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哥,我好難受……”
安寧又加了一句,說話時卻只是看着賀文淵,絲毫沒有理會路兮琳,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樣。
“寧寧可能不能聞咖喱的氣味,要不你先去外面……”
賀文淵雖然並不情願說這話,但終究還是開了口。只不過話沒說完,便被路兮琳打斷。
“我知道了,那我出去吃吧!”說着,路兮琳快速的將餐盒一包,起身出了病房。
看着她離開的身影,安寧脣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笑。
路兮琳坐在休息區裡,將餐盒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本來就沒有食慾,此刻更是沒了心情。
這一坐,她就在外面坐了半個多小時,但腿上的飯卻一點沒有減少。
賀文淵看路兮琳出來了半天也沒回去,心裡也不免擔心,可是安寧卻一直不讓他離開病房,於是他安慰的想,也許路兮琳只是吃得慢了點,所以也就沒有跟出來。
路兮琳呆坐在椅子上,心裡是說不出的煩亂。
她同情安寧,但看到賀文淵這麼擔心她這麼照顧她,內心還是很不舒服。
這一坐,又坐了半個小時。
此時,安寧因爲再次睡去,賀文淵終於有了機會出來。
在走廊裡看到休息區裡的路兮琳面色呆滯,腿上的餐盒裡,東西卻似乎根本沒有減少的時候,他不由地怔了怔,才大步走了過去。
不過路兮琳因爲失神,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直到他輕輕地喚了一聲“兮琳”,路兮琳這才略微的回了回神。
“啊……”她無意識的低呼一聲,正了正色,問:“怎麼了?”
“你怎麼了?不好好吃飯,發什麼呆?”
賀文淵一邊問一邊在她身邊坐下。
路兮琳眨眨眼,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餐盒,連忙搖了搖頭,笑了笑,說:“哦……沒、沒什麼,廚師今天大概失戀了,所以放得鹹了一點,沒法吃……”
說着,路兮琳將餐盒一蓋,又繫了塑料袋子,然後起身去了電梯旁的垃圾桶,將東西扔了進去。
再回到椅子坐下,她又隨口問賀文淵:“安寧呢,你不陪她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她睡了!”
“哦……”
賀文淵目不轉睛的看了看路兮琳,見她面無表情,說話也有些心不在焉,於是他動了動脣,問:“是不是不高興了?”
賀文淵知道她的敏感,雖然這段時間她和安寧關係緩和,但他知道,她不會真的不介意。
路兮琳搖搖頭,勾了勾脣角,說:“沒有!”
“真的?”
“嗯……”路兮琳點頭,有些遲疑,但還是肯定地回答:“真的!”
言不由衷的心情,路兮琳只能小心的藏起。
安寧住院的事情,其他人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的。至於住院的原因,賀文淵解釋說她心臟病發作,對此,其他人也沒有多加懷疑。
畢竟她有心臟病本來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除了賀文淵,沒有人會真正的關心她怎樣,所以沒有人細究真假。
對此,路兮琳不由地感到一絲悲哀。
明明已經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卻又無法成爲真正的一份子。
只是轉念,路兮琳又忍不住輕嘲一聲。
事實上自己又何嘗不是和安寧一樣的情況呢?
因爲這件事,安寧更有了合理而又正當的理由把賀文淵綁在身邊。
白天,賀文淵因爲工作便讓莫嫂
過來照顧她。
莫嫂雖然並不喜歡安寧,但這是賀文淵的吩咐,她也只能照做。而安寧也只能接受。
只是到了晚上,她就不願意了。既不要莫嫂陪夜,也不要護工。所以最後賀文淵不得不向她妥協,親自留了下來。
當然,促使賀文淵留下來的原因除了她的堅持和莫嫂要照顧家裡之外,最重要的是之前的一天陪夜中,安寧總是夜裡驚醒,每一次都會因爲恐懼而大汗淋漓,然後又久久不能入睡。
這樣的狀況和當初的路兮琳幾乎是如出一轍。
因此,賀文淵也更加放不下心。
路兮琳每天下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往醫院,而每天到達醫院的時候,賀文淵都已經先於她到了。
爲了陪伴安寧照顧安寧,賀文淵一連一個星期沒有回家,路兮琳每天也只是在家睡個覺。
家,突然變成了連旅館都不如的地方。
而一個星期下來,兩人都顯得疲憊不堪。
路兮琳心裡有怨,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無法阻止賀文淵,也不能阻止。她知道賀文淵對安寧的虧欠,他欠她的,必須要還給她。而現在的安寧也的確需要人照顧。
因爲自己經歷過,她能體會安寧現在的心情。所以她什麼都不能說。
有賀文淵在,安寧的情緒得到了很大的安撫,可是心裡的陰影卻沒那麼容易散去。
惡夢一直會在她睡眠的時候侵入,讓她一閉上眼就會想到那天的情景。
這樣的狀況讓醫生也束手無策。
醫生說這隻能靠時間來緩解,而輔助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她最親近的人多予陪伴。
這個最親近的人,自然是她最愛的賀文淵。
路兮琳當然不樂意,可是想想自己在那件事情後所承受的精神壓力,她又於心不忍。於是每一次,她都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多想,強迫自己和賀文淵站在同一條線上對待安寧。
這天,賀文淵因爲臨時有事不能準時到醫院,路兮琳正好下班早,便早早的趕了過去。
當安寧聽說賀文淵要晚來的時候,眸光驀地黯了下去,路兮琳注意到了這一點,心裡不由地微微一堵。
她知道,安寧心裡依舊對賀文淵有着不一樣的感情。即便已經跟楊岸飛在一起,可是有些東西卻從來都沒有改變。
但轉念,她又自我安慰的釋然,畢竟是幾年的感情,的確不是說忘就能忘的,不是嗎?
