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無限魔域被冰封了。”黎明直言不諱。
此時,黎明和這女人並沒有多少玩心理戰術的心思,而且他知道,此次這女人能夠等到他出現,就已經說明她的原則開始崩析了。
這女人沒有說話。
黎明正欲開口,但又旋即沉默,片刻之後再度開口道:“你叫什麼?以前我以爲還能夠稱呼你爲一句母親,現在看來似乎不需要了。我只知道你姓古。”
當黎明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見到那古小羽瞪了他一眼,但黎明卻是保持着視若無睹的態度。
本來嘛。他早就應該得到那塊地圖碎片的,但這女人卻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結果偏要橫出來去插一腳,這讓他怎能夠不生氣?
黎明雖然也算不得是什麼故意刁難別人的人。但他對這個女人,從一開始便沒了多少好感,剛開始當他還未認清自己的身份時,還覺得能夠有這樣一絲親情來維護,但到現在他根本不需要取維護什麼了,自然而然地發泄了出來。
女人同樣對黎明的態度表現出微微的詫異,但並未因此而生出怒意,只是淡淡答道:“古姿。”
“還真是人如其名,真夠固執的。”黎明並未刻意壓低聲音,他就是想要讓古姿聽見。
古姿輕輕蹙了蹙額頭,但最終沒有表現出什麼。
只是一旁的古小羽卻是爲黎明的大膽深深地捏了一把冷汗,可是讓她覺得鬱悶的是,不管她如何給黎明擠眉弄眼來提醒他,但黎明終究是一副置若枉然的態度,根本就不理會她。
雖然她明確感知到黎明在分開的這些時日裡再度成長了不少,但和古姿相處的這些時日裡,更讓她瞭解了她的這位老祖宗的強大。
“估計這個世界上,膽敢如此公然挑釁老祖宗的,也只有黎明一人罷。”雖然是心說,但黎明三人距其實在是太近,十分容易地便聽到了。
但他依舊是沒有在意。
“我不管你想要做些什麼。”黎明面無表情道,“但你今天一定要將那剩餘的一塊地圖碎片給我。”
古姿輕聲一笑,反問道:“我憑什麼就要一定把那地圖碎片給你呢?”
黎明面色不改,依舊保持着冷漠的神色:“因爲我必須依靠這碎片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你必須給我。”
注意到氣氛的不對勁,古小羽終於看不下去了,她衝到黎明身邊,不斷地給他使了使眼色。然後回頭看向古姿,連聲歉意道:“老祖宗,黎明就是這種脾氣,口直心快,你不要往心裡去……”
結果她還沒有說完,就被黎明打斷了:“小羽,今天這不關你的事情。你不要管。這是我和她的事情。她明知這是我們苦苦尋覓的東西,卻是在我們得到之前將其取走了,雖然我不好說她究竟安了什麼心思,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想要發泄,有本事就去殺了姬剛,有本事就去無限魔域將天魔救出來,結果在這裡跟誰慪氣似的!”
出乎黎明預料的是,古姿並未被黎明的這番話而惱羞成怒,與之相反的是,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看向黎明時,那臉上的笑意,用花枝招展、閉月羞花來形容也不足爲過。她輕聲說道:“原來你以爲我是爲了賭氣,纔去取到這碎片的?”
黎明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但面上卻是盡力保持了平靜,然後十分淡然地回答道:“難道不是嗎?”
“我得承認,取走這碎片,我確實是想要引你追過來。但若是你把想成那凡塵的婦女的話,我想你應該是搞錯對象了。”
古姿的話使得黎明的臉不由得一沉:“你什麼意思?”
古姿沒有解釋,只是香袖一揮,整個人踏空而行,然後向一個方向行去:“你隨我來。”
黎明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沒走出多久,古姿便走進了虛空,黎明看了古小羽一眼,古小羽對他翻了翻白眼,跟了進去。黎明不敢鬆懈,同時將鎮魔寶塔和兩極劍祭出,而且翻身站上那小金鵬的後背,這纔跟了上去。
古姿並未帶黎明走進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只是在虛空當中一直前行,黎明默默地計算着路程,大概行了好幾百裡之後,他才見到前方的古姿從虛空中走出。而古小羽在回頭看了他一眼之後,也直接走了出去。
剛剛走出虛空,一種古樸悠遠的氣息立馬迎面撲來,令黎明打骨子裡生出一種敬畏的心理,再看走在他前面的古小羽,同樣是一臉凝重、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腳步,黎明估摸着此時她的處境與他並好不到哪兒去。只有領頭走在最前面的古姿,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雖然走在後面的黎明只能夠看到其一個側臉,但黎明卻是從其臉上看到一種悵然的神情,那就好似久逢回故鄉的感覺。
回故鄉?
