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心心的講述,黎明沉吟片刻後,道:“待會你們隨我去看黃老爺子,不要亂說話,知道嗎?”
古小羽連忙悻悻地點了點頭。但心心卻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在古小羽的再三拉扯下,才極不甘心的樣子點了點頭。
以黎明對這二女的瞭解,他能夠確定,她們是不可能說謊的。
但黃遠陷害她們,這又從何說起呢?
難道還是說黃遠想要假借她們之手,去陷害黃龍。兒子陷害自己的老子,有可能嗎?
當黎明等人走到黃龍所在的房間門口時,剛好見到黃鶴急匆匆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你們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們呢!”黃鶴伸出手便要將心心往房間里拉。
心心卻是蹙了蹙眉頭,一臉的不滿欲要掙脫開黃鶴的手:“你鬆開,我自己會走!”
古小羽回頭瞟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可就在黎明欲要跟上去的時候,卻是被黃鶴攔住了:“黎兄,眼下乃非常時期,我想你還是先待在外面比較好。”
“可是……”
黎明的話還未說完,黃鶴便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然後轉身走進了房間,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黎明望着那門口輕嘆了一聲,然後繞過門口,走到另外的一偏僻角落,盤腿坐下。
黃龍的房間有禁制密佈,這是黎明早已明瞭的事實。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但同樣沒有做到萬無一失的禁制。黎明擴散神識,尋找到之前所瞭解到的縫隙,然後鑽了進去。
此時的黃龍正躺在牀上,不過在地藏王的治療下,已然恢復了些許的神智。
見到古小羽和心心進來,原本圍攏在黃龍身邊的一些人,皆是露出詫異之色。畢竟,別說是與她們關係較爲親近的黎明,就算是他們,也不太相信這二女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地藏王、黃鶴等人面面相覷後,地藏王開口道:“我們也不相信你們會做這種事情,這其中必定會有其他的隱情,所以還請你們把隱情說出來罷。”
心心正欲開口,但最終還是被古小羽拉住了。
古小羽上前一步,環視了一眼衆人後說道:“我們可以說,但我們只能夠和黃老爺子和地藏王前輩一起說。”
古小羽的話已然說得十分明顯了。
黃鶴面色一變:“他是我的二爺爺,難道說,這事情就連我也不能知道嗎?”
古小羽沒有答話。
地藏王看了黃龍一眼,見到他雖未說話,但眼中卻是沒有反對的意見,遂點了點頭:“你就先行出去一下吧!”
既然地藏王和黃龍都沒說什麼,黃鶴自然也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走到黃龍面前叮囑了幾句後,便轉身帶領一行人走出了房間。
見到這一幕,黎明當即收斂起神識,迅速回到房間門口。
見到黃鶴等人出來,黎明趕緊迎了上去,對黃鶴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黃鶴一臉悵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竟然把我也趕出來了。”
“或許,他們有什麼難言之隱吧!”黎明說道。
黃鶴眼前一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黎明沉吟片刻後,最終還是開口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對你的父親,也就是黃遠前輩,究竟瞭解有多少?”
“這件事情,難道和父親有關?”黃鶴很聰明馬上想到了這個關鍵點。
“你只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就行了。”黎明不置可否的說道。
黃鶴立刻明白了實情的嚴重性,也同時明瞭,那古小羽和心心爲何要對他三緘其口了,沉默片刻後,他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你知道的,我幾乎從小便是爺爺一手養大的,以至於父親的事情,我都是隱約從爺爺那裡聽說的。”
“果然如此。”黎明暗道了一聲。
“什麼?”黃鶴問道。
黎明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他自己都還未把事情瞭解清楚,更不知道該如何給黃鶴解釋,若是這個時候,把黃鶴攪合進去,極有可能會把原本簡單的事情弄得更加複雜。
畢竟曾經經歷過柴蒼擎和那個老頭的事情之後,黎明明白有些原本很在乎的人之間,極有可能生出更加複雜的事情。
而眼下這黃遠和黃龍極有可能如出一轍。
便在這時,黃遠向黎明等人走了過來。
黃遠正欲迎過來,黎明一手撐在他的肩*其擋住,輕輕搖頭,示意他一定要調整好情緒。
黃鶴露出一絲苦笑,臉色很快恢復平靜,黎明這才鬆開了手。
“父親,你來了。”不得不說,這黃鶴因爲經常在外面流浪的緣故,對於情緒地掌控卻是極好,上一課臉色還是複雜至極,而在下一刻,便已然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嗯。”黃遠點了點頭,“我聽說你的爺爺中毒了,便立刻趕過來了。眼下尋找到兇手了嗎?”