兩個各懷心事又是情敵關係……至少曾經是情敵關係……的女人獨處,氣氛自然是說不出的怪異。
即便在這之前兩人的關係好轉,可是對路兮琳來說,卻並沒有那種朋友之間的自然與隨性。
“吃好了嗎?”路兮琳看着她吃完最後一口飯,隨口問她。
安寧點點頭,於是她便收了餐具出了病房。
回來的時候,安寧站在窗前,聽到身後開門與關門的聲音,她也沒有回頭。
路兮琳見她一個人在窗前發呆,也同樣沒有理她,因爲她也實在不知道,自己跟她有什麼好聊的。於是乾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用手機看起了電影。
這一陪,一直到了晚上九點多鐘。
安寧臨睡前,護士慣例地過來看她,問了一些問題後便退了出去。
護士走的時候沒有將門關嚴,只是虛掩了一半。
“好好睡吧,我會在這兒陪着你的!”
想到自己那時總是害怕一個人,害怕黑暗,害怕睡眠,路兮琳好心地安慰她。
“嫂子,謝謝你
!”
一句話,說得路兮琳不由地愣了愣。
當然,她不是奇怪這聲“嫂子”,而是她突然向自己道謝。
要知道這一個多星期來,自己每天都來醫院,但她還沒有對自己說過謝謝。
那一瞬間,路兮琳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也無法細想自己的心緒。
“嫂子,我知道這段時間文淵哥一直在醫院裡陪我,讓你不開心,但除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找誰。岸飛哥出差在外,我不想影響他,而且,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我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能理解我嗎?”見路兮琳不說話,於是安寧又繼續。
路兮琳的確不開心,但她也是真的能夠理解安寧的心情。
這種事,如何能夠讓深愛的人知曉?那對對方來說是一種怎樣的殘忍?
所以她木然的點了點頭。
“我一個人真的很害怕,有文淵哥在,我才感到安心。這一個多星期,我每天晚上都被惡夢驚醒,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到那天的情景。你知道嗎,我真的好痛苦,好幾次都想就這樣了結自己,那樣就可以解脫了,什麼都不用管也什麼都不用想。我現在甚至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岸飛哥,我……”
因爲賀文淵在,所以她才安心。
這種話在路兮琳聽來,除了讓她難受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偏偏,她什麼都不能說,甚至不能將自己真實的情緒表現出來。
而且不僅如此,自己還得一副好好人的安慰她:“你別想那麼多了,更不要有輕生的念頭。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安慰的話說得連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而她,要的或許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安慰吧。
“嫂子,對不起……”
路兮琳說完後,隔了幾秒,安寧又低聲對她說。
門外的賀文淵聽着兩人的對話,一方面心疼安寧,一方面又對路兮琳心感愧疚。
而安寧最後一句對不起,路兮琳知道她是在爲自己當時所遭遇的事情道歉,但在賀文淵聽來,卻只以爲是安寧覺得這段時間霸佔了自己,所以愧對路兮琳,故而做出的道歉。
然而他和路兮琳都不知道,安寧這一番話,不過是她正好看到了門面的賀文淵,才故意唱了那麼一出而已。
安寧睡下後,賀文淵在門外站了小會兒,這才推門進了病房。
路兮琳之前一直沒有感覺到門面的他,所以見他推門進來,以爲他是剛到。
“來了。”路兮琳招呼他。
“嗯!”
“她睡了。”
“嗯。”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着,路兮琳便拿了包準備離開。
“我送你!”賀文淵要跟着出去,卻被路兮琳拒絕。
“不用了,你累了一天,我坐出租車就好了!”
路兮琳出了病房,賀文淵愣了一秒又追了出去。
“兮琳!”他喚住她。
“怎麼了?”
“我……”說了一個字,賀文淵卻不知該如何繼續,只是一臉愧疚地看着她。
迎着他的目光,路兮琳淡淡的笑了笑,說:“什麼都別說了,我明白!”
看着路兮琳離去的背影,賀文淵更是愧疚難掩。
只是現在也由不得他多在意這些細節,只希望安寧能夠早一點走出現在的陰影,對路兮琳,他心存感覺,也想着以後再好好地彌補她。
畢竟對他們而言,來日方長!賀文淵如是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