黎明當即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
曾經在青龍墓冢的時候,黎明在青龍珠裡與那青龍的神念相逢,就聽聞那青龍提及,在天魔創造輪迴封印之前,他們曾隱居過一段時間。
果不其然,跟隨那古姿穿過一條林間的羊腸小道,再拐過兩個山谷,一個並不算大的茅草屋便展現在了黎明面前。
黎明走到古小羽的面前站定,而古姿同樣站在那茅草屋前一動不動,像是在感懷些什麼。
黎明和古小羽面面相覷,兩者雖未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但從其臉上的神色,黎明卻是不難看出,那古小羽竟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過了良久,古姿才緩緩回過神來,對着黎明說道:“進去坐坐吧?”
其實,此時的額黎明是生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是十分不願意跟隨走進去的。這裡畢竟是對方的地盤,若是古姿想要對他實施什麼手段的話,那黎明可就是羊入虎口,但此時的黎明卻是更加期待了解曾經天魔一家、青龍所提及的那個地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不過事實上,情況有些讓黎明失望,當黎明越是向那茅草屋靠近的時候,他不斷打量着四周的環境,除了這四周是典型的洪荒環境之外,黎明卻是沒有再見到這四周還有什麼特別之處。
古姿站在茅草屋前,伸出手扶在那柴扉的門上,然後輕輕用力,只聽見吱呀一聲,那門就被推開。在門被推開的剎那,黎明警意頓生,兩極劍當即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門後。
祖魔!
不過很快黎明警惕的神色卻是換成了茫然,因爲此時站在屋內的那人,雖然與祖魔相差無幾,但他給黎明的感受卻是與之前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姬剛所傳承的那祖魔,帶給黎明的感受,是一尊完完全全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而此時那祖魔,卻是一個普通中年大叔的模樣,而且就算是兩極劍,後來的顫抖也漸漸緩和了下來,一直到停止。
也許是它同樣感知到了這種奇異的轉變。
“在這個我們曾經所生活過的地方,能夠把祖魔和那個人類的野心完全地壓制下去,從而讓真正的祖魔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面對此情此景,黎明只能夠如此解釋了。
“快請進吧!”祖魔錶現得十分和善,完全沒有外界傳播的那種血腥殘酷的面容。
但黎明卻是沒有因此而放鬆半點的警惕,因爲對方畢竟是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一旦惹惱了對方,他也僅需要動動手指,便完全將他抹滅。
黎明和古小羽對視一眼後,相繼走了進去。
“你還好吧?”古姿對祖魔打招呼道,行爲舉止當中充滿了一種相濡以沫的感覺。
祖魔同樣輕輕搖頭,迴應起古姿的關心:“那兩傢伙今日衝擊了兩次,但最終還是被我壓制了下去,並無大礙。”
古姿輕鬆一口氣地點點頭:“那就好。”
旋即回過頭對着黎明和古小羽說道:“你們先坐坐,我去煮點兒茶水。”
黎明和古小羽不謀而合地露出尷尬的笑意,像極了那種小孩子去到外人家裡的羞澀。而古姿卻是不以爲然,轉身便是向廚房中走去。
從古姿走後,這茅草之間便出現了無休止的尷尬氣氛。
這種跨度和轉變實在來得是太快,別說黎明,就連古小羽都有些適應不了。
二人不斷地擠眉弄眼,但最終誰都沒有生出勇氣去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茅屋裡顯得有些昏暗,但藉助外面透進來的光亮,黎明光憑目力還是很容易看清楚這裡面的全貌。這間茅草屋,除了他們此時所在的一間客廳,還有最裡面的一間臥室,旁邊的一間臥室和另外一邊的一個廚房。
這客廳當中也並無什麼擺設,除了一張八仙桌外,便只有幾把椅子。
“寒舍簡陋,還望兩位不要客氣哈!”祖魔開口,臉上露出一種和善得讓人無從拒絕的笑意。
“哪裡!”黎明抱拳道,“前輩過謙了。”
祖魔輕輕笑了笑:“還不知二位尊姓大名呢?”
