護罩飛快的變幻着顏色,陸續化作幾團碎裂的火球。後面的機甲,則在三輛紅色靈貓的絞殺下,陷入了混亂之中。
機甲作戰,陣型是關鍵。數量相同的機甲部隊正面對決時,保持着完整陣型,能夠協調火力和交叉掩護的隊伍,絕對可以完勝陣形散亂的對手。
迂迴的四十多個傑彭機甲戰士,也算是身經百戰了,他們打過無數硬仗。有陣地攻堅,有伏擊,也有平原上的大規模裝甲集羣作戰。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混亂過。三輛紅色的機甲,就如同三把大鐵錘,掄進了滿是玻璃的房間。
遠程攻擊,近身戰鬥,圍攻,偷襲......能想辦法都想了,衝上去的傑彭機甲,卻只在這三把鐵錘面前,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試圖迂迴襲尾的獅羣退卻了。在丟下近三十輛機甲殘骸後,心膽懼喪的傑彭機甲戰士,倉皇而逃,拼命向主隊靠攏。
“轟轟!”兩發能量泡筆直地射入身旁的泥地上,劇烈的爆炸將地面掀出兩個巨大的彈坑,胖子控制着機甲,接連兩步折線突進,剛剛躲開了能量泡。就聽見身後又傳來幾聲劇烈的爆炸聲。
回頭看去,另一路傑彭機甲,正向左翼高速突進。二排的火力,就要控制不住了。已經有好幾輛機甲,在傑彭人成形的左翼攻擊箭頭的打擊下被摧毀。就連後面的大型機甲的火力,都被迫從中央集羣轉移過去。
哈格羅夫等人的壓力驟然增大。“一排,分一個班,增援二排。瓦格斯塔夫,巴茲,頂上去!”胖子一邊推動操控杆。向中央集羣鋪去,一邊在機甲電腦上,飛快的輸入推演符號。想要成功突圍,想要贏得勝利,就必須把手中的一起兵力,都用到極致!
馬克維奇指揮的一排,迅速調轉炮口。在他們的支援下,左翼突進的傑彭機甲,被籠罩在鋪天蓋地的能量炮洪流之中。
可是,似乎發現了步兵隊列是這支隊伍的命門所在,傑彭裝甲營,開始了新的調動。整個機甲集羣,如同蜂箱中的蜜蜂一般蠕動着,片刻之後,七八支由小隊機甲組成的攻擊箭頭,從集羣中分裂出來,如同箭雨一般,從兩翼不同的方向,向前穿插。
“狗丨娘養的!”胖子額頭青筋暴起,手上飛快的做着推演,一顆心,卻在緩緩下沉。
自己不怕這些該死的機甲,如果有足夠的時間,如果不需要保護那些行動緩慢的戰俘,自己完全有把握帶領這一個裝甲連發,擊潰十倍於自己的敵人。
要知道,在自己傳授了根據各流派特點提煉的機甲武學之後,不說哈格羅夫這樣本來的戰神,就算是巴茲,也有擊殺中川大輝這類戰神的實力。機甲武學對於這些從小修習近身格鬥術的機士來說,就如同火箭助推器一般!
而在經過了瑪爾斯戰役之後,這些民間機士,早已經破繭化蝶。
打過硬仗,見過血的他們,比那些正規訓練出來的機甲戰士更狠,更陰,更毒!普通的機甲戰士,幾乎無法對匪軍這些戰神級機士造成任何威脅。
進則挾風雷之勢,退則如天馬行空!十名戰神,在這廣闊無垠的羣山之中,幾乎就是無敵的!遇見小隊就一擁而上,遇見大隊就咬上一口就跑。遇見大規模的包圍搜捕,就隱藏起來或者遠遁千里。從理論上來說,就算敵人有整個師,自己都能用蠶食的方式,將其啃個乾淨!
