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遠阪(1)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隔海相望的東面之地,有一個人和衛宮切嗣一樣正在接受來自於潛入英國的間諜報告。作爲正統的魔術師遠阪時臣不會像切嗣一樣使用俗世的最新技術,他最擅長使用的遠距離通信手段是遠阪家的獨傳秘術,即他們世代繼承下來的寶石魔術。

聳立在冬木市深山小鎮裡的遠阪家宅邸,在地下所設的工房裡,準備了和俗稱爲黑振子的實驗道具很相似的裝置。和普通的物理學實驗道具所不同的是,這個振子的振錘帶有遠阪家世代相傳的魔力寶石,以及通過吊繩流下來的墨水可以潤溼寶石這個構造。和這個振子的寶石配對的石頭現在交給遠阪的間諜保管,如果把那個石頭放在滾軸前端寫字的話,與之共振的振子寶石開始搖動,滴下的墨水就會在下面的羅林紙上寫下絲毫無差的文字。現在魔石的振子和地球另一側的倫敦的那塊石頭開始共振,通過看似毫無秩序奇怪的反覆運動,報告者的筆跡開始流暢準確地再現出來。發現了這個情況的時臣,拿起墨跡尚未全乾的羅林紙,開始逐一瀏覽上面的記述。

“這個裝置無論看了多少次都讓人覺得不太可靠呢。”一直在旁邊守護着的言峰綺禮發出了肆無忌憚的感想。

“哦,在你看來傳真是不是更方便呢?如果使用這個的話沒有電也無所謂,也不會出故障,也不用擔心情報泄漏。沒有必要依賴新興技術,我們魔術師在很久以前就掌握了與現代工具相比毫不遜色的道具。”

話雖如此,在綺禮看來還是任何人都能使用的傳真更方便。“任何人”都能使用這種必然性,肯定是不能被時臣理解的。貴人和平民使用的技術和知識都不同這是理所當然的,即使在現代,時臣仍然抱有這種古老的想法,他纔是地地道道的“魔術師”。

“來自“時鐘塔”的最新報告,“神童”羅德·艾盧美羅伊拿到了新的聖遺物,這樣的話他的參加也是確定了的。哼,這還真是個棘手的對手。這樣已經清楚了,包括我在內的Master已經有五個人了……”

“一直到了現在還有兩個位子空着真是讓人有些擔心啊。”

“什麼嘛,肯定是沒有合適的令咒承擔者罷了。一旦時間緊迫的話,聖盃會不管質量隨便湊齊七個人的。爲了悽夠人數,大概會有兩個小人物。用不着警戒的。”

還真符合時臣一向的樂觀。從師三年,綺禮對師父已經很瞭解了。雖說他在準備的時候事事都想的很周全,可是一旦付諸實施卻有容易看不到細節的習慣。替他處理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大概是自己的職責吧,綺禮早已經明白這點了。

“不過說到小心……綺禮,你進這個屋子沒有別人看到吧?從表面上看來,我們可已經是敵對關係了喲。”

完全按照遠阪時臣的預想,事實被歪曲公佈。三年前就已經被聖盃選中的綺禮,按照時臣的命令很小心地隱藏起了右手的刻印,一直到這個月才公開他手上有令咒的事。從那個時刻起,作爲爭奪聖盃的對手和師父時臣決裂。

“不用擔心。不管能看到還是看不到,並沒有監視這個屋子的使魔和魔導器存在。那由我……”

“那由我來保證!”第三個人的聲音插了進來,與此同時綺禮的旁邊有一個黑影出現。一直作爲靈體存在伴隨綺禮的英靈,此時在時臣面前現身了。那個瘦長身軀的人影具有和人類相差極大的魔力,是“非人的東西”。身披黑色的長袍,帶着白色骷髏模樣的假面以隱藏相貌的怪人。是的,他就是這第四次聖盃戰爭第一個被召喚出來的英靈,和言峰綺禮建立契約的位於“Assassin”之座的Servant——哈桑·薩巴哈。

“不管耍什麼樣的陰謀詭計,都瞞不了我——間諜英靈哈桑的眼睛。我的Master,綺禮的身邊沒有任何敵人追蹤的氣息……請您放寬心。”好像明白時臣是位於自己主人言峰綺禮之上的盟主,Assassin很恭敬地低頭報告。