“在下黎明。”黎明再度抱拳道。
“小女子古小羽。”古小羽同樣行了一個大禮。
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之前祖魔出世的時候,古姿並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而是做了許多,只是黎明他們並沒有察覺到而已。
“呵呵。”祖魔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走向門口,“這屋內實在是昏暗,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吧!”
黎明二人自然是沒有拒絕之理,跟隨祖魔一起走了出去。
“在這裡,已然很多年沒有如此熱鬧了。”祖魔一邊向前走,一邊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笑意。
但黎明卻是從其雙眼之中看出了某種感傷。而這種感傷與黎明之前所見到那青龍的感觸,幾乎一模一樣。
不過黎明和古小羽依舊保持着沉默,關鍵的是,他們都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也知道他們在感觸什麼,而他們卻是沒有能力、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很久以前,我們都住在這裡……”祖魔開始給黎明二人講述起他們之前的事情,幾乎都是青龍曾給黎明講述過的東西,但比起青龍所講述得更爲詳細,甚至每一個細節,祖魔都講得清清楚楚。
看着祖魔繪聲繪色的講述,黎明甚至在懷疑,若是有可能的話,那祖魔恨不得能夠將當初的情形再度在他面前重複一遍才罷休。
但最終所有的這一切都化作了一句感嘆:“敢問蒼天,何爲永生啊!”
黎明和古小羽皆是沉默。
古姿的茶水很快煮好了,黎明三人坐在從屋內搬出的八仙桌旁邊品茶,三人都不說話,靜靜地感受着四周的風輕雲淡,和這難言與難得的清靜。
只不過這種寧靜並未持續多長時間,黎明見到擺放在桌上的茶杯突然沒來由地晃動起來,其內的茶水一次次地波濤洶涌,但最終都被一股奇異的力量阻擋在裡面。但那晃動實在是來得太過厲害,最終有茶水終於盪出了茶杯,落在了地上。
祖魔面色一沉,端着茶杯,將茶杯當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猛地跺腳。
祖魔的腳步很輕,但這一次跺腳,好似天地都被震懾住了一般,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多久,九死妖王從虛空中走了出來。
九死妖王的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見到眼前的情形,很顯然他一時也很難接受。
黎明心中警惕,同時祭出鎮魔寶塔和兩極劍,準備隨時出手。
可就在這時,祖魔卻是突然將黎明的手臂抓住,遞給他一個讓他安心的笑意。
感受到那隻手臂溫暖的感覺,黎明愣了一下,旋即收手。
雖然此時黎明和天魔已然完全劃清了界限,可是不知爲何,這祖魔依舊給予黎明一種絕對能夠信賴的感覺,而且這種信賴是無條件的。
九死妖王咧嘴一笑:“我好像來得並不是時候。”
祖魔卻是微笑着搖了搖頭:“這裡很少有如此熱鬧的時候,沒有什麼是不是時候。“
然後他舉起手中的茶杯,遞向那九死妖王:“有興趣喝一杯麼?”
便在這時,這方空間又是一大片碎裂,緊接着,一個陰氣森森的身影闖了進來。
地獄統領!