可是敵人沒有那麼傻,而自己,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來蠶食。
而現在,領着兩千名毫無抵抗裡的查克納戰俘突圍的自己,更是面臨自己人生中最嚴酷的挑戰。
敵人現在分兵變陣,顯然是準備攔截步兵,一旦他們的機甲衝進身後的人羣,立刻就是一場屠殺。到那時候,自己投鼠忌器,局勢將無法收拾!況且,或許下一秒,被調開的敵人主力,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身後,那樣的話,別說兩千步兵,就連安東尼等人,恐怕都無法活着離開這裡。
怎麼辦?!415陣地,還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身後的士兵們,已經是竭盡全力的奔跑。可他們距離415陣地所在的山頭,還有足足三公里!
這一路,會有多少人就此倒下?這一路,要付出多少鮮血作爲代價?!
戰爭,這場該死的戰爭!名將錄上一幅幅名將肖像,飛快地在眼前掠過,胖子在機甲電腦上飛快點動的手,停了下來。看着眼前的推演圖,無數的數據,無數的線路,無盡的指令彷彿從一座火山,猛地從大腦深處噴出來。胖子忽然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如果說,之前的幾次伏擊,是他在戰略層次上的進步的話,那麼就是他第一次真正地觸摸到了實時戰鬥指揮的脈搏!
這不是推演程序上的紙上談兵,不是作戰室裡的推演預測,不是精心準備的伏擊,也不是打到哪裡算哪裡,全憑蠻力的衝撞,而是一種身在戰場之中,卻能真真正正將佔居一絲絲剖析開,將戰局中的每一分變化,每一個形態,都掌握在手中的掌控感!
陣形變化,火力強度,距離,時間,自己的兵力,敵人的弱點……視野中,數百輛機甲的交戰,漸漸的變成了無數裝甲集羣的絞殺。原來,這就是那些名將頭腦中的畫面。他們站在高高的雲端,俯視蒼生。他們的手指所向,是一張縱橫交錯的棋盤。所有人,都在這棋盤中,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軍事指揮,就是在戰場上,不斷的通過指揮技巧,在給與敵人最大程度打擊的同時,盡力保持自己的有生力量。無論是時間,地形,戰術。一切都爲最終取得勝利這個目標服務。進,退自如,掌控自己的節奏,調動敵人,讓敵人落入你指定的條件之中,並將其殲滅。”
“我們來看看這個戰役,只是三百年前,薩勒加名將普羅夫大將指揮的一場戰役。當時,他還是中將。是抵抗納德米克王朝入侵的陸軍第一集團第二軍軍長。在坦頓平原的這場戰役,是他的得意之作。他的極限指揮技巧,在這一戰役中大放光彩。第二軍,以四個裝甲師的兵力,對抗納德米克王朝十六個裝甲師的圍攻。最終,普羅夫以每分鐘一個命令的速度,指揮部隊贏得了這場戰爭。
胖子彷彿,又看見了拉塞爾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看,數千次的絞殺,都在普羅夫的控制之下。他把他的第二軍,分解成了數百個作戰單位,每一個作者單位,都在他的命令下做精確的戰術動作。當然,這些戰術動作可能失敗。不過,普羅夫對此進行了充分的準備。無論是時間,兵力還是空間,都留有餘地。最終,他憑藉手術刀一般的指揮,不斷取得局部勝利,從而贏得了整個戰役。這一戰,他殲滅了納德米克王朝十二個裝甲師,擊潰其餘四個,自身損失,不到百分之二十。現在想來,幾近不可思議。未來,或許沒有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極限指揮。“
胖子看着自己的機甲電腦,嘿嘿的笑了起來。
普羅夫當時的整個大形式,讓他在戰略上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能夠有補救措施,能夠有後手。而自己沒有。可是,自己只指揮一個連,統共不過六七十輛機甲,別人做到極限指揮,自己做的到!
不就是連環設伏,不就是交叉攻擊,不就是層迭掩護麼!