黃鶴回過頭意味不明地看了黎明一眼,然後開口說道:“目前還在調查呢!”
黃遠點了點頭,然後邁開腳步向黃龍所在的房間走去。
“父親,你等等。”黃鶴將黃遠攔住。
“怎麼了?”黃遠一臉狐疑地說道。
“爺爺纔剛剛甦醒,聽地藏王前輩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所以眼下不便被人打攪。”黃鶴神色不變地找了個理由,就想要搪塞過去。
“哦……”黃遠沉吟了片刻,作勢就要轉身離去。
就在那黃鶴欲要放鬆警惕的時候,黃遠卻是突然加快速度,向黃龍所在的房間衝了過去。
“父親,你——”
黃鶴回頭對黎明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神色,然後加快速度追了上去,黎明也旋即跟上。
可黃遠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待他們追上的時候,他已經打開門,走了進去。
不過待黎明看到房間內的情形時,不由得輕鬆了一口氣,古小羽和心心已然不在了房間中。
黃龍半躺着身體在牀上,虛眯着雙眼,而地藏王正坐在一邊的牀沿上,同樣虛眯着雙眼爲他把脈。見到突然衝進來的黎明等人,兩人皆是露出詫異之色。
“你們……”地藏王開口道。
黎明和黃鶴對視一眼,都十分理智地沒有答話。
黃遠神色同樣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聽聞父親身體欠佳,特前來看看。”
黃龍伸出手,輕輕擺了擺:“無礙,有地藏王前輩的治療,已然好多了。”
“那甚好。豈不知父親您……”
在黃遠邁開腳步向黃龍走去的時候,黃龍突然露出十分焦躁不安的神色,然後說道:“我大病初癒。眼下正需要好好靜修一段時間,你先出去吧!”
黃遠雙眼露出不甘,但最終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黎明和黃鶴二人目送黃遠遠去,這才關上房間門來到黃龍所躺的牀邊。
地藏王大袖一揮,古小羽和心心從其袖中走出。
黎明有些不安地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提到這個,黃龍眼中頓時閃爍起憤怒的焰火,激動得還未說話,便首先不斷地咳嗽了起來:“真沒想到,這黃遠竟然會做出如何大逆不道的事情。若不是發現得及時,否則便讓他得逞了。還險些誤會了你們二位。”
黃龍一臉歉意地看向古小羽和心心二女。
古小羽悻悻地笑了笑:“我們倒是無礙,只是黃老爺子你往後可要小心一點兒纔是了。”
黃龍輕輕點頭,然後說道:“我確實是有些乏了。有些時候,真的不得不承認,我真的是老了。你們先出去吧!”