黎明心中苦笑,這些傢伙還真是會挑時候,在這個時間裡,所有人都聚集了。
地獄統領的身上還揹着那個女子,此時整個人看上去也狼狽不堪,只是他的臉上依舊保持着作爲地獄統領應有的威勢,特別是在見到黎明之後,雙眼更是爲之一亮:“祖魔,我們又見面了。”
祖魔看向地獄統領,露出一絲苦笑:“是啊!我們都已經好久沒見了。”
九死妖王很明顯並沒有另外兩者的耐心,面色一沉,直接對着祖魔冷喝道:“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把無字天書交出來,我們以前的恩怨,便可一筆勾銷。”
祖魔再度抿了一口茶水,然後對着九死妖王說道:“雖然你們的事情我沒有參與,但這些日子,我也讀取了不少有關於那兩個傢伙的記憶。在他們的記憶中,曾經在神藏山的時候,無字天書應該是有能者得之纔對吧!其次,我選擇這個地方很安靜。曾經選擇在這裡住下來,就是喜歡他的安靜,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或者將來,我都希望它能夠這樣一直安靜下去。”
祖魔的話已然說得很明顯了,使得九死妖王的臉也變得一陣難看。
“而且當初幫助你走出來的是那兩傢伙,而後來爲了爭奪無字天書,你才與其反目成仇的。這種恩怨,你讓我如何去辨別呢?”祖魔的語氣平靜似水,但卻具有一種不可反駁的威懾力。
“我知道你這傢伙想要獨吞無字天書。我可沒有心思和你墨跡下去,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是交還是不交。”九死妖王曾和祖魔生活在一個時代,他雖然不及祖魔,但其強大的力量,也賦予其足夠的自傲,特別是在此次醒來之後。
祖魔嘴角勾勒起一絲似笑非笑的笑意:“這麼說,你是打算硬搶了?”
“這是你逼我的!”九死妖王面色一沉,大手探出,便要向祖魔抓來。
祖魔卻是依舊保持着風輕雲淡的樣子,將手中茶杯當中未喝完的茶水,像是無意間向身邊一潑,那平淡無奇的茶水從茶杯中潑出,然後竟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九死妖王的手上。
九死妖王的手頓時變得血紅,繼而化作烏黑色,並在同時,黎明注意到,那隻已然變得像是黑炭一樣的手,在化作一種黑色的氣息在不斷湮滅。
九死妖王不可能像是什麼蝦兵蟹將一般慘叫,但臉色同樣變得難看至極,但他依舊沒有放棄,繼而伸出另外一隻手欲要再度抓來。
祖魔則是看都不看那九死妖王,一手提起桌上的茶壺便要向茶杯中斟茶,然後伸出另外一隻手,一掌向那九死妖王拍去。那一瞬間,黎明隱約都感知到空間、天地都幾欲破碎的痕跡,緊接着,祖魔的手還未落到那九死妖王的身上,那九死妖王便在一陣悶哼聲中被拍進了虛空,消失不見。
黎明曾聽說過一個洪荒人族被祖魔一巴掌便拍滅,那個時候,黎明感覺這其中還有些誇張的色彩在裡面,直到此刻,見到了之前的一幕,他才真的確定,這種事情,是確確實實有可能發生的。
身在一旁的地獄統領並未表現出多少詫異的神色,在見到古姿端着做好的菜走出茅草屋的時候,露出些許的笑意說道:“不知有沒有我的份呢?”
祖魔沒有說話,單手一揮,在黎明旁邊便出現了一個椅子。
地獄統領倒也不客氣,走上前去,便直接坐了下來。
可就在祖魔興趣盎然地正欲拿過古姿遞上來的酒壺欲要斟酒的時候,天地卻是再度顫抖了起來,且比起上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祖魔面色微微一沉,大手拍出,一股磅礴的氣息同時從其掌心呼嘯而出,將剛剛從虛空中衝出的九死妖王直接再度拍飛了出去。
祖魔先給地獄統領斟滿了一杯,然後站起身,欲要給古小羽斟酒,古小羽連忙拒絕道:“前輩,我不喝酒的。”
祖魔的目光落到黎明身上。
黎明連忙站起身,欲要從祖魔手*酒壺接過來,但卻被那祖魔巧妙地繞過了,然後從黎明面前將酒杯拿起,再斟滿。
一直到最後,他纔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們隨意,我先乾爲敬了。”祖魔露出一副愜意的神色,然後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見到這一幕,除了不喝酒的古小羽外,黎明和地獄統領皆是取起酒杯一口將其中的酒水飲盡。
祖魔起身,按照剛纔的順序,再度給每人斟滿了一杯酒。
“今天的真的太高興了!”祖魔一臉笑意道,“好久沒有如此愜意地吃過一頓飯了。”
黎明輕輕笑了笑,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而地獄統領則同樣是一副輕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再度喝下。
許是見到了黎明和古小羽的尷尬,祖魔拿起面前的筷子,對着黎明二人說道:“別乾坐着啊!都來吃吃看,這可是上好的人間美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啊!”
