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你問我爲什麼?”聽到了隊長的質問,周易冷笑着給出了他答案。“既然你這麼問了,那麼我就奇怪了。爲什麼我要去救他們?人類自相殘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爲什麼要我去解決你們的問題?”
“這都是因爲你,因爲你。如果不是你,這裡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在這個時候,你難道還想置身事外嗎?你難道還想着自己和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沒有關係嗎?”
隊長的憤怒更加強烈了,他用手指着周易,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對他質問道。但是周易卻依舊對他所說的一切完全的無動於衷。
“夠了,羅傑斯。我說了,我不在乎。不僅僅是這樣的事情,甚至是你們這些人的性命。統統和我無關,你們的死活沒有任何的必要來讓我操心,我更沒有必要把一羣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傢伙的性命放在心上。凡人終有一死,不過是早是晚而已。”
“你纔要給我閉嘴!”一腳把身邊的盾牌蹬了起來,隊長已經忍不住自己心裡的怒火,再次把它當做武器投擲了出去。而這對於周易沒有任何的用途,他還是用一隻手接住這隻堅不可摧的盾牌。但是這並不能嚇住隊長,他的怒吼還在繼續着。
“黎明騎士,你已經變了。你已經不再是那個超級英雄了。現在的你只是惡徒,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混蛋。你已經沒有資格去拯救別人了,你纔是需要被別人拯救的傢伙。你那已經無藥可救的混蛋邏輯裡面,你無論如何都需要被人拖出來才行!”
“就憑你!羅傑斯隊長,你以爲你是誰,你有什麼能力來拯救我!”
伸手敲了敲自己手裡的那面盾牌,聽着它發出的清脆聲音。周易的臉上開始浮現出玩味的笑容。那面號稱堅不可摧的盾牌在周易的手上並沒有人們給它定性的那樣堅固,最起碼在這個時候,它已經開始發出那種金屬扭曲特有的呻吟。
這是隊長最大的屏障,也是他的標誌,他戰鬥的最重要的道具。如果連它也失去了作用的話,那麼就意味着隊長在周易的面前已經沒有任何的戰鬥力可言。
但是隊長並不畏懼這些。人的意志是不能以戰鬥力來衡量的。最少現在,對於隊長來說是這個樣子。雖然他對於周易來說只是一個和普通人沒有太大差別的傢伙,但是這並不妨礙他鼓起勇氣,站到周易的對面和他正面衝突起來。
“我的確不像你那麼強大,甚至說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但是,這並不是我不去阻止你的理由。就算是被打斷了腿,打折了手,用牙齒去咬,我也要給你來上一下,讓你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我要阻止你,黎明騎士。除非踏過我的屍體,不然你別想着能夠坐視這一切的發生!”
“不知所謂,狂妄無知!”冷淡地下了這麼個評價,周易就甩了甩手。把那個盾牌扔了回去。做完這一切,他連看都懶得看隊長一眼,就自顧自地向着穹頂外的世界飛去。在他看來,搭理這個樣子的隊長實在是有些浪費時間。但是隊長卻是絕對沒有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
“給我停下來!”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隊長立刻就挺着自己的盾牌,直接撞到了一個已經被爆炸所產生的火焰損傷嚴重的支柱上面。他的力量立刻就讓這個支柱搖晃着,向着周易離開的方向傾倒了過去。而他則腳踩着傾倒的石柱,一路飛奔,向着周易就發起了衝鋒。
他已經豁出了一切,想要阻止這個傢伙的離開。因爲他知道,一旦他離開這裡,就已經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成爲了定局,再也無法被挽回了。所以想要拯救他,想要把他拖回正軌來,就只能趁着現在,這僅有的一點點機會。
但是這機會真的存在嗎?對此,周易毫不留情地告訴了他,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甚至不需要他親自動手!連動作都沒有變化,周易依舊在緩緩地飛離此地.而這一回,他身邊圍繞着的那些夜妖們就已經代替了他,阻擋在了隊長的面前。
這些影子裡的生物神出鬼沒,幾乎化作了一片濃郁的幾乎無法辨識的黑暗,將隊長的身軀徹底地包裹了起來。他們從各個角落,各個難以琢磨的地方向着隊長髮動了攻擊。而面對這種甚至根本就沒有實體的存在,隊長徹底地陷入了苦戰之中。
雖然他揮動着自己的盾牌,拍碎了一個又一個夜妖的軀體。但是這對於這些誕生於黑暗,溶入於陰影的生物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用途。他們眨眼間就在這片陰鬱的黑暗裡重獲新生,然後再度向着隊長糾纏了過來。
他一路前行,但是卻是步步荊棘。這一條並不能算是長遠的道路,對於他來說卻是幾乎跨越了世界的旅途。他每走一步,都會遇上更加艱深的挫折。他每擊潰一隻夜妖的阻攔,都要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不小的創口。雖然沒有任何一隻夜妖能夠擋住他前進的腳步,但是此時此地的夜妖成千上萬,足以讓他步步維艱,然後在前進中徹底喪失自己所有的力量。
