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那麼李世民夠腹黑的啊,在扒河北道世家豪門皮的同時,還防着他們反抗,防着他們造反。
畢竟,高句麗就在河北道的東北角上,李世民在征討高句麗的同時,也能防着河北道的世家豪門造反。
一旦河北道的世家豪門對李世民的壓榨有什麼不滿,或者羣起而抗之,那麼李世民隨時隨地能率領着大軍從高句麗退出來,殺入河北道。
此外,河北道西、南兩面的大唐兵馬也能順勢殺進河北道,而河北道的東面是一片海。
可以說,河北道的世家豪門在李世民征討高句麗的時候要是反了的話,那麼他們所需要面對的局勢就是三面夾擊,毫無勝算可言,也毫無退路可言。
李世民這一舉,足足有三得啊。
一教訓了高句麗,二削弱了河北道的世家豪門,三防止了河北道的世家豪門的反抗。
李元吉仔細的想了想,他要是李世民的話,他也會用同樣的辦法。
因爲這實在是太方便了。
花一份錢,出一次兵,辦三件事。
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你看着我做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李世民被李元吉看的有些不自然,微微瞪起眼問。
李元吉回過神,趕忙應付道:“對對對,二哥說的都對。”
李世民哼了一聲,有些傲嬌的道:“既然你覺得我說的對,那你就該考慮征討高句麗的事了。”
漢民族的榮辱心還是很強的,楊廣三徵高句麗,功敗垂成以後,征討高句麗的事情就成了所有有志之士的心病。
雖說楊廣兵敗高句麗,跟大唐沒什麼關係。
但是在大唐很多有志之士的心裡,這都是漢民族的一大恥辱,他們中間許多人都記着這個恥辱,並且一直想着要洗刷這個恥辱。
所以李世民提到這件事的時候,顯得十分的上心。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二哥,你是不是心急了點?眼下我大唐征討突厥的戰事纔剛剛拉開帷幕,什麼時候擊潰突厥,征服突厥,誰也不知道。
現在就考慮征討高句麗的事情,是不是有些爲時過早了?”
李世民聽到這話,也意識到自己心急了,當即哼了一聲,不滿的嘀咕道:“我也是替你心急,怕你將突地稽和踏實力部葉護養成兩頭餓大蟲。”
李元吉點頭表示理解,笑着道:“二哥的心思我明白,二哥放心,我心裡有數。”
李世民咕嚕道:“你心裡有數就好。”
李元吉灑脫的道:“行了,不說這件事了。”
說着,問守在門口的趙成雍,“蘇定方呢?”
趙成雍趕忙回身施禮道:“回殿下,蘇將軍巡營去了,還沒有回來。”
李元吉點頭道:“那等他回來了,讓他來見我,我要問一問他大賀墮羅和樑洛仁的反應。”
如今大賀氏的祖地已經被突地稽和踏實力部葉護攻破了,大賀咄羅身爲大賀氏聯盟的首領,不可能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樑洛仁在得知大賀氏的祖地被攻破以後,也不可能猜不到這是大唐在給他施壓。
所以兩個人必然會有一些反應。
具體是好是壞,就看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了。
晌午的時候,蘇定方纔回到總管府衙門,一進衙門就被叫到了衙門的正堂。
李元吉端坐在正堂上的坐榻上開門見山的問道:“定方,大賀氏的祖地被攻破以後,大賀咄羅那邊有什麼反應?”
蘇定方微微拱了拱手道:“正要向殿下稟明此事。”
李元吉示意蘇定方直接講。
蘇定方繼續道:“大賀咄羅在得知祖地被攻破以後,直接率軍離開了蘇尼失部,返回了營州以北,看樣子是要從突地稽和踏實力部葉護手裡收回失地,並且給他們一個教訓。
此外,他還派遣了他族弟大賀赤羅率領着三萬人馬,向靈丘方向去了。”
靈丘在蔚州,蔚州在代州東北方向,跟河北道的威州和易州接壤。
可以東進威州,南下易代。
李元吉失笑道:“這是衝我們來了?”
蘇定方點頭道:“大賀咄羅明顯是對我大唐派遣突地稽和踏實力部葉護攻佔他們的祖地有所不滿,但又不敢跟我大唐直接翻臉,所以就想在蔚州、威州、易州各地製造點混亂。
一來是想報復一下我大唐,二來是想告訴我大唐,他不是好惹的。”
李元吉搖頭笑道:“他不是好惹的,我們就是好惹的了?還派兵進入蔚州?他難道不知道蔚州已經是我大唐的疆域了嗎?
