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力的話,可不會因爲這樣的人而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蒼崎橙子瞥了眼癱軟在地上的阿魯巴。
達到一定高度的魔術師,大概都會知曉抑制力的存在。
尤其是以抵達根源比目標的魔術師。
因爲自制力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無論是身爲星球集合體的蓋亞,還是身爲人類集合體的阿賴耶,都只是沒有情感,沒有喜好的無形的力量漩渦。
它們只是將現在的世界的延長作爲目的,在毀滅世界的重要因素髮生的瞬間出現,抹消這個因素,其中最重要的特徵,就是由它們塑造並推動的所謂“英雄”的力量,只是會維持於剛好擊敗需要毀滅的因素的強度。
區區阿魯巴的話,即便他真的在未來有能力毀滅世界,就現在而言,也不需要給予萊茵哈魯特任何額外的力量,就能輕易幹掉他。
這些事情,瀋河並不是很瞭解。
他對抑制力的理解更傾向於東方思想中的“天道”,或者“因果”、“輪迴”。
但這並不妨礙瀋河將這件事情記在心裡。
萊茵哈魯特是完美掌握自身力量的強者,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失誤,他的感知也應該不會出錯。
“瀋河,沒有找到人。”
式有些鬱悶的從廢墟倒塌的灰層中緩緩走出。
她已經將整棟建築都毀掉,那個所謂的敵人卻依舊沒有出現。
“荒耶宗蓮的話,應該已經死掉了。”瀋河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忽然看見腳下的的阿魯巴,“這裡還有一個,要麼......”
“不要!”式一臉的嫌棄。
癱軟在地上的阿魯巴一副被嚇軟了的樣子,讓她生不去一絲一毫殺死的興致。
“好吧,那這個人就交給你了,橙子小姐,殺掉還是放掉都隨意。”瀋河轉過身望着蒼崎橙子,笑道,“回去的話,就不麻煩你了,我陪式散散心,另外,明天應該會去貴公司拜訪,還有些事情或許需要諮詢下。”
這次來到式的老家,目的基本上都已經實現了。
剩下的無非就是處理下兩儀家的未來。
除此以外,或許還可以從蒼崎橙子這裡獲取些此方世界的信息。
“希望不要給我帶來麻煩,我可是好不容易纔躲了個清靜呢。”蒼崎橙子說着,忽然看了眼面前的廢墟,沒由來的嘆口氣,“不過做出這種招搖的事,協會不會不理,清靜怕是早就沒了。”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麻煩。”瀋河不置與否。
話已經說完了,他伸出手牽着式,慢慢的向着不遠處的路燈走去,萊茵哈魯特對蒼崎橙子微微施禮後,遠遠的跟在後面。
蒼崎橙子一直站在廢墟面前,直到手邊的一支香菸抽完,才彎下腰拎着已經無法行動的阿魯巴起來。
“走吧,在協會面前,還得由你好好解釋才行。”
......
現在差不多是凌晨一兩點的模樣。
因爲前段時間的殺人鬼案件,整座城市人心惶惶,這個時間點基本上沒有人出現在街道上,乍一看,就好像整條街道就他們幾個人一樣。
忽然間,有幾滴細細的雨點打在瀋河的臉上,他擡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從揹包中拿出一柄黑傘。
牽着式的手拉了拉,把她拉到傘下。
“怎麼,還有些鬱氣?”瀋河見式不說話,問道。
“......”兩儀式搖了搖頭。
“那就是心情不好,因爲黑桐幹也?”瀋河又問。
“......”這次兩儀式沒有搖頭。
雖然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此時思緒靜下來,卻毫無疑問有這方面的原因。
“想要知道你原本的命運嗎?”瀋河握着她手掌的力度,不由緊了緊。
“反正就是一輩子不能殺人的普通人日子吧。”式還是有這個瞭解的。
她也已經覺悟了。
無論是黑桐也好,瀋河也好,她總歸是要找一個男人來填補內心,雖然很不爽,但這也沒辦法吧。
餘光瞥向瀋河。
他的視線看似注視着前方,實質上卻沒有色彩,臉色也似乎說不上高興。
是在擔心自己?