黎明幾人皆是露出擔憂之色。
僅憑之前黃遠的舉動,他們便能夠推斷出,此件事情與黃遠是絕對脫不了干係的。特別是,他後來欲要衝進門的動作,在他們看來,那其實並不像是關心黃老爺子的安全,更像是確定他死沒死一樣。
他一旦起了殺心,那一次沒得手,便定然會出現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
同住一個屋檐下,黃老爺子不想要把此事太過張揚,但這種事情,卻是防不慎防。
此時處境最尷尬的,恐怕便是黃鶴了。一邊是他的親生父親,而另外一邊則是一手將他養大的爺爺,孰輕孰重,恐怕他把握起來,實在是太過困難了。
“你們放心吧!接下來,我會寸步不離地守護爺爺的安全,直到他完全康復爲止。”黃鶴說道,“我就不信了,他不認自己的老子,就連我這個親生兒子,也會一起下手。”
黎明等人目光相對,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顧慮。
黃遠既然膽敢對自己的老子下手,不一定就會認你這個打小便沒在身邊的兒子,但他們最終卻還是遵從那黃鶴的決定。畢竟,這是他們自家的事情,他們終究也只是外人。
即便是要幫,他們的力量再如何強,也只能夠起到輔助的作用。
和地藏王等人一起走出房間之後,黎明告誡古小羽和心心先回去自己的住所,便跟隨地藏王到達了他所居住的宮闕。
“不知前輩對此件事情,怎麼看?”黎明問道。
地藏王倒是表現得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俗話說得好,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或許他們有什麼不願當着我們這些外人說的事情吧!既然如此,我們還是不要過多地攙和了。”
“話雖這樣說,但我還是發現,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透着一股詭異的氣氛,可就是說不上來。”黎明也知道,這件事情,一直以來看上去都很稀鬆平常,從一開始那古小羽二女找他出去,再到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破綻可言。
但他就是感覺不對勁。
這種感覺,可以說成是一種直覺,也可以說是,這些年來,水裡來火裡去,潛意識所養成的先知先覺。
“泰山崩於前而心不驚,心靜則淨。”地藏王並沒有正面回答黎明的問題。但黎明卻是明瞭地藏王所表達的意思,順其自然。
告別地藏王之後,黎明便徑直向古小羽和心心居住的院落行去。
自從她們的關係緩解之後,兩人便搬到一塊去住了。
雖說這兩人的實力都不俗,但處於這種關鍵時刻,黎明還是對她們的安全多留了一分心眼。
然,當黎明剛剛踏進這方院落的時候,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太安靜了。
以這二女的性子,如此安靜,實在是表現得太不尋常了!
衝進房門的時候,黎明發現,古小羽和心心二人倒在地上,臉色發白。待黎明衝到她們身邊的時候,發現她們已然氣若游絲,生機處於到幾欲崩潰的邊緣。
一手抱起一女,黎明很快再度來到地藏王所在的宮闕。
經過地藏王檢查得知,這二女竟然也中毒了。
而且是和黃龍中的一樣的毒。
那黃遠竟然想要在如此之快,來殺人滅口!
好在經過一番地藏王的搶救之後,將二女都從生死一線中拉了回來。
看着身體逐漸好轉的二女,黎明再也坐不住了。那黃遠想要鬧點個什麼家庭糾紛,他犯不着去幹涉,但現在他卻把矛頭指向了他的女人。
可就在黎明正欲去找那黃遠理論的時候,已然醒來的心心卻是叫住了他。
“你不要去,若是他到時再來找我們麻煩的話,那我和小羽可就真的死翹翹了。”
黎明看向旁邊的地藏王:“你放心好了,這些時間,你們就安心在前輩這裡調養。我想那黃遠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地藏王前輩挑釁的。”
“可是這會不會不方便啊~”心心說道。
黎明想起這件事情他還未和地藏王商量過,於是目光轉向地藏王說道:“前輩,你看這件事情……”
按照黎明對地藏王的瞭解,一向爲人隨和,只要不太過分的要求,他應該都會答應的。但這一次,卻是出乎黎明的預料。
地藏王輕輕搖頭道:“我一向都是一人居住。更別說和兩個女娃了,我也擔心有些不方便。若是照顧不周的話,我難辭其咎啊!”
黎明的目光再度落到那二女身上,最終輕嘆一聲後,說道:“那好吧!”
黎明帶着二女再度回到自己的住所,除了顧忌這二女的安全,不能夠隨便離開之外,那心心的折騰,也讓黎明寸步不離。
“我餓了。”
“不是剛纔吃過飯嗎?”
“我沒吃飽,不行啊?”
“行!”
“我要去尿尿。”
“那你去啊!”
“我要你陪我去。”
“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你連人家都……過了,現在還害羞了啊?”
“那好吧!”
而古小羽則置身一邊,看着黎明和心心的玩鬧,倒也樂得自在。
黎明也同樣是第一次感覺,服侍一人,比起去修煉什麼的,都要累得許多。好不容易將心心哄睡着之後,他同樣是累得不行了。
可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同樣的事情,也再度上演起來。
這心心的折騰下,他甚至忘了什麼對不對勁的事情,甚至已然忘了黃遠有可能再度對他們下手。
就這樣,一連四五天的時間便過去了。
在這天晚上,黎明倒在椅子上睡得正酣的時候,一股熟悉的危險氣息,與外面的吵鬧聲,同時將他喚醒了過來。
火凰一族偷襲來了!