接着綺禮說道:“一旦有被聖盃召喚的英靈現身的話,英靈位居哪個職階,一定會被準確無誤地傳達給父親。”

璃正神父擔當聖盃戰爭的監督一職,以專任司祭的形式被派往冬木教會。現在他的手頭保管着被稱爲“靈器盤”的魔導器,具有顯示被聖盃召喚的英靈屬性的功能。關於Master的身份只有通過每個人的報告來確認,可是現身的Servant的數量和職階,不管他在什麼地方被召喚,肯定都會顯示在“靈器盤”上,以便監督掌握情況。

“據父親說,現在現身的Servant只有我的Assassin一個人,其他的魔術師採取行動還是以後的事。”

“嗯,不過這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早晚有一天這個房間周圍肯定會有其他Master的使魔來來往往,因爲這裡和間桐宅邸,還有艾因茲貝倫家的別宅已經可以肯定爲Master的據點了。”

相對於御三家,外來魔術師的優勢在於他們所隱身的地方不爲人所知。因此在聖盃戰的前期階段,無論哪個家族都會使用諜報人員日夜偵探。綺禮並不是不信任時臣的情報網,可是也要防備着剩下的這兩個謎一樣的Master採取高明的手段隱身的可能性。如果和這種策略家型的對手敵對的話,綺禮所得到的Servant.Assassin可以發揮最大限度的力量。

“你可以退下了。Assassin,繼續外面的警戒。千萬要謹慎。”

“遵命。”接受了綺禮的命令,Assassin再次以非實體的形式離開了此地,從根本上來說就屬於靈體的Servant可以在實體和非實體之間自由轉化。Assassin具有其他職階的英靈所不具備的“切斷氣息”這一特殊能力,在進行隱蔽行動方面無人可敵。對於並不是爲了追求勝利而只是擔負援助時臣之責的綺禮來說召喚Assassin是最好的選擇。

戰略是這樣的:首先讓綺禮的Assassin來回奔走,徹底調查其他Master的作戰方針以及Servant的弱點等,掌握了針對每個敵人的必勝法之後再利用時臣的Servant進行各個擊破。爲此時臣必須召喚具有徹底強大攻擊能力的Servant,但是他看中了哪個英靈,這還沒有聽他提起過。

“我準備的聖遺物,今天早上終於到了。”好像從綺禮的表情上看出來他的疑問,時臣不等他問就說道,“我找到了期望中的東西了。我所召喚的Servant肯定比其他敵人的都佔優勢,只要是英靈的話,和那個傢伙作對就肯定沒有勝算。”

暗自竊喜的時臣,臉上洋溢着與生俱來的無敵自信:“今天晚上就舉行召喚儀式,如果沒有其他Master的監視的話,綺禮,你也可以在場,另外還有你父親。”

“父親也要來嗎?”

“是啊。如果順利地把‘他’召喚出來的話,那時我們的勝利就得到保證了,我想和大家分享這份喜悅。”

這種甚至已經到了狂傲地步的自信,可以毫不掩飾的顯露出來這可以說是遠阪時臣與生俱來的性格吧。對於他氣度的宏大,綺禮一方面覺得有些吃驚另一方面也很佩服。

突然綺禮注意到振子的寶石。寶石在羅林紙上的移動仍然沒有停止,還在繼續寫字。

“好像還有後續的樣子。”

“嗯,啊,這是關於另外一件事的調查。不是最新消息,大概是我讓他調查的關於艾因茲貝倫家的Master的事。”關於和外界斷絕接觸的艾因茲貝倫家的情報,即使在倫敦的時鐘塔也很難弄到手。但是時臣以前就說過關於那個Master有線索的事。時臣把手邊的紙捲起來放在書桌上,然後拿起帶有新字的羅林紙。

