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能說服父親,又能壓服百官,那就隨你好了。”
李世民沉默了許久,滿不在乎的說,但李元吉看得出來,他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不然的話牙齒也不會咬在一起。
李元吉笑道:“那就這麼定了,我們再說說代州那邊的戰事?”
提到代州的戰事,李世民撇撇嘴,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的道:“代州那邊的戰事有什麼好說的?”
代州那邊的蘇定方用兵跟李靖完全是兩個極端,李靖喜歡以正輔奇,以奇制勝,簡單的說就是通過相等,或者是比敵人多一點的兵馬數量,又或者比敵人強一線的實力,將敵人壓住,然後再出奇招,將敵人一招給擊潰,用最小的代價奪取最大的勝利。
無論是以前的征討南樑之戰,還是隨後的征討輔公祐之戰,以及現在的征討突厥之戰,李靖所採用的都是這種策略。
這種策略的好處就是,能極大的節省兵力,並且以極快的速度擊潰敵人。
雖說在出奇制勝的時候,容易被敵人給察覺了,並且派出大軍圍剿,從而導致功敗垂成,但是在先天方面,幾乎是不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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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李靖並不是單純的以奇取勝,以極少的兵力去以小博大,而是在等同兵力的情況下才出奇招的。
所以即便是被敵人給察覺了,被敵人給圍剿了,頂多也就是損失一支奇兵,並不會導致全線的潰敗。
李靖隨時隨地都有機會捲土重來,甚至也可以在奇招失敗以後,堂堂正正的跟敵人正面一戰。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李靖就是喜歡用同等的兵力將敵人震懾住,又或者穩住大後方,然後拿錐子去捅敵人的心臟。
捅中了,敵人死,他贏,捅不中,也能用同等的兵力跟敵人鏖戰下去,敵人想通過擊潰李靖的奇兵打敗李靖,是不可能的。
而用堂堂正正的方式跟敵人正面一戰,是李靖最後的手段。
但截止到目前爲止,還沒人見過李靖動用最後的手段。
因爲不管是南樑,還是輔公祐,又或者突厥,都沒有逼出李靖最後的手段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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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來,蘇定方用兵的方式就跟李靖截然不同,蘇定方喜歡以奇輔正,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擊潰敵人,並且蘇定方用兵極穩,他真的能做到圍而不攻,把自己人急死,把敵人急的團團轉,最後在最有把握的時候一擊制勝。
此次他在攻打樑國期間,圍了樑國一個城池足足一旬,把城內的樑軍從最開始的還算鎮定,一直圍到了惶恐不安,把城外的大唐將士們從準備一戰功成圍到了急不可耐,等到他下令正式攻城的時候,大唐的將士們就像是惡狼一樣的撲了上去,那是見啥摧毀啥,擋在他們面前的樑軍,看到他們那瘋狂的樣子的時候,都有人被嚇死了。
而城內的樑軍,在被圍到惶恐不安的時候,根本沒有勇氣跟城外的大唐將士們死戰,幾乎都是被一擊就擊潰了。
隨後蘇定方就攆着潰兵,讓他們一城一城的去散佈恐慌,宣告唐軍的強大,然後再率軍攻城,一步一個腳印的蠶食着樑國的所有城池。
截止到目前位置,蘇定方已經奪下了樑國半數城池了。
樑師都已經快要跪倒蘇尼失的帳篷前,請求蘇尼失出兵幫他了,但蘇尼失依舊默不作聲。
老實說,蘇定方用兵的方式,跟他衝鋒陷陣的方式大相徑庭。
他在用兵的時候,穩的讓人不可思議,他在衝鋒陷陣的時候,又莽的近乎瘋狂。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在他剛剛倒向大唐的時候,在葦澤關一戰中,他攻打劉黑闥軍營的那一場戰事。
他帶着少量的騎兵,一口氣衝進了劉黑闥的軍營,追着劉黑闥殺了足足三十里,最後將劉黑闥的腦袋摘下來了他罷休。
如果他在用兵的時候,也是這種性子的話,他根本不會將樑國的一座城池圍困一旬左右。
如果不是知道歷史上對他的記載,知道他是如何用兵的,李元吉還真會懷疑他是不是換人了。
畢竟,他用兵和領兵方面的察覺實在是太大了。
也得益於他用兵穩如狗,目前代州的戰事很平穩,結局也已經註定了,不需要太多關注。
這也是李世民說‘代州的戰事有什麼好說’的原因所在。
“那就說說蘇尼失部?”
李元吉笑着又問。
李世民皺了皺眉頭道:“我們給蘇尼失的招降文書已經遞過去快一個月了,蘇尼失還沒有動靜,確實有點反常。”
李元吉點點頭道:“所以我們要不要再派人跟蘇尼失接觸一下?”