可細想一下卻是不難想到,此時黃家上下都應該黃遠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那火凰一族若是不趁着此次黃家人心潰散的時候攻擊進來,那倒顯得極其不正常。
而讓他感覺到微微詫異的是,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那古小羽和心心,卻是先他一步早已醒了過來,此時正靜靜地守候在門口。
感受到火神的氣息靠近,黎明心中一動,祭出兩極劍和鎮魔寶塔,便要出去迎戰,可卻被二女攔住了。
便在這時,黎明感受到一股更爲滔天的氣息落下,將那火神攔在了外面。
不多久,殺聲四起,與此同時,慘叫聲也此起彼伏起來,其中還夾雜着不少謾罵的聲音——
“媽的,被算計了!”
“中計了,快撤退,撤退!”
直到這個時候,黎明才感知到什麼不對勁,從那樹林中回來的黃遠,雖然身體恢復了,但卻是留下了難愈的後遺症,那便是以後幾乎都不可能修煉了。
以他的能力,就算是想要算計古小羽和心心,但也絕非易事!
再聯想起之前的情形,黎明看古小羽二女的神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你們竟然……”
他終於明白了。
至始至終,都沒有什麼算計,他們只是演了一場戲,而這場戲便是演給他和那些火凰一族的人看的。就是要讓他們相信,此時的黃家已然起了內訌,已然自顧不暇,這時他們纔會放開膽子來攻擊他們。
而且,黃鶴等人看出了他對那火神的看法,所以這場戲中,他們並沒有讓他參與進去,但同樣沒讓他知曉這件事情,其目的不外乎就是要做得密不透風。
若是內部人員都被矇混過去了,那外部的人員呢?
這場戲發展得很順利,火凰一族幾乎傾盡了半數的力量來對黃家攻擊,結果最終全部陷入包圍圈中無法自拔,其中數位長老級別的人物被腰斬。
可以說,此次大捷,使得那火凰一族元氣大傷。
“哈哈……”當黃龍再度出現在黎明面前的時候,已然容光煥發,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渾身上下,完全沒有大病初癒的樣子。而黃遠與黃鶴、黃龍之間也再度恢復了之前的親密。}
看衆人對此並見怪不怪之後,黎明才恍然大悟,合着,這些時間裡,就他一人被矇在鼓裡啊!
“黎兄,對於這件事情,我想我應該向你說聲抱歉了,因爲一些特殊原因,所以在策劃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們也就特別將你排除在外了。”黃鶴向黎明一臉誠懇地道歉道。
黎明倒也不是生氣自己像是被當做猴耍了一番,只是這些時日,那心心把他折騰得纔是身心疲憊啊!
好似看出了黎明的心思,心心嘟着嘴說道:“你有什麼不滿的?大不了接下來,我好好犒勞犒勞你,便是了。”
“犒勞?”黎明露出詫異的神色。
“哎呀!”心心不滿地說道,“等到晚上的時候,你便知道了嘛。”
聽到晚上一詞時,黎明愣了一下,瞬間明悟了些東西,趕緊環視四周,發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抓來的火凰一族的俘虜上,這才輕鬆了一口氣。
心心這丫頭,膽子似乎變得越來越大了啊!