黎明和古小羽面面相覷,然後拿起面前的筷子,就近夾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
青龍神念曾經同樣說過,黎明的廚藝雖然已然算得上不錯,但比起古姿來的話,還是差了一些。
那個時候,他還保持着將信將疑的態度,直到此刻,黎明才真的確定,那青龍所言非虛。
光是一盤簡單的炒菜,便讓黎明有了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但當着祖魔和地獄統領的面,他卻是不能夠表現得太過沒有禮節,吃完一口菜之後,便將筷子放下。只不過這個往常看上去十分輕易的動作,卻在此刻做起來是那麼得困難。
再看古小羽時,黎明發現在她身上,同樣表現出了這種情況。
古姿接連端了幾次菜出來之後,也進屋整理了一下衣着,然後拿着一雙筷子走了出來,坐在了古小羽和祖魔的身邊。
祖魔和古姿有說有笑,像極了普通的小夫妻,以至於讓黎明都感覺,他們此次前來,表現得有多麼多餘。
“你們用不着太過拘束了。”地獄統領的話在兩人耳邊響起,“在他們家吃飯,你們就要習慣這種規律,以前青龍他們還在的時候,爲了一盤菜大戰數天的時候都有可能,你們要覺得慶幸,至少眼下沒人和你們搶奪飯菜。”
黎明和古小羽一陣尷尬,但卻實在是耐不過那飯菜的美味,紛紛動起了筷子。
見到兩人狼吞虎嚥的樣子,祖魔輕笑着放下了筷子。
“是不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地獄統領一邊慢悠悠地吃着桌上的飯菜,一邊對着目露感慨的祖魔說道。
祖魔過了良久,才輕輕點頭:“只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回不去了。”
地獄統領的臉上同樣流露出一絲悵然,他打量着這四周的環境,然後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想不通一個問題,你們究竟爲了什麼,纔會如此執着地去追求永生的?”
像是感覺自己的話並不明顯一般,地獄統領繼續補充道:“在那之前,我相信你們一定也同樣想過永生的問題,但最終都放下了。可是後來卻是再度執着起來。你不要告訴我,單是爲了永生之石,以我對你們的瞭解,不可能因爲這個,就真的放棄這來之不易的一切,去做那種虛無縹緲的事情的。”
“因爲浩劫……”祖魔回答的這幾個字使得正在搶食飯菜的黎明和古小羽同時停止下了動作,“我想了許久,最終只能夠確定一個問題,大地萬物,若是想要逃脫這種無休止的浩劫。那便只有一種可能性存在,就是永生。只有得永生者,才用不着承受這些苦難,才能夠永垂不朽。”
地獄統領靜靜地看着對面的祖魔,久久不語,像是在消化祖魔的這一句話,過了良久,他纔開口道:“那浩劫還有多久有可能會發生。”
祖魔打量着四周,附近的林子皆是安靜平常,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同時,黎明的雙眼之中的情形也迅速變幻,身邊的一切,除了桌邊的幾人外,都化作了微粒運轉。
他雖然看到的並不算多,但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來看,此時的天地規則運行依舊保持着極其良好的狀態,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可他卻是聽到祖魔淡淡地說出了兩個字:“快了。”
“什麼時候?”地獄統領很顯然對這祖魔的話深信不疑,神情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很快很快。”祖魔並沒有說出確切的時間,“我已然感知到這個世界的規則開始變得鬆散起來。一旦其中的一個環節不誒打亂,那便是開始的源頭。”
“是因爲……八門世界嗎?”黎明雖然早就猜測出了這一點,但這卻還是第一次問出這句話。
祖魔向黎明看來,露出很明顯的詫異之色,但還是最終點了點頭:“是。”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黎明不是不相信八門世界會引起那世界規則的混亂,但黎明卻是明瞭一點,以天魔的力量,佈置這樣一個世界,有可能會存在的風險,他不應該不知道纔對。可是眼下卻是依舊出現了這種事情。
“當初的八門世界,也就是輪迴封印在佈置的時候,確實很大程度上都繞過了這個天地的規則,就算是觸碰到也絕對無傷大雅的。但是後來所發生的一些事情,卻是超乎了原先的預計。”祖魔說道,“在輪迴封印運行的這些歲月裡,出現了許許多多他們所未曾預計到的事情。這其中,最大的一個問題,便是在八門世界當中,那個人混進去了。”
“哪個?”黎明追問道。
祖魔看了一眼身邊的古姿,見其依舊平靜地吃着桌上的飯菜,然後說道:“混沌開始之初,這個世界,有一人一神一魔。那人藉助神之力,將其劃分成一男一女兩部分。女人與祖魔結成夫婦,而男人卻是消失無蹤。”
黎明想起了當初詢問那青龍有關於那個人的事情時的情形,遂問道:“你們所說的那人?”