應該是吧。
“——瀋河。”兩儀式不由靠的近了些,“我也沒有什麼很不高興啦,只是,黑桐說出那樣的話之後,我心裡還是免不了空了小小的一塊,只是因爲這樣的原因感到不爽而已。”
僅僅是過去的黑桐幹也的不認同都能讓她這樣,那如果是瀋河呢?
一想到自己不知不覺的,竟然變成了這樣在乎別人的模樣,她就不爽。
現在也是。
她爲什麼要解釋這麼多啊。
“哈哈哈。”瀋河卻輕快的笑出聲來,好像沒有看見兩儀式那有一點點生氣的視線般,鬆開她的手掌,轉而停下腳步,摟住她的腰肢攬到懷裡,“空下來的那一小塊,也全部交給我吧。”
“貪心。”
兩儀式微微皺起眉梢,轉動了下胳膊,好像對這樣的姿態很不適應。
不過這種不適應也只是一下子。
因爲她聽見了瀋河心跳的聲音。
雖然只要想聽的話,隔得很遠也能夠清楚的聽到,但似乎只有靠的這麼近的時候,纔會變的格外注意這樣的聲音。
撲通撲通的。
這代表着“活着”,而且是即便她的直死魔眼也無法捕捉到死線的活着。
“我想起來了。”兩儀式忽然恍然大悟般的開口說道,“最開始覺得你這個傢伙和其它人不同的時候,就是因爲無法看見你身上的死線,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最初遇到的是你,而不是黑桐幹也,或許過去的我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
從者是無法傷害御主的。
她可以殺了神,卻無法殺了他。
這樣的話,只要她還活着,就只有接受瀋河給她帶來的一切變化,這一個選擇可以選。
更不用說,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明白。
接下來的日子,她就要和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殊的人,一起度過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猶如永遠無法回頭的直線般的每一天。
“我倒是更加喜歡現在的你。”瀋河啞然失笑,伸出手輕撫着她那已經可以披散到肩膀上的長髮,“你這頭髮,打算留到多長?”
“不知道。”
兩儀式縮了縮脖子,竟然也沒有最初那麼的不適應了。
“長到腰部爲止,怎麼樣?”瀋河似乎挺滿意長髮的。
“欸——那樣會不方便戰鬥的。”
式的語氣有一點小小的不滿,這麼長的頭髮在她看來就是礙事的東西,說不定還要每天整理。
不過,她忽然想到了貞德。
貞德的長髮都已經快要拖到小腿了,而且這還是因爲總是扎着一個麻花辮,散開來的話,可能會更長。
“好吧......”式猶豫了一下,還是輕點下頭,“就留到腰部的位置。”
話說出後,又有一些小小的不滿起來。
這個人,真的是太貪心了。
就連這樣無聊的,沒有價值的事情,都得按照他的喜好來。
“式呀。”瀋河卻好像極滿意一樣,連眼睛都笑的眯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有一句我家鄉的話,我一直想說,卻找不到可以說的對象?”
“什麼?”式下意識的問道。
於是瀋河低下頭,湊到式的耳邊,在這個四下無人的街道下低聲說出那句話。
這個人!
式覺得有種酥麻的感覺從腳尖處順着背脊一路蔓延到腦海。
這讓她不由推開了瀋河,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朝着細細的小雨內跑去。
“跑慢一點,式。”
身後傳來了追趕的腳步聲,但是式反而跑的更快了。
因爲她知道。
自己現在一定滿臉通紅,像個小孩子一樣,爲了那種無聊的事情而害羞着。
......
等到式和瀋河回到兩儀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鐘。
雨季的此刻,還是猶如深夜般陰暗。
而且更加冰冷。
不過兩儀家的全員卻都已經醒來,包括連夜從外地趕回來的兩儀要。
這個所有動畫作品中最路人的女主哥哥。
話說他有露過臉麼?
就連可以完全記憶畫面和劇情的瀋河都想不起來。
“沈先生,我是兩儀要。”
這是一個看起來相當溫軟的青年人,高高瘦瘦的身形,某種程度上也繼承了母親的面貌,屬於那種打扮成女生也會很好看的類型。
“不用這麼生疏,你不願意叫我妹夫的話,叫我瀋河就行。”瀋河露出了相對溫和的笑容,隨後看向正襟危坐的兩儀家主夫婦,“岳父大人也是,血脈上的關聯是無法淡化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能夠隨意些。”
“既然這樣......”