這次的收穫很大,不但繳獲了不少異獸坐騎,還找到了不少丹藥、裝備,可以讓黃家的倉庫充裕很長一段時間了,除此之外,除了死去的人外,抓獲的火凰一族的成員不下百名,其中還有三位長老被特別關押了起來。只是讓衆人覺得可惜的是,帶領此次行動的火凰一族的頭領,火神以及旗下的幾位長老,最終還是逃走了。
不過黎明倒是覺得發生這種事情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若是火神如此容易被抓住,那他便不是火神,而是火雞了。
接下來的盤問,以及俘虜的處理工作,全部由黃鶴這個黃家將來的家主來處理。黎明在聽說了一些戰鬥的經過之後,便回到了房間。
古小羽和心心自然是擔憂他會因此而生悶氣,所以也一路跟隨,回到房間後,好好寬慰了他一番後才離去。
從那以後,黎明便獨自在房間打坐,一直到夜晚時分。
“今晚月朗星稀,是難得的好天氣,黎兄是否有興趣出來同飲一杯呢?”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屋外的院子裡響起。
黎明聽得出來,這是亂的聲音。
自從踏上這旅程之後,總是被各種俗事纏身,黎明已然太久沒有和亂接觸過了。此時見到亂的時候,發現他除了比起之前顯得更加乾瘦一些外,倒也沒有別的什麼變化。
“饕餮腸道里,哪裡的來的月亮?”黎明有些好笑地在亂的面前坐下。
亂在黎明面前擺上一酒杯,然後爲其斟起酒:“可是有星啊!”
黎明面色僵了一下,這纔是他最不想要和亂接觸的主要原因,當初混沌谷發生那件事情的時候,他也在場,但亂卻是處於昏迷狀態。
他能夠體驗失去家園和親人的痛苦。
“關於那件事情,我感到十分抱歉。”黎明說道,“只是我的力量,確實有限。”
亂輕輕搖了搖頭,一杯酒痛快地飲下,又獨自斟滿一杯:“既然已經發生了,除了坦然接受,再如何追憶、緬懷,都是於事無補的。”
亂的心胸,超乎了黎明的想象。
他輕輕一笑:“這倒也是。而且眼下我們也只不過是暫時性地離開,最終有一天還是要回來的。”
黎明說出這句話時,包含了雙重的意思,他不只是說給亂聽的,同樣是說給自己聽的。
不久之後,他曾經生活的那個八門世界也同樣會被冰封,他同樣會被迫遷徙,然後踏上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陌生道路,去尋找拯救家園的辦法。
只是不知道,那亂能夠聽出幾種意思。
亂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然後端起酒杯向黎明敬了一下,也不管黎明喝不喝,便仰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和亂一起坐了將近半夜之後,黎明才目送已然喝得微醺的亂,步履蹣跚地離去。
可就在他轉身欲要回房間的時候,突然感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回過頭去,才發現,是那個白日裡說晚上要好好“犒勞”他的心心。
黎明露出一絲苦笑。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心心嘟起嘴來,撒嬌時候的情形,與祖靈兒有幾分神似,使得黎明的神情不自覺地再度一陣恍惚。狩說過,這個世界的規則,有一部分是被他的意志所支撐的,那祖靈兒等人,會不會也是他的意識創造出來的存在?
“你怎麼了?”心心關心地問道。
而心心擔憂的神色,又像是曾經的沉靜。
“沒事。”黎明輕輕搖頭,極力把這些紛雜的情緒拋到腦後,“外面風涼,我們還是先進屋吧!”
“嗯。”心心臉頰出現一絲緋紅,然後抱着黎明的胳膊走進了房間。
第二日,對於火凰一族俘虜的審問工作還在繼續,黎明去打聽了一下消息,據說這些傢伙嘴十分地硬,好幾次都想要自殺,但最終被阻攔住了。
出現這樣的情況,同樣在黎明的預料之內。
像是這些火凰一族的高層人物,自然是不可能太過輕易地鬆口了。
他找到黃鶴,向他提了幾點建議,比如說,將這些什麼長老的妻兒抓來……
對火神等人的搜捕工作同樣在繼續。
黃鶴之前的準備工作做得很細,當火神等人向他們這邊發起進攻的時候,同一時間派遣人阻斷了火凰一族能夠撤退和與其他力量匯聚的所有道路。
所以即便那火神等人生有三頭六臂,也只有躲進一些深山老林之外,再無其他的辦法。
用黃鶴的話說,此時他們捕捉火神,已然是甕中捉鱉,是時間的問題了。
不過黃鶴也提到了一點,那火神等人同樣不是簡單人物,他曾親自帶人餿了附近的一帶,卻是什麼都沒發現。
對此,黎明也提出了一些小小的建議。
比如說甕中捉鱉也是需要技巧的,再來個敲山震虎、放火燒山啥的,其效果應該會更好。
果不其然,在第三天的時候,黃鶴便衝進了黎明的房間,給他帶來喜訊。雖然那火凰一族也預料到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將那些傢伙的親屬都藏得十分隱秘,但黃家作爲大帝后人,這些年來,雖然淪爲流寇,但其關係網什麼的,隱藏得更是隱秘,最終還是將其挖出來了。
當那三位長老見到他們的妻兒物件時,一下什麼都招了。
還有一點便是,那黃鶴聽從黎明的建議,一把火把南邊上千裡的山脈幾乎燒了個精光,同樣也發現了火神等人的痕跡。
在臨走前,黃鶴對黎明說道:“你知道,我一開始便認定你若是成爲流寇的話,一定會大放異彩,是憑什麼原因判斷出來的嗎?”
