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容塵的竹屋裡,鳳驚瀾才從無痕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當日救出靈族之後,因爲滄月急切的想要回鳳族,所以墨殤和鳳驚瀾並沒有多留。無痕和容塵則帶着彩兒以及倖存的十幾名靈族族人回到玉清山調養。
彩兒受傷頗重,甚至爲了破解封印之力,傷了本源,靈族之人雖然在空間裂縫中煎熬了數千萬年,但他們天賦異稟,且身體與常人不同,被解救出來之後,便能夠自動吸收靈力,被消磨殆盡的修爲也一天天恢復過來。
容塵的心思都在身受重傷的彩兒身上,回到玉清山後,便一心煉藥爲彩兒療傷。靈族族人則在容塵的竹屋旁重新搭建了幾座竹屋。
最先察覺異常的,不是一心撲在重傷的彩兒身上的容塵,而是和容塵一起回到玉清山,打算索要補償的無痕。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也很平靜。無痕也知道彩兒重傷,並沒有打擾容塵,本想着等彩兒傷勢恢復之後,他再狠狠敲容塵一筆。
至於靈族倖存的十幾名族人,他也並無太多接觸。
一來,身爲魔尊,能夠讓無痕刮目相看的人少之又少,即便靈族曾是三界之中最神秘的種族,但認識了容塵這位族長之後,其他靈族人便再難入無痕的眼了。
二來,許是因爲這數千萬年所受的痛苦和煎熬,雖然無痕在解救他們這件事情上出了很大的力氣,但是身心受創的靈族族人,又怎麼可能毫無芥蒂的接受出了容塵之外的其他人?
不過,因着無痕的救命之恩,靈族之人對待無痕雖不親近,卻也客氣有禮。兩方算是和平共處,相安無事。
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靈族族人的身體逐漸恢復,被消磨掉的修爲也重回巔峰。衆人向容塵提出要離開玉清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容塵見他們的身體已經恢復,如今三界倒也算平靜,便也沒有反對。
畢竟,他的族人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看到過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了。
而且,靈族族人向來熱愛生活,逍遙自在慣了。容塵雖然是靈族族長,卻從未想過要讓他們一輩子留在玉清山上。所以,當族人們提出要離開玉清山的時候,容塵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直到不久之後,三界之中,許多修爲高絕的隱世散修被殺,無痕經過多方打探,卻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覺得事有蹊蹺,才找到了一心撲在爲彩兒療傷這件事情上的容塵。
別人看不出異常,但容塵身爲靈族族長,又怎麼可能看不出那幾名散修都是死在靈族人的手上?
容塵立刻意識到,這數千萬年的封印,已經讓原本熱愛生活,善良無爭的靈族族人發生了變化。他們養好傷之後的第一件事情,竟然就是復仇,甚至隱瞞了他這個族長。
容塵接連發出幾道召集令,召集族人回到玉清山,卻石沉大海。
容塵和無痕商量了一番之後,決定將此事告知墨殤和鳳驚瀾。可無痕到了鳳族,見到了墨殤之後,才知道鳳驚瀾已經懷孕了,所以一致隱瞞了這個消息。
“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做?”
鳳驚瀾問出這個問題之後,衆人沉默了。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容塵,神色複雜。
若只是靈族之人,他們根本不需要如此糾結,靈族雖然強大,但墨殤和無痕也不是吃素的。上古時期,合三界之力能夠封印強大的靈族,那麼現在,合三界之力,他們依舊能夠將靈族封印。
可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容塵。
容塵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千辛萬苦救出來的族人再一次被封印,否則,他這麼多年的煎熬與痛苦,還有什麼意義?他要怎麼活下去?
可靈族是回來復仇的,無論是墨殤還是無痕,都不可能任由靈族族人肆意殺戮,霍亂三界。
這就像是一個死結,所以直到今天,他們還封鎖着消息。寄希望於容塵這個靈族族長,能夠化解一切。
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容塵攥着拳頭,冰涼的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神色晦暗,眼中光芒閃爍,明滅不定。
如今,最痛苦、最煎熬的,便是容塵了。
鳳驚瀾心中不忍,她吸了口氣,打破沉默。
“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也商量不出個結果,不如先放一放吧,我可是一路疾行而來,生怕慢一步就被我爹給逮回去了。這一路可累死我了,我要先去睡一覺了!”
鳳驚瀾伸了個懶腰,一臉疲憊的說道。
“我陪你。”墨殤跟着起身,攬着鳳驚瀾的腰離開。
無痕則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懶洋洋的起身。
“哎呀,肚子餓了,我得去後山找幾顆靈果祭五臟廟了。”
看着三人離開的背影,容塵緊抿的薄脣稍稍鬆弛了幾分,眼中閃過一抹暖意,可神色依舊沉重。
容塵出了竹屋,看着玉清山上秀麗的風景,不知不覺走到了湖邊。
他靠着大樹的樹幹坐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神卻沒有焦距。
本該去休息的鳳驚瀾和墨殤,以及去摘靈果祭五臟廟的無痕站在遠處默默的看着容塵寂寥的背影,久久無言。
半晌後,鳳驚瀾邁開腳步,下一刻,卻被墨殤拉住了。
鳳驚瀾一愣,看向墨殤,墨殤則朝容塵的方向擡了擡下巴,鳳驚瀾擡頭看去,便看見一隻五彩的鳥兒朝着容塵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
鳳驚瀾會心一笑,道:“我們走吧。”
有彩兒在,或許比他們任何人都要管用吧。
看着墨殤擁着鳳驚瀾離開,無痕挑了挑眉,徑直朝後山走去。
指尖傳來輕微的疼痛,容塵低頭看去,便見彩兒用翅膀捧着一枚赤紅色的靈果遞到自己面前,那擔憂的眼神讓容塵的心臟一陣緊揪。
見容塵只看着自己,卻遲遲不接自己遞過去的靈果,彩兒託着靈果的翅膀往前遞了遞。
“你吃吧。”容塵嘴角輕扯。
彩兒歪着小腦袋盯着容塵看了許久,確定他真的不想吃後,才小雞啄米一般低下頭,三兩口將靈果吃了個精光,只剩下一顆果核,被它丟棄在地上。
看着彩兒一臉滿足的模樣,想到它明明心中不捨,卻還是願意將靈果送給他,容塵心中劃過一股暖流,眼底的沉重與陰霾竟奇蹟般的消散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