兩儀家主沉默了一會兒,稍稍點頭。
且不論唯一一個可以作爲退魔師繼承家主之位的女兒,已經跟定了對方,就說實力上,他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昨夜發生的事情,他們也已經得到了消息。
活了兩百年之久,世界上一流的結界師荒耶宗蓮,連同自己最傑出的作品,一同被面前這些人輕易毀掉,聽說還留下了相當誇張的痕跡。
收到協會通知的時候,這家人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已經沒落的兩儀家,卻和這樣的人物緊密的聯繫起來,可未必就是福。
但是,他們也已經無法拒絕。
“我昨夜細細的挑選了一些魔術。”瀋河從揹包裡拿出了一些皮革。
這上面是他從“無名的咒書”上抄錄的一些,可能比較適合兩儀家的秘術。
不過兩儀家主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致。
“賢婿可能還不清楚。”他換了一個比較親近的稱呼,“無論是我,還是要,在魔術迴路的數目上,都可以被稱作‘庸才’,即便有優秀的魔術,我們也可能窮其一生都無法掌握。”
不單單是他們,即便是式,魔術迴路的數目也很普通。
要不然兩儀家也不會走多重人格的道路。
昔日四大退魔家族,除了兩儀家都已經基本沒落,即便是兩儀家,也僅僅是依靠着這個祖宅和世俗的基業而勉強支撐,兩儀式失蹤後,兩儀家也趨近於沒落的邊緣。
“魔術迴路是天生的器官,雖然有移植的方法,但是成功率很低。”瀋河自然是知曉這些基本常識的,但是他話語一轉,“但如果將包含魔術迴路的整個器官一併移植,多多少少就有了些自保的餘地,而且,我這裡還有製作初始魔術印刻的方法。”
“這是真的嗎?”
聽到魔術印刻四個字,就算是兩儀家主也難以保持鎮定。
魔術刻印是將魔術師花費一生來鍛鍊並固定化的神秘,刻印化而成的東西,亦可說是在這末法時代,讓魔術師家系成爲魔術師家系的,魔術性的遺產。
可以說有了魔術印刻的家族,纔是真正的魔術師家族。
但這種東西的製造方法,早已經失傳了。
“對應的製作材料,我也可以提供,如果兩儀家出現了新的後代,那我這裡還有在胚胎期間增加魔術迴路的秘術,三代以內,兩儀家就可以在魔術師協會中佔據一席之地。”瀋河說着他昨天晚上就已經想好的方法。
這個世界的魔術師,基本上都是倚靠着一代又一代的傳承,又與天賦和血脈緊密相連。
即便是他,在不冒險使用其餘世界的手段的前提下,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不過這對於兩儀家而言,也已經是天大的機遇。
區區三四代,就有機會超越那些傳承了數百年的魔術師家族,已經算是奇蹟。
甚至兩儀家主的拳頭都不由數次握緊,神色變換,最後,就這樣保持着跪坐的姿態,對着瀋河與兩儀式,直接磕了一個頭。
這把瀋河嚇了一跳。
對方再怎麼說也是式的父親呀,他連忙想要把對方扶起來,卻被式拉住了。
“從今日起,兩儀式即爲兩儀家家主,在下會公佈於衆。”兩儀式的父親說道。
“起來吧。”
式輕聲道,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就代表着她已經接受了。
退魔師家族等級森嚴,即便只剩下這區區四個人,同樣如此,家主的地位是最高的。
“我雖然是家主,但卻不會在這裡久留,今日就離開。”式的腦海裡閃過祖父的面容,隨後接着說道,“離開之前,會拜託結界大師對祖宅重新佈置,若有危險,只需要回到家中即可。”
“是。”恭敬的迴應。
瀋河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個家庭原本就沒有什麼親情可言。
一切都是等級身份。
算了,做到這一步也已經足夠了,強求親情根本沒有必要,式反正是跟在自己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