按理來說,蘇尼失之前不表態,還說得過去,可如今頡利都敗了,突厥也馬上要覆滅了,他還不表態,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畢竟,他之前不表態,還可以用他在等大唐和頡利角逐出一個勝負以後,再做選擇解釋,可如今頡利都敗了,並且都不知道逃到那裡去了,他還不表態,那就完全不正常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道:“是該再派人接觸一下,不過,我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李元吉愣了愣,疑問道:“二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世民思量着道:“蘇尼失有可能出事了。”
李元吉又是一愣道:“二哥的意思是蘇尼失有可能已經死了?”
在突厥馬上要覆滅的情況下,蘇尼失仍舊一點反應也沒有,說他不在乎突厥的存亡,沒有脣亡齒寒的擔憂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有可能已經死了。
也只有死人在沒辦法關注任何事情,也沒辦法對任何事情做出選擇。
李世民點着頭道:“極有可能,而目前蘇尼失部除了蘇尼失本人外,就只有阿史那社爾,以及蘇尼失的長子阿史那必勒最具權勢。
而阿史那社爾雖說臣服了蘇尼失,但不代表他會臣服阿史那必勒。
所以,蘇尼失部一旦出現了什麼變化,二人必然會走上爭權的道路。”
李元吉微微皺眉道:“我記得阿史那社爾不是那種喜歡爭鬥的人,他會跟阿史那必勒爭權?”
李世民哼哼着道:“他以前不爭,那是因爲突厥沒有生死存亡的危機,如今不爭,那突厥就真的沒了。所以爲了突厥,他也的爭。”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點着頭道:“如此說來,蘇尼失部如今很有可能處在內亂當中,所以才做不了任何決斷。
不過,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我們還得派人親自過去看一看才行。”
李世民遲疑了一下道:“就派薛收去吧,他離的近,他也有自保的能力。”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點點頭道:“那就讓薛收去。”
雖說薛收是李世民的人,李世民這個時候讓薛收去出使蘇尼失部,很有可能目的不單純。
但僅憑着薛收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阿史那社爾也好,阿史那必勒也罷,都不可能聽薛收的,更不可能聯合在一起幫李世民重新起復。
所有的事情都商量妥當了以後,李元吉就派人去遞話、傳令。
七月初,申飭李世𪟝,削李世𪟝一百封戶的文書傳達到了李世𪟝手裡,同時,請李淵去隴右祭祖,以及讓薛收去蘇尼失部探明情況的話和文書也相繼遞送到了兩個人的耳中。
李世𪟝拿到了申飭、削封戶的文書以後,不僅沒有絲毫不滿,反而上了一道認罪認罰的奏疏。
薛收在拿到出使文書的那一刻,也收拾好了東西,趕往了蘇尼失部。
唯有李淵不同,李淵在聽到了兒子開始指使他以後,氣的跳腳,當即就讓人送了一份罵人的旨意送到了靈州。
不過,李元吉卻沒有閒暇看,他得趕去施火拔部所在的地方,迎一迎凱旋而歸的李靖,同時處理一下大唐從突厥各部繳獲的牛羊以及馬匹。
隨着大唐大軍不斷的深入,征服的突厥部族越來越多了,繳獲到的牛羊馬匹也越來越多了。
牛羊馬匹的數量也從最開始的十數萬、上百萬,突破到了千萬。
對的,你沒看錯,大唐從突厥各部手裡繳獲到的牛羊馬匹數量突破了千萬。
大唐在靈州到石州一線設立的幾個囤放點根本就不夠用。
各處關城,以及臨時增加的囤放點也已經塞滿。
就這,大唐的大軍還在不斷的繳獲牛羊。
目前,代替李靖坐鎮中軍的李世𪟝提出,將一部分牛羊和馬匹作爲給有功將士的賞賜,下發下去,並且派人趕回大唐去。
民部和三省給出的建議是,將一部分牛羊馬匹運回大唐,由大唐消化,另一部分則留在突厥,由突厥的俘虜,或者老弱婦孺,幫大唐養着,來一個羊生羊、牛生牛、馬生馬,將這件事變成一個可以持續產出的產業,而不是一錘子買賣。
李世民給出的建議是,僅將少量的牛羊馬匹運回大唐,供應大唐所需,剩下的全部留在突厥,交給突厥的老弱婦孺來養。
至於突厥的俘虜,乃至於所有已經能在馬上馳騁的男丁,可以全部集中起來,在突厥的東、北、西三個方向的邊陲劃分幾個區域,設立一個獨屬於突厥人的衙門,讓他們幫助大唐鎮守突厥的邊陲,必要的時候出征幫大唐作戰。
爲了避免激起突厥人的反抗情緒,以及絕後,大唐可以每年將他們的妻子送到他們身邊,跟他們團聚一次。
這個獨屬於突厥人的衙門的名字,李世民都想好了,就叫都護府。
並且,李世民連都護府設立在那裡,叫什麼名字,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