老子今天,拿這幫雜種開刀!”師長!“
”將軍!“
415陣地上,數十名查克納軍官,焦急的站在靜靜用電子遠視儀觀察下面戰場的裴立同身後,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的團團轉。
”師長,咱們上吧!“
二團團長鄭勤,幾乎是用哀求的口氣道。
在他們身後,米蘭和博斯維爾,面色蒼白的呆立着。數不清的士兵,滿滿地站在陣地的壕溝中。蜿蜒縱橫的壕溝向山後蔓延開去,無邊無際。
”敵人還沒有亂!“
回答軍官們的,是老元帥李存信。
老元帥一臉鐵青,額頭青筋畢露,死死咬着牙道:”我們集中了所有的機甲,統共只有二十輛,其他的全是步兵,這時候上去,不但於事無補,還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難道,我們就這麼看着?“最先報告這支部隊的十三師作戰部主任王遠壓根就不管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共和國元帥,紅着眼鏡道:”
我們有兩個團,有足夠的能量炮和便攜式導彈,只要我們一出擊,就能擊垮敵人。“
”擊垮敵人?“裴立同放下了電子遠視儀,回過頭來,儒雅的臉上滿是掙扎:”上校,你知不知道在對方的基地裡,還有多少隊伍,你知不知道裝甲部隊的機動力數值是多少!以我們步兵的機動力,要離開陣地的保護去接應三公里以外的一隻步兵部隊,將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王遠臉色蒼白,狠狠地一拳砸在金屬防護牆上,指骨凸起處,頓時鮮血淋淋。
裴立同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陣一般紮在他的心頭。自從師部天網被壓制以來,別說對手的數量虛實,調動部署,就連415高地和後方的通訊聯繫,也是斷斷續續!
在這種沒有機甲,喪失情報耳目的戰鬥中,兩個師,近兩萬查克納士兵,最大的依仗,不是步兵,不是一路蒐羅彙集,而始終沒有超過兩個團的裝甲部隊。而是部隊降落時,當先出來的一個裝甲工兵團!
如果不是這個團,一直沿途構建陣地,兩個倉促逃亡的師,早就全軍覆沒了。可想而知,對現在的十三裝甲師和五十一步兵師來說,陣地有多名重要。
離開陣地的保護,前出三公里,是一次絕對的冒險。如果敵人分兵攔截,如果因爲雙方溝通不暢,造成更大的混亂,不光這三公里會血流成河橫屍遍野,就連415陣地,都可能被敵人一股而下!
沒有了這個主陣地,敵人將肆無忌憚的長驅直入。到那個時候,東至415陣地,西至溫泉鎮的這片山區,就將是十三裝甲師和五十一步兵師的葬身之地!
王遠艱難的轉動者眼球,看着陣地遠方的盆地戰場。
槍聲,炮聲,不斷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有停歇過。儘管距離好幾公里,可是,大地的震動依然毫無阻隔的傳來。
那個小小的機甲連,在拼命阻擋着敵人的進攻。他們是那麼的頑強,那麼的英勇。爲了掩護身後的步兵,他們在敵人的鋼鐵洪流前死戰不退。戰鬥爆發不到十分鐘。他們已經減員五分之一。儘管有他們左支右絀。可是,奔行速度緩慢的步兵隊伍,也還是遭受了巨大的損失。
傑彭人的導彈,能量炮,不住往人羣中扎。一道道沖天的蘑菇雲,往往就代表着一個個查克納戰士的生命。
而自己這些人,卻只能在這裡看着,等待着。看他們犧牲,等待他們衝到足夠近的距離!
