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死

那一天,亞丹終於看清了莉莎的模樣,那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一張很稚嫩很乖巧的小臉...就那樣沾滿了鮮血倒在了門外...他和她之間的距離變成了一扇門,一扇永遠無法打開了的門。

亞丹只能趴在地上,透過遞飯的小口,眼睜睜的看着莉莎的生命之花一點點凋零。

真可惜,我留的這麼長的鬍子還沒能來得及給你看...

亞丹突然好恨,恨自己爲什麼這麼沒用,力量呢?自己所擁有的那些力量都去哪了!

而憎恨?情感!這些早已經失去了的東西又重新回到了亞丹的身體裡。。

亞丹趴在地上低聲哭泣,心中的這股情緒...這是悲傷嗎?是難過嗎?不!這是恨!是憤怒!對光頭男的恨,對自己的憤怒,亞丹的心,在這一刻,突然好痛啊。

亞丹顫抖着雙手從衣服兜裡摸出了莉莎送給他的那顆糖...他一直沒捨得吃,而現在,他想要讓自己的心不再那麼痛苦,亞丹含着淚吃下了這顆他吃過的最甜的糖。

可是爲什麼這糖變得這麼苦...苦的讓他心如刀絞。

亞丹一點點用牙齒狠狠的咬碎了糖,鮮血不經意間從他的嘴裡流了出來。

但比血液更紅的,是他的眼睛,是他內心的恨,是他遺失了的情感。

在亞丹的心裡,一頭名爲憤怒的野獸回來了,他從虛無中撕碎了空間,把亞丹的情感一一從虛無中一點點扒了出來。

他把一部分情感如同垃圾一樣,凝成了一團丟到一旁,然後將另一部分情感塞進了自己的肚裡。

最後,他又爲自己打造了一個牢籠,親手將自己關了進去...他需要等待,他們都需要等待。

而從那天以後開始,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亞丹都把自己關在一個小角落裡,他強迫自己去回憶痛苦,然後利用這些痛苦來逼迫自己去追尋着力量的軌跡。

他像一頭惡鬼無時無刻不貪婪的吸收中空氣中游離的能量。

但亞丹是空洞的,失去情感的他,終究是會在時間的流逝中忘卻一切,他的傷疤會被時間所掩埋。

但一旦傷口被揭開,鮮血就將再一次止不住的流出來。

而今天!

亞丹見到了他靈魂中的無法被磨滅的烙印...莉薩,他們終於在屬於亡靈的世界裡再次相遇了...

“嘿,莉薩...我...”亞丹看着那個嬌小的身影卻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中百感交集,是內疚,是難過,是開心,是害怕...亞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這個孩子。

“石頭叔叔,你好啊。”莉薩卻微笑着朝亞丹揮動着小手。

亞丹連忙跑過去單膝跪在地上,緊緊抱住了莉薩,但莉薩柔軟的身體給亞丹的感覺卻是一片冰冷...她已經死了...是自己的無能導致的,我應該拯救她的...

“莉薩...莉薩,石頭叔叔爲你們報仇了,他死了,那個壞傢伙,他死了!但可能他死的太輕鬆了...”亞丹把頭靠在莉薩的懷裡哭噎着說道。

莉薩拍着亞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樣。

“是啊,石頭叔叔,那個壞傢伙死了...但你爲什麼要來這裡啊?你是特意來告訴莉薩這個消息的嗎?”莉薩鬆開了亞丹,看着亞丹的眼睛說道。

“我...我死了啊。”亞丹猶豫了一下說道。

莉薩搖了搖頭,她凝視着亞丹的眼睛,亞丹從她的眼睛裡看見了光亮。

“不,石頭叔叔,你沒有死,你怎麼會死呢?他們殺不死你的,你並不屬於這裡。”莉薩稚嫩的聲音提醒着亞丹。

“我不屬於這裡?那我屬於哪?”亞丹不明白,他不明白自己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意義,他只是個過客,他是這個世界的旅人,從來都是...亞丹需要爲自己找一個歸宿,即便那是死亡。

“不,石頭叔叔,你還沒帶莉薩去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你還沒嘗過莉薩最愛吃的食物,你還沒感受到過快樂,你怎麼可以死呢?石頭叔叔...我們之間,還有約定的不是嗎?”莉薩的聲音在亞丹的耳旁環繞着,黑暗與死亡的世界在排斥亞丹。

死亡,是亞丹對自己的欺騙,因爲他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而現在,莉薩爲他找到了意義,他要回到生者的世界。

“不!”亞丹拒絕回去,他渴求死亡,亞丹望向自己的雙手,透過自己的身體,亞丹能看見身軀中飛速流逝的情感...當亞丹復活後,他又會再一次失去這些珍貴的東西。

這是亞丹所不願意看見的...但他終究沒辦法欺騙自己,生者,就應該呆在生者的世界。

“石頭叔叔,你應該回到你的世界,而莉薩,也應該去屬於莉薩的地方了。”莉薩指向身後,在她的身後,黑暗散去,一道門顯現了出來——那是死者歸於塵埃的地方。

“不!不!”亞丹怒吼着,血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莉薩輕輕的拂去了亞丹的淚水,微笑着說到:“石頭叔叔,你不是還欠着莉薩一顆糖嗎?那就回去完成你和莉薩的約定吧...別忘了。”

話音落下,在莉薩的身後,一道又一道英靈顯現,那是和亞丹簽訂了契約的英靈們,他們在亞丹擁有人性時再一次出現了。

而這一次,他們將用他們的力量將亞丹推出了死者的世界。

英靈之力化作長劍,劍刃穿過亞丹的身體,然後帶着亞丹的身體刺破了黑暗飛了出去。

莉薩微笑着看着亞丹離開的身影,然後毫無留戀的走進了身後的大門裡,空無一物的大門在莉薩跨過時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而在黑暗中的某處,一個女人望向天空...有人離開了?有人竟然能離開這裡,死者?生者?一個沒有歸於塵埃的傢伙,有趣...女人玩味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享受着她千年的“假期”了。

山洞中,亞丹那本已經失去了生機的身體,卻在這一刻重新煥發了生機。

純潔的靈魂之力在亞丹的身體裡流淌,英靈之魂再一次在他身上留下了烙印,亞丹身體中的古諾德的血脈開始甦醒,古老的力量再一次在他身體中涌動。

但當亞丹睜開雙眼的那一刻,他靈魂中的情感、人性又一次離開了他,而當人性消散後,亞丹體內的力量也歸於了寂靜。

亞丹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氣,力量透支的感覺重新充斥在了亞丹身體中的每一個角落裡。

聽着山洞外還依舊傳來的槍聲,亞丹知道託尼他們還在戰鬥。

面臨着身體的虛弱無力,亞丹奮力的向着山洞外爬去了...我終究會死,但那絕不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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