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女大不中留啊！
顧則時的第一反應是幽幽地看向李晉。
李晉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老爺，女兒跟你說話呢，你倒是表個態呀！”顧夫人推了推丈夫的胳膊。
顧則時目光轉向女兒，半晌，緩緩道：“唱歌可以，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只能在上海灘，哪裡也別想去。並且如果我找到了門路，你必須聽話進入ZF機關。”
“顧伯父……”
李晉剛開口就被顧則時擡手打斷：“李賢侄，你的意思我明白，實話實說吧，我對重慶方面是沒有什麼信心的。就算日本人吞併不了中國，但保持目前的佔領地區與重慶分庭抗禮還是可以的。至於漢奸不漢奸的，我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被逼無奈跟日本人合作，我問心無愧。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我不跟日本人合作，照樣有其他人頂替。別的不說，我一來不壓榨同胞，二來每年都給難民捐物資，就算我有罪，這也算是功過相抵了吧。
都說日本人不好吧，可重慶常凱申和他的ZF又能好到哪裡去？一丘之貉罷了！”
面對顧則時的話，李晉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在他的時代國家崛起，民族崛起，從小接受愛國教育，他可以爲國家付出和犧牲，但對於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來說愛國只是一個情分，家國觀念還沒有徹底轉化爲國家觀念。
正是因爲如此，這種環境下願意站出來的人才是真正的時代英雄。
顧則時已經度過了人生的大半輩子，想要改變他的想法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除非遇到了人生的鉅變。
既然說服不了對方，那麼暫時的妥協也不是不可以。
李晉看向顧君如，點點頭說道：“我同意伯父的話。”
“那……好吧。”顧君如也順從地點頭。
這輩子第一次反抗家人，心裡頭還是十分忐忑的，反正她只要能唱歌就行了，對於未來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
顧君如的事情告一段落，李晉也就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一直被顧夫人看女婿的眼神盯着，那感覺也不怎麼好受。
李晉從顧家告辭，顧君如被母親推着出來送行。
“李晉哥，謝謝你呀，今天要不是你來，我都沒想過能得到父親的同意。”
“想要唱歌，你得多練習，你目前的技巧還是差很多的。請個好老師吧，最好是教西洋唱法的。”李晉建議道。
顧君如問道：“爲什麼？”
“目前西洋唱法的歌手很少，這可以成爲你的優勢。”李晉說道。
有特點才能在這個百花齊放的上海灘歌界混出名堂，雖然他不知道顧君如有沒有天賦混出來，但至少得先往這方面努力。
“好的。”顧君如點頭答應，在她看來這麼有音樂天賦的李晉給出的建議肯定錯不了。
“那我回去了，你好好練習吧。”
“嗯，李晉哥再見！”
“再見。”
離開顧家，李晉開車直接回到了夢露咖啡廳，正好碰上出門的方敏。
“這麼急匆匆的去哪？”他問。
“有點急事，店裡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方敏神情焦急，回了一句就登上黃包車準備離開。
“要不要幫忙？”李晉問道，看對方的神情臉色，難道是地下黨遇到麻煩了？
“謝謝，我自己能解決。師傅，麻煩去成都路。”
目送方敏離去，李晉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地下黨的潛伏工作最注重安全，方敏又是方漢洲的女兒，還是剛加入不久的新人，重要的事情根本輪不到她負責。
沒錯，方敏自以爲保密的地下黨身份，早已經被李晉察覺出來了。由一個愛國學生轉變爲一個地下黨，這樣的變化在他的眼裡還是很明顯的。
進到咖啡廳裡，李晉立刻受到了客人們的歡迎，沒辦法，都在等着他出現彈鋼琴曲呢。
如果不是爲了保持獨特性和競爭力，李晉都打算將鋼琴曲寫出琴譜，再找幾個會彈的每天都來坐班彈奏。
聽蘇玉說最近有幾家咖啡廳也開始模仿夢露咖啡廳的風格，還請了幾個鋼琴師來彈奏。彈的都是些貝多芬、莫扎特、肖邦之類的古典鋼琴曲，但明顯不如他彈奏的鋼琴曲受歡迎。
這也很正常，這年代聽鋼琴曲的本就是少數，懂得聽貝多芬之類的古典鋼琴曲的更是小衆，完全不如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面向大衆的鋼琴曲受歡迎。
不過李晉肚子裡的那點存貨也已經用完了，一月份的音樂會上彈奏的鋼琴曲還麼有着落，他是有幾首練習中的備用曲子，可都不怎麼流暢。
算了，先應付完這些中獎的客人吧。
李晉做到鋼琴前，開始彈奏起來。
接下來的兩三天，李晉就沒見過方敏出現在咖啡廳，這個反常情況頓時引起了他的注意。
方敏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幾天不來的情況，但都事先跟他說過，而且店裡的事情也安排好了。可這次卻是一聲不吭的消失，店裡的事情都丟下了。
方敏可是重要主角！
李晉立刻打電話詢問了董旺成，以老闆的名義詢問方敏是不是生病了，爲什麼沒來店裡上班，各種旁敲側擊，讓不明所以的董旺成也很疑惑。
“我也是剛從外地談完生意，剛回到上海，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方敏已經不在我這裡住了，我可以幫你問問他家裡。”董旺成說道，還有心思邀請他來討論詩歌文學。
李晉客氣了幾句，然後將直接將肖途介紹給了董旺成，說是文筆很好的大記者，他們一定能聊得很開心。
把肖途推出去當擋箭牌，他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這本來就是對方應該承擔的責任，他只是把事件提前了。
當然，董旺成會不會提前做出“美人一枝花”的神詩，讓肖途感受打人詩的魅力，那就不得而知了。
董旺成掛斷電話，又親自聯繫了方漢洲，然後驚訝的得知方漢洲竟然也不知道自己女兒的下落，只知道她說要做一件爲國爲民的好事，然後就沒了音訊。
方敏，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