“憑什麼啊?”黎明問道。
“那是因爲,雖然你表面表現出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我就是看得出來,你這小子要是賤起來,就算是我,也只有抱你大腿的份!”黃鶴一本正經地說道。
“靠!”黎明瞪了黃鶴一眼,黃鶴立馬腳下抹油,溜之大吉。
看着黃鶴離開之後,黎明輕笑着翻身走到桌邊,爲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喝下。
雖然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黃家之人都沒有讓他參與進去的意思,但他卻是不能夠坐視不理。
光憑地圖上,他便能夠看出,想要走出這饕餮腸道是兇險異常,在這樣的情況上,擁有一股篤定的隊伍,那是必不可少的。但這其中,還要保證一點,那便是不要出現意外。
以黎明現在地羅初期的修爲,再加之身上的力量,火凰一族的絕大多數人他都可以不放在眼裡,但螻蟻雖小,但他卻也不想成爲那被其侵蝕空的岸堤,所以在進入正途前,他必須要將這火凰一族的事情解決了。
“奴家真沒想到,公子你的餿主意如此多,竟然一夜之間,便能夠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王燕剛一進屋,便對黎明讚不絕口地說道。
只是不管他怎麼聽,這句話,怎麼都帶有一種濃郁的暗諷味道。
難道他的人品就已經差到了這種田地了嗎?
王燕走到黎明面前,就連房門都沒關,便毫不避諱地坐到了黎明的腿上:“不愧是奴家的男人。”
黎明也不太在意,伸出一手環在那王燕的腰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我什麼時候又變成你的了呢!”
“那奴家是你的女人,這總該對了吧!”不得不說,這王燕確實是一個尤物,聲音酥麻至極,身子也正是火辣的時候。
特別是再面臨如此明顯的挑逗時,凡是正常的男人應該會把持不住。
而黎明同樣是一個正常男人。
就在那王燕伸出手開始解黎明的衣服的時候,一個急匆匆的身影突然從外面衝了進來,但見到眼前的一幕時,尖叫了一聲之後,又趕緊衝了出去。
黎明和王燕皆是一臉的尷尬。
王燕從黎明身上坐起,然後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裝,對着黎明說道:“你還是趕緊去哄哄你的紅顏吧!我先走了。”
有時,黎明不得不感謝王燕所顯露出的通情達理,這是他從未見識過的。
但同樣他知道即便是再如何通情達理的女人,終歸是女人,雖然她們表面上可以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但心中卻是暗暗壓制住的。
許是察覺到了黎明的心思,王燕輕輕一笑,道:“別忘了當初我對你說過的話,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並不會去妨礙你的生活,所以你也不要太過在意。”
黎明沉默着看着王燕離開,然後起身向門口走去。
古小羽並未走出多遠。
只是她雖然知曉男女之間的事情,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難免心中忐忑,見到黎明時,目光也變得閃爍不定起來。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黎明心中其實也有些不安,他明白古小羽的心思,更加明白她會是那種比較保守的女人,所以極力把自己的神色表現得最爲自然的樣子。
“我來找你,是給你傳話的。”說話間,古小羽的目光從未與黎明對視過,“地藏王前輩讓你去找他。”
黎明點了點頭,走到噤若寒蟬的古小羽面前,雙手突然搭在古小羽瘦弱的雙肩上,使得古小羽不由得渾身一顫:“你聽我說……”
古小羽頓時變得有些驚慌失措起來,她匆忙拉開黎明的雙手,便向遠處逃去。可走了一段距離後,又再度停下腳步,對着黎明說道:“之前我什麼都沒看見。”
這句話,黎明曾聽見許多人說過,也在前一世的小說影視裡,見過許多,但卻是從來沒有一次,聽到這句話,會感覺到其中會那麼心酸。
而古小羽在留下這一句話之後,起身便向半空行去,消失在了他的視線。
黎明輕嘆了一聲,開始向地藏王所住的宮闕中行去。
進入宮闕的時候,黎明發現那地藏王正盤腿坐在一蒲墊上,從其呼吸的綿長程度判斷,此刻他應該不是在打坐,而是在睡午覺。
黎明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邊守候了將近半個時辰,見他依舊沒有醒來,便起身欲要向外面走去。
便在這時,地藏王開口了:“你來了?”