祖魔最後看了古姿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黎明沉默。
飯桌上的人都出現了沉默。
便在這時,這方空間再度動盪起來,九死妖王從虛空中終於衝了出來,卻是被祖魔的大手抓了一個正着。
九死妖王實在是想不通,他哪裡惹怒了祖魔,使得祖魔值得發如此大的脾氣,那隻大手頃刻間灌注了強悍無比的魔氣,幾乎就要把其捏碎。
直到此刻,他才感知到那祖魔真正的實力。
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古姿突然伸手將那抓住。
見到祖魔醒悟過來,向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祖魔輕嘆了一口氣,隨手一扔,便將那九死妖王猛地甩出,撞破空間而去,不知被甩去了什麼樣的地方。
黎明隱約也猜測出了什麼,那個男人的出現,打亂了他們的許多計劃,甚至他開始懷疑,就算是嘯天、青龍的死,也與他無不關係。
甚至,黎明覺得,就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也極有可能與那個男人有着莫大的關係。
一直以來,因爲某種隱秘的關係,黎明並不願意向那方面去想,而此時的他,卻是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他在這個世界的父親,那個曾經以一分身之力,便能夠封印天魔的存在,有可能便是那個男人!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黎明問道。
祖魔有些頹廢地搖了搖頭:“除了他自己,恐怕也只有一個人知道。”
黎明知道祖魔所說的那個人是誰,但他卻是無法說出口。按照狩的說法,在很大程度上,是他把天魔從這個世界上擠出去的,眼下若是想要讓天魔重現世間的話,他就必須離開。
可是在上一世的他,已經是徹徹底底地死去了。
他離開這個世界後,還能夠去哪兒?
死嗎?
黎明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
“你放心,讓你活下來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會尊重他的選擇,同樣期盼着他的選擇,會帶來怎樣的結果。”祖魔說道,“所以,這纔是我們今天找你來的真正目的。”
“什麼?”黎明心中警惕,那種不安的情緒再度在黎明心中生起,可就在他剛剛站起身後,他便感覺到,他的身體好似不受使喚一般,整個人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但即便這樣,黎明的神智依舊清晰得很,視覺也同樣沒有受到限制。
祖魔依舊坐在飯桌前,看着倒在地上的黎明,輕輕說道:“這個世界上,能夠真正引發永生之石力量的,僅有他一人而已。不過在他的幫助下,你能夠竊取其中一部分的力量,已然算是萬幸。但眼下,我們便要幫助你把所有的力量融爲一體。”
所有的力量?