冬日的寒風,刮入陣地壕溝之中。發出嗚嗚的哀音。
數千名戰士,靜靜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山下的戰鬥,彷彿一片沉默的樹林。
一名軍官,忽然哭了起來。
他使勁地用衣袖擦着眼淚。他知道裴立同是對的,可正是這種無力感,讓他感覺到無比憤怒和委屈。
軍官的哭聲,被風一吹,頓時就嗚咽成了一片。許多戰士蹲下來,哭得像個孩子。還有許多戰士,把嘴脣咬出了血。
那個如同十萬驚雷連綿不絕的山谷盆地,是自己的戰友在浴血作戰。是自己的戰友,在倒下,在犧牲!
十米,二十米,一百米,兩百米……
在傑彭整整一個裝甲營的攻擊下,部隊在緩緩向着415陣地靠攏。可以清晰的看見,傑彭人的三個攻擊箭頭,被左右搖擺穿插的裝甲連,一一遏制。那十輛紅色的靈貓所過之處,就是一片片的腥風血雨。敵人的攻擊浪潮再兇再惡,撞到他們身上,也粉碎成漫天浪花。
“給我一個機會!”裴立同如同雕塑一般,靜靜的站在陣地上。望着那片被硝煙和戰火充斥的土地,他的心頭,就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下令衝鋒。
可是,上天,彷彿是在和他作對。當他看見傑彭裝甲營,忽然間從三道蜿蜒如河的鐵流之中,分裂出七八道指向步兵隊伍的攻擊箭頭時,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帶領整整兩個團來415陣地,是他和巴爾默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作出的決定。因爲五十一師的兩個旅已經啓程趕赴溫泉鎮,所以,這兩個團,都是十三裝甲師的機甲戰士。其中有不少是沿途加入進來的地方守衛部隊的戰士。
他告別巴爾默,留了下來。在第一時間帶領部隊急行軍趕到了415陣地。當山下的戰鬥打響時,距離他踏上陣地,不到一個小時。這是一個瘋狂的行動。裴立同覺得,是對面帶領着那個裝甲連伏擊敵人整個裝甲營的瘋子,傳染了自己。
他曾經無數次想過,和對方見面時的情景。聽兩位勒雷研究員說,在自己對面的,很可能是一位叫田行健的勒雷英雄。
那位英雄,曾經看穿拉塞爾的作戰計劃,主導了米洛克大反攻。也曾經孤身獨到加查林,俘虜了加查林皇帝詹姆士,更千里奔襲,一個人一杆槍,在3000多米的距離之外,射殺了斯蒂芬,爲勒雷三年衛國戰爭,劃上了一個句號。
可是,誰也想不到,當他出現的時候,盡然是帶着兩千多名被傑彭人俘虜的查克納戰士!
現代戰爭,部隊的機動能力,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數據。
如果說,裝甲部隊的平地機動能力是十,那麼,機步師的平地機動能力就是七。如果說裝甲部隊的山地機動能力是七,那麼機步師的山地機動能力就只有三。
而一支離開了步兵運載機甲和運輸機甲的部隊,徒步山區時的機動能力是多少……恐怕連一也不到。
如果不是現代化陣地構築和便攜式反裝甲武器的發展,如果不是有天賦能夠操控機甲戰鬥的士兵,只佔兵源中的十分之一,如果不是步兵還能夠進行防禦作戰,還能夠在特殊情況下,解決裝甲部隊無法解決的問題,那麼,步兵早就被戰爭所淘汰了。
到達任何一個地方,步兵的第一件事,就是構築陣地。永遠也不要奢望能用血肉之軀和鋼鐵洪流碰撞!
導師的話,又浮現在裴立同的腦海。儘管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這句話,依然如此清晰。這是現代軍事理論的一條鐵律!步兵,陣地,密不可分!
山下的戰鬥,越來越激烈,奔騰而出的傑彭小股部隊,開始大規模的分散,迂迴。從陣地上看下去。就如同撒開了一張漁網!