“這是距今九年前的事了,一向以血統的純正爲自豪的艾因茲貝倫,突然從外面找來一個魔術師當上門女婿。這件事在協會裡也曾一度引起很多爭論,但是看穿這件事真相的人,除了我,也就只有間桐家的那個老族長了。只在鍊金術方面有很深造詣的艾因茲貝倫家的魔術師們本來就不擅長打鬥,這也是他們在過去的聖盃戰爭中失敗的主要原因。那些人好像也終於開始不耐煩了,現在所找的這個魔術師實在讓人覺得很‘符合條件’。”一邊說話一邊把印字紙大致瀏覽一遍之後,時臣把紙遞給了綺禮。

看到“調查報告:衛宮切嗣”這個題目,綺禮的眼睛稍微眯了起來:“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過,據說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

“哦,連聖堂教會也知道了麼?說起來‘獵殺魔術師”的衛宮當時可是臭名昭著啊。表面上好像不屬於協會,可是實際上卻是協會上層人物便利的殺人工具。”

“按教會的說法來說就是代行者是嗎?”

“比這性質更惡劣,那可是經過特訓專門獵殺魔術師的自由暗殺者。因爲只有魔術師才最瞭解魔術師,他會用最不符合魔術師規則的方法來獵殺魔術師——他是那種可以很無所謂地使用卑劣手段的男人。”時臣的口氣裡露出明顯的厭惡之情,綺禮卻反而開始對衛宮切嗣這個人抱有興趣了,確實聽說過關於他的謠言,好像他過去也曾經和聖堂教會作對過,也曾經有人對自己說過要千萬小心這個人。

看着遞過來的資料。記述的大部分都是關於衛宮切嗣的戰術考察——他的手法以及據推測是他殺死的魔術師的意外死亡和失蹤事件,主要是關於他手段的分析。在閱讀的過程中,綺禮漸漸明白了時臣討厭這個男人的原因——狙擊和毒殺還只是開始,在公衆面前投炸彈,擊墜有很多乘客的飛機,全是這些讓人難以置信的報告。還有推測說,以前被報導過的無差別恐怖事件的慘案,實際上是衛宮切嗣僅僅爲了獵殺一個魔術師而犯下的罪行。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是從列舉的資料來看非常有可信度,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

暗殺者,這個詞非常貼切。魔術師之間的對立發展到互相殘殺的情況有很多,可是那往往純粹是魔術的比試,通常會採取一系列符合決鬥規則的手續來解決問題。在這種意義上來說聖盃戰爭也是如此雖然被稱之爲“戰爭”,可是卻並非是無秩序的殺戮,而是存在着一系列嚴格的鐵則和規矩。像這種通過“魔術師之間常規”手段進行戰鬥的記錄,在衛宮細嗣的戰鬥履歷裡連一行字也沒有。

“魔術師這種東西,正是因爲和世間普通的法律相悖,所以才更要嚴格遵守自己世界裡的法則。”平靜的聲音裡滲透出一股怒氣,時臣斷言道,“但是衛宮這個男人是徹底的不擇手段。他沒有一點身爲魔術師的自豪感。像這種貨色絕對不能原諒。”

“您說的是……自豪感對嗎?”

“是。即便是這個男人,爲了成爲魔術師肯定也經受了嚴格的修行吧。如果這樣的話他肯定也具有克服並超越苦難的信念。像這種初衷,即便以後成功了也決不應該忘記。”

時臣所說的是錯的。即便沒有任何目的也可以投身於嚴酷的修煉,像這樣的傻瓜,這個世間還是有的。關於這一點綺禮比誰都清楚。

“那麼這個衛宮切嗣是爲了什麼原因成爲殺人工具的呢?”

“大概也就是錢吧,自從到了艾因茲貝倫家之後,他就洗手不幹了。他已經得到了一輩子吃穿不愁的錢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那個報告書上也應該寫了吧,和那個傢伙有關的並不僅僅是暗殺。他好像只要一有機會就會在全世界賺零用錢。”和時臣所說的一樣,在報告書的結尾處,除了和魔術師相關的事件之外,還列舉了很多衛宮切嗣的經歷。“果然如此,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這個世界的紛爭之地都曾經出現過切嗣的身影,看起來並不僅僅是充當殺人工具,他還當過僱傭兵賺了一大筆。”

“這個文件,能借給我仔細讀讀嗎?”

“啊,可以啊。如果你能代我仔細分析的話,那可就幫了我的大忙了。我還要忙於準備今天晚上的召喚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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