然而,儘管前進的腳步變得如此艱辛,如此沉重。但是隊長還是沒有停留下來,放任周易離開的意思。
他的目標一直沒有變化過,就算是他的身體已經傷痕累累,他的精神已經疲憊不堪。但是他還是向着那道光,那道身處於黑暗中也能清晰辨別出來的光明,那個代表着周易的光亮,義無反顧地衝鋒了過去。
他說過要阻止他,那可不是說說玩而已。而是一個即便堵上自己的性命,也必須去完成,去拼搏的誓言和決心。
對於隊長來說,這個世界可以沒有他。但是卻絕對不能沒有黎明騎士,沒有那個心懷世界,心懷人類的偉大英雄。如果能把他拉回來,拉回到正軌上來,就算是付出自己生命的代價,也是絕對值得的。
七十年前他就已經死了。用一個苟延殘喘,本來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生命,爲這個世界尋覓回一個堅定的守護者,一個強大的保護人。那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虧的一件事情。所以,他的決心下的果斷,他的行動更是沒有任何的猶豫。
他就這麼一路向前,懷着堅不可摧的信心和一往無前的信念,向着那僅有的光明迸射出了最後的力量。
這最後一段距離只有不到十米,但是對於隊長來說卻已經千難萬難。夜妖的阻攔變得越加瘋狂,甚至許多被他打散的夜妖連恢復都沒有恢復過來,就已經向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利爪。但是他就任由這些利爪從自己的血肉中劃過,任憑自己被這些如同鋼刀一樣的利爪刮擦地鮮血淋淋,也沒有一點點停下腳步的意思。
光明已經就在他的眼前,而這就是最後奮力的一躍。帶着淋漓的血光和無回的意志,隊長高舉着自己的盾牌像是一顆橫空的流星一樣就向着周易衝了過去。他要打醒他,他要打到他,哪怕僅僅就是那麼一下也行。
而在這一刻,他幾乎已經以爲自己做到了。但是,現實卻告訴他,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的意思。他就這麼和周易擦肩而過,周易在上升,他卻在下降。在這幾乎快要交匯的一瞬間,他們之間的差距就開始無限的拉伸出來。而這距離一旦拉伸出來,就等同意味着他所有的一切幻想都成爲了泡影。
一切都沒有改變,他所有的努力也是徒勞。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深淵一樣,徹底地將一個人吞沒下去。留下的只有最爲真切的絕望。
隊長不是沒有經歷過絕望,在巴基死的時候,他就有過這種感覺。只不過,此時此刻,這種感覺卻是更加深沉,更加的讓人無奈而已。
他想要奮力反抗這種感覺,再拼死反搏一把。但是力量的流逝就像是在他的身體裡開了一個口子一樣,早已經空空如也的水囊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再給他壓榨出任何的力量來呢。他只能無力地墜落下去,一直到摔入塵土中,摔倒泥土裡,才徹底地沉寂下來。
而就在他的上方,周易隔着自己的頭盔意味難明地看了他最後一眼,然後就頭也不會地消失在了穹頂之上。
無窮無盡的夜妖化作黑暗伴隨在他的左右,隨着他的身影一起從法庭的穹頂上噴涌了出來。嬌豔的太陽也無法照透這深沉的黑暗,只是眨眼間,天空之下已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景象。
這景象自然是讓普通人感到恐懼的。雖然夜妖無意傷害這些普通人,但是那種出自本能的對於黑暗的恐懼,已經讓所有在場的人將這噴吐出來的黑暗視作了洪水猛獸一般的存在。
而在這黑暗的籠罩中,周易的那一點僅有的光明已經不再重要了。雖然他是如此的清晰,但是對於現在已經心生出恐懼的普通人來說,哪怕這光芒照耀大地,恩澤萬物。也不能讓他們有任何一丁點的心安。
人心就是這樣,他們是會變的,而且會變得很快,很壞。就算是神也不能主宰人心。這一點周易早就知道了,而現在他已經放棄了。他放棄了這些普通人,放棄了他們能給自己的一切。他們恐懼也罷,憎惡也罷,都已經和自己沒有關係了。只做自己,他再一遍在自己的心中下定了這樣的決心,而下定了這個決心之後,他就義無反顧的向着天上飛去,直到他徹底地消失在人類的視線之中。
而就在他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對着自己眼前實時報道着這一切的銀幕呵呵一笑,就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就像是打開了的潘多拉魔盒一樣,無盡的黑暗象徵着災厄、痛苦和絕望,但是那一點光明不正是希望的象徵嗎?這些年過去了,人類還是那樣的愚蠢,他們從來就只能看着希望就這麼消失在他們的眼前,然後在事後後悔莫及。而後悔,從來是來不及的,不是嗎?”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男爵閣下!”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皮爾斯微微一笑。“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壞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