黎明有些膽顫,但眼下的他,根本由不得他半點的抵抗,只聽見他身體裡一陣咔嚓聲,永生之石在他的身體裡直接碎裂開來,強大的力量衝擊,使得黎明幾乎在第一時間便昏厥了過去。
不過出於對於某種情形的擔憂,黎明並沒有昏厥過去,他強忍着那一股股鑽心的疼痛,努力使得自己的心智都保持最爲清晰的狀態。但這種堅持,很快被一陣陣體內傳來的衝擊所產生的疼痛感淹沒,他感覺到,幾乎在下一時刻,他的身體就要爆裂開來。
菩提樹從黎明的後背上飛出,然後自主打開撐在了黎明面前,一尊尊佛影在黎明四周若隱若現,一陣陣古佛誦經、敲擊木魚的聲音不斷傳入黎明的耳中,使得黎明的心神,不由得爲之一振。
他忍受着絕大的疼痛,緩緩從地上爬起,然後盤腿坐下,不斷調整身心,開始試圖控制體內那暴走的力量。
神識當中,衆佛舍利和魔神心臟同樣活躍起來,一面瘋狂壓制那永生之石的力量,一面逐漸將其吸收,黎明所承受的痛苦也隨着時間的增強而逐漸減緩。
七天之後,隨着最後的一口氣息吸入體內,黎明的肉體完全封鎖,然後進入了龜息的狀態。
黎明首先進入了他的道之世界,見到絕焱同樣是一臉的慘白,這些時日裡,恐怕比起黎明更加擔驚受怕的便是她了。只不過見到眼下的情形,兩者皆是輕鬆了不少。
“現在還好吧?”黎明問道。
絕焱輕輕點頭,沒有言語。
黎明也沒多說什麼,離開道之世界後,便開始檢查起他的這具肉體。在心臟的部位,他見到那魔神的心臟似乎在吸收了永生之石的力量之後,已然到了極限,也逐漸進入了沉睡的狀態。而衆佛舍利同樣全部融進那古佛舍利裡面,散發出強大無比的佛光,就連黎明也無法靠近。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黎明在身體裡找了一處空間盤腿坐了下來,眼下的他,似乎也只有這樣了。
等,漫長的等待,他只能夠讓等着魔神心臟和衆佛舍利漸漸將永生之石的力量消化掉。否則的話,一旦其中出現了什麼紕漏,他能夠預感,遭殃的不只是他的這具肉體,就連他的靈魂也會化作虛無。
而祖魔和地獄統領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並未多說什麼,重新吃喝起來,只有一旁的古小羽一副擔憂之色地看着黎明。
兩個月之後,黎明的整個身體,已然變成了一座巍峨的山脈橫在茅草屋的面前,而古小羽在這兩個月之間,是親眼見到他的身體,是如何一點一滴地成長起來的。
地獄統領也沒有離開,兩個月裡也一直待在這裡,只是他相對於古小羽來說,卻是要平靜許多。
整日和祖魔一起吃吃喝喝,倒像是前來這裡玩耍的。
然黎明本人自然對這種感受更爲真實,這些時間裡,其實他已然極力壓制自己身體的成長速度了,否則的話,此時他的身體已然不只是像是一座山峰,而是一顆小行星,成爲一個天體了。
直到此刻,黎明感知到那魔神心臟和衆佛舍利,幾乎已然將他身體裡的永生之石的力量盡數吞噬了。但他卻是不能夠在這個時候便開始活動,如此龐大的身體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要把身體的大小盡力壓縮到正常大小才行!
可是,眼下的他並不是像往常那種渡劫一般,所膨脹的只是身體,還有便是永生之石。
他不知道當初那永生之石是如何將如此強大的力量壓縮進一塊石頭裡面的,但他眼下卻是一定要這樣做。
可想了良久,他依舊想不出一個好的對策。
“難道說,真的只有將其封印起來嗎?”黎明有些失落。
畢竟爲了承受這永生之石的力量,他一次又一次地死裡逃生,直到眼下,他卻是不得不再度將其封印。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黎明依舊不想要如此容易便認輸。
一日,祖魔的聲音突然在黎明的耳邊響起:“你跟我來。”
黎明心中疑惑,但最終還是站起身,跟隨祖魔走了去。
祖魔的速度很快,以黎明如今龐大的身軀奔跑起來,也僅能看到對方的一個模糊輪廓,大概跑了一天之後,黎明才見到祖魔的身影終於在處山林當中停下。
黎明走到祖魔身邊,定睛一看。在他們身邊的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凹陷處,直徑怕是有十多裡,只是不知過去了多少歲月,此時這凹陷的坑當中,已然是鬱鬱蔥蔥一片,成爲了另外一番天地。
“當初的永生之石便是在這裡找到的。”祖魔露出些許的惆悵說道,“只是就算是如今,這裡面還存在着極其強大的威懾力,所以我也僅能送你到此了。你進去試試,或許對你有幫助。”
黎明自然聽出祖魔話裡的意思,恐怕這坑內不是有什麼威懾力,而是存在着太多他與天魔的記憶,他害怕觸景生情,纔不願進入的。但黎明卻不也不好去揭人家的傷疤,擡起腳步便向裡面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