“嗯。”黎明一直以來,對於地藏王都有種十分親和的感覺,所以對他,一直都很恭敬,“前輩讓我來,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商量嗎?”
“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一個人住着有些悶,想找一個人喝喝茶。你也知道,我和天籟世界觀相差太遠了,根本沒辦法交流,所以就想到你了。”地藏王緩緩起身,然後走到一旁,把剛剛煮好的茶水擺上桌面。
黎明應了一聲,便坐到了桌邊。
地藏王表面雖然看上去依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但心中卻是生起些許的不爽。那個小丫頭,擺脫他去採一點兒好的茶葉,他竟然也不忘了讓你這小子嘗一口,也不知道你這小子哪輩子得到了紅緣。
但同樣,之前的情形,他也看在眼裡,但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眼下,他也就只能夠順其自然,和黎明聊天。
只是俗話說,三句不離本行,對於地藏王來說,也同樣適用。剛開始他還和黎明拉一點家常,再到後來,便談到了人的善與惡上面去了,再到後來,便直接扯到了佛經上。
這些日子的經歷,讓黎明對佛經也有些略微的瞭解,之前還能夠應答兩句,但到後來,黎明完全就陷入了雲裡霧裡,根本聽不懂地藏王說的是那個地方的方言了。
其實,以黎明天生的佛根,再加上體內的衆佛舍利的佛性,他想要理解這些東西,也並非難事,只是此時的他,別說地藏王講佛,就算是佛祖親自來,他也未必有心思聽下去。
之前那古小羽賭氣一走了之,他並沒有追上去,畢竟是女人,應該都會出現這種情況。
但後來想想,事情越來越不對勁,古小羽是註定也只能夠和天魔結合的,但因爲之前的事情,她卻是對他情有獨鍾,現在她能夠留在他的身邊,已然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
讓她接受她之前的事情和心心也就罷了,可現在讓她看到,他與心心的母親……
他實在是想不出此時那古小羽的心境會複雜到怎樣的一種程度,甚至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
地藏王喜歡講佛,但那也得和志同道合的人講,像是這樣對牛彈琴,沒過多長時間,他也感覺到無趣了。
“哎!人世間的情情愛愛,卿卿我我,乃是最爲纏人的了,你小子自己種下的孽緣,還是得靠你自己去解決。”地藏王輕嘆一聲後說道,“你要是擔憂的話,那便去看看吧!”
黎明也不推辭了,起身便拜別地藏王,追隨那古小羽去往的方向追去。
在黎明離開的時候,那心心也見到了,她正欲追去的時候,卻被王燕拉住。
四目相對後,心心頓時想到了些什麼,即刻沉默了下來。
正如黎明所料,那古小羽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他一路追隨古小羽的氣息前往,接連行了上百里的路,依舊沒有見到古小羽。
再往前二十餘里,黎明來到了一被風沙佔領的荒漠邊緣。
“她的氣息一直延續了進去,可此地看上去便不善,她可千萬不要有事啊!”黎明深吸了一口氣,將鎮魔寶塔和兩極劍祭出,同時將菩提樹撐起,然後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在黎明進入那荒漠當中不久後,古小羽從不遠處的虛空中走出,一雙美眸變得通紅,很顯然是哭過的。
只是此刻她同樣站在那荒漠的邊緣沉吟片刻後,也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
“既然不能一起生,那便一同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