看來羅藝之前給他們的教訓還不夠……”
說着,李元吉直接給趙成雍下令,“趙成雍,你派人去告訴蔚州刺史,讓他一定要保護好蔚州的百姓。蔚州的百姓本來就不多,要是再讓大賀氏的人折騰一番,那又要回到以前那種了無人煙的地步了。
然後再派人去河北道給高雅賢傳令,讓他可以動一動了。
讓他務必將此次來犯的大賀氏人馬全殲,如果他做不到,那我就只能調他回長安城養老了。”
趙成雍應允了一聲,快速的出去傳令了。
蘇定方在趙成雍走後,躬身道:“多謝殿下……”
李元吉淡然笑道:“謝我做什麼?我做這些又不是爲了你。”
蘇定方趕忙道:“但您給了我義父一個機會……”
蘇定方口中的義父,說的就是高雅賢。
雖說兩個人之間的父子情分已經淡了,也很久沒有聯繫了,但提到了高雅賢,他還是沒辦法無動於衷。
而高雅賢自從降了大唐以後,已經坐了好幾年冷板凳了。
眼看着仕途已經走盡了。
如今讓他重新領兵出征,算是給他機會。
如果他能抓住這次機會,那麼以後在仕途上未必不能再進一步。
如果他抓不住這次機會,那他以後的仕途可就沒了。
不過,不管他能不能抓住機會,機會已經給他了,蘇定方這個做義子的就得幫他兜着。
“我給他機會,純粹是因爲事發突然,現在從長安城裡調人過來主持大局,有點來不及了,所以只能重新啓用他,跟你無關。”
李元吉擺擺手道。
蘇定方鄭重的點了一下頭,沒有再多言。
“樑洛仁那邊呢?有沒有什麼新消息?”
大賀咄羅不甘心被大唐算計,悍然的對大唐發起了搗亂計劃,樑洛仁那邊呢?是不是也不甘心被大唐威脅?
蘇定方搖着頭,有些遺憾的道:“樑洛仁那邊暫時沒什麼新消息。不過,蘇尼失倒是派人來傳話了。”
“哦?”
李元吉意外的道:“蘇尼失派來的人都說了些什麼?”
蘇定方苦笑道:“蘇尼失是派人來興師問罪的,說我大唐背信棄義,在關鍵的時候背叛了他,還要侵犯他們突厥。”
李元吉失笑道:“他是太天真了,還是有其他什麼想法?”
國與國之間,哪有什麼信義可言。
不都是弱小的時候夾縫中求生存,強大了以後吞併其他國家嗎?
如今大唐足夠強大,有吞併突厥的本錢,不對突厥發起進攻,難道還要扶持着突厥不成,然後等到突厥強大了,再對突厥發起進攻?
所以蘇尼失派人過來興師問罪,明顯是有些天真了。
不過,據李元吉對蘇尼失的瞭解,蘇尼失似乎不是個天真的人。
所以蘇尼失此舉很有可能還有其他的意思。
蘇定方聽到這話,點着頭讚歎道:“殿下果然料事如神,蘇尼失確實還有其他想法……”
“什麼想法?”
李元吉追問。
蘇定方笑着道:“蘇尼失的意思是,他可以唯我大唐馬首是瞻,但希望我大唐別打他,只打頡利。”
“哈哈哈……”
李元吉笑着搖頭道:“他倒是打的好算盤……”
蘇定方笑道:“但殿下不會答應的,不是嗎?”
李元吉點頭道:“那是自然……”
大唐調集了十數萬人馬征討突厥,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又豈能因爲蘇尼失願意服軟就放棄,或者調整征討突厥的計劃呢?
大唐既然有足夠的實力一舉蕩平突厥,那就沒必要再跟突厥虛與委蛇,更沒必要再給突厥機會。
“你這樣,你派人去告訴他,就說讓我們放過他是不可能的,但我們可以給他一個活命,乃至繼續在草原上稱王的機會。
只要他願意幫我們對付樑師都,幫我們對付頡利。”
考慮到歷史上蘇尼失最後倒向了大唐,並且給了頡利沉痛的一擊,所以李元吉願意給蘇尼失一個機會。
蘇定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道:“就怕他不願意……”
畢竟,人家現在再怎麼說也是草原上的一位可汗,手裡握着十數萬兵馬,數十萬帳人。
人家還有在草原上稱雄的資本。
讓人家放棄手上的權力,成爲大唐的犬馬,人家有很大的可能會不願意。
雖說歷史上人家倒向了大唐,成爲了大唐的一員,可歷史上的他和現在的他可沒有可比性。
歷史上的他就是一個偏居一隅的突厥藩王,沒多少權力,也沒多少實力,在突厥被滅以後,他除了倒向大唐外,沒有第二條選擇。
現在的他就不一樣了,是佔據着突厥二分之一疆域的突厥可汗之一,擁有着極大的權柄和數量龐大的兵馬。
讓他倒向大唐,做大唐的犬馬,他肯定不甘心。
李元吉點點頭道:“我知道他可能不願意,但這就是我大唐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