看到傑彭人的這一戰術,所有的人,都心如死灰。
獲取,這最後的三公里,終究將成爲生和死之間,不可逾越的距離。
一輛一直衝殺在最前面的靈貓。退入紅色的機甲羣,隨即,整個機甲連,也開始變陣了。十六輛大型機甲和此刻還剩餘的五十六輛機甲,分成了九隊。每隊六輛,總計七十二輛。每一隊,都由一名機甲戰神率領。
他們放棄了之前的戰鬥方式,放開了正面,開始向兩翼突進。李存信,裴立同,王遠,鄭勤……所有查克納軍官的臉色,都在這一刻變得煞白鐵青。那個裝甲連的指揮官,犯了一個錯誤。拆分僅有的火力,分散開來,等於將自己打碎。暴露在敵人的主力面前。要不了三分鐘,這些機甲小隊,就將被傑彭人的鋼鐵洪流一一吞噬。
那位指揮官,究竟想幹什麼?!
忽然,李存信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裴立同的眼睛亮了起來,所有人的眼睛,都同時亮了起來!
只見山下,九支機甲小隊,分散開來,在九名戰神的帶領下,與敵人的小股部隊,開始了針鋒相對的穿插。
左翼,三支如同扇骨一般,在相距數百米距離的地方,同時突進的傑彭機甲小隊正要兜向步兵隊列的前面,忽然,一支橫着插上的紅色機甲小隊,猛地斜插而上。
在看見這支紅色機甲小隊的同時,左邊的第一支傑彭小隊,就在隊長的命令下開火。可是,對方的距離的和速度,保持的太精確了。
就在這支紅色小隊,橫着切過,一頭扎入中間的傑彭小隊中央時,另一支紅色小隊,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出現在了左邊傑彭小隊的旁邊。
目眥欲裂的左翼傑彭小隊長瘋狂的下令掉轉炮口。
在幾十秒之前,這支紅色小隊,還在中央集羣附近,正在交火。他根本不知道,這些傢伙是怎麼在自己的注意力被前面橫切的敵人吸引時,衝過來的。
小隊長的命令下達得很快。
可是,比他更快的,是敵人的炮火。每一個小隊都擁有大型機甲的他們,根本沒有進行鎖定攻擊,而是更直接的進行集中火力覆蓋。覆蓋的座標地點,精準無比。當傑彭機甲衝出數十米的時候,剛好撞在他們的火力浪潮上。
小隊長倒下了。
比自己那些爆炸的部下幸運的是,他的機甲是驅動系統受損,雖然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畢竟生命還保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機甲雷達。
在中間的同伴遭遇攻擊的同時,位於右翼的那個小隊,也遭遇了紅色機甲的攻擊。
幾個紅色機甲小隊,如同風一般出現,利用距離,速度和時間差,迅速形成了一次短暫的絞殺!幾秒鐘之後,當三個傑彭小隊,二十四輛機甲只剩下六輛的時候,這忽然出現的紅色機甲小隊,又忽然的消失了。
他們極高的速度,他們領頭的機甲戰神,讓他們如同閃電一般快,如同刀子一般鋒利。
他們不斷的穿插,不斷的改變作戰方向和路線,不斷的出現在不同的地方,不斷的利用時間差和距離,形成局部優勢。
沒有機甲戰鬥時慣常的鎖定攻擊,他們就像是古代戰爭中的戰機,忽然出現,俯衝,掃射,消失。
如果說傑彭裝甲營的大範圍分裂攻擊是網。
他們就是刀!
破網的刀!
415高地上,一片死寂。
裴立同緩緩舉起了手,看着那紅色的機甲,在敵人的機甲羣中瘋狂絞殺,看着敵人的陣型,在被迫收攏,看着倒在炮火中的士兵越來越少。看着步兵隊伍,在靠近那一條生命線。
“開炮!出擊!”
隨着裴立同的吼聲,早已經按捺不住的戰士們,只覺得渾身激動得發麻。他們飛快地躍出戰壕,向山下衝去,巨大的吼聲,穿雲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