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仗還是要打的,尤其是在這種國家快要強盛起來的時候,仗就更要打了,必須要讓全國上下都養成好戰的性子,才能讓一個國家一直保持着侵略性。
唯有如此,一個國家才能不斷的壯大,不斷的變強。
孟聖人在《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中說的很明白,一個國家會生在憂患當中,死於安樂當中。
所以一個國家必須有一定的憂患意識,唯有如此才能長存下去。
貪圖享樂,貪圖安穩的話,很容易醉生夢死過去。
大唐如今擁有着全世界最銳利的兵鋒,大唐就應該有把全世界其他國邦全當成敵人的憂患意識,唯有如此,才能一步一步去征服,一步一步去開拓,最終成爲世界上的絕巔。
雖說歷史上的大唐沒有徵服全世界就達到了世界上的絕巔。
但在李元吉看來,歷史上的大腿可以做的更好。
如今他所統御的大唐,比歷史上同時期的大唐要強大不少,所以他希望能建成比歷史上更輝煌的功業。
所以這一場仗必須打。
並且,這一場仗不是大唐統一天下,征服四鄰的結束,而是大唐征服世界的開始。
他或許看不到大唐征服世界,但這一步必須得走。
“任愛卿,你說的確實在理,但這一仗我大唐必須打。”
李元吉換了個稱呼稱呼任瑰,語氣十分堅定。
任瑰聽出了李元吉語氣中的不容置疑,略微愣了一下,臉色不太好看的道:“如今殿下非要跟突厥一戰,只管給臣下旨好了,臣不敢拒絕。”
李元吉聽出來了,任瑰這是根本不服,縱然嘴上說着讓他直接下旨,他不敢拒絕。
但他心裡想的肯定是,你要是下旨直接命令我的話,我會遵從,但我就是不服。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氣道:“任愛卿,我要是想給你下旨的話,早就給你下旨了……”
李元吉話說到此處,沒有再往下說,但他相信,他話裡的意思任瑰能聽明白。
任瑰聽到這話以後,臉色果然一變。
不過不是變難看了,而是變好看了一些。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聽不懂李元吉這話?
李元吉這話說的很明白,他是給他面子,照顧他的感受,所以纔沒給他下旨。
李元吉要是不給他面子,不照顧他感受的話,早就直接下旨了,哪還用費這麼多脣舌。
瞭解到了李元吉的良苦用心以後,任瑰的態度也沒有那麼強硬了,“殿下,臣也不是非要阻止您征討突厥,而是推廣水稻的事情遠比征討突厥要重要。”
任瑰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完全是發自肺腑的。
李元吉還沒來得及開口,陳叔達先搶先一步道:“爲什麼你會堅定的這麼認爲呢?”
任瑰也沒藏着掖着,坦誠的道:“我大唐還沒有足夠的人口去經略突厥,所以即便是我們打敗了突厥,也只能將突厥的疆域重新交給突厥人來管。
突厥人非我族類,時間長了以後必反。
我大唐不可能時時刻刻的防着他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的派兵去征討他們。
所以我們應該先提升糧食的產量,然後藉此去催生出大量的人口。
等到我們的人口達到五百萬戶的時候,我們再去征討突厥,就能將我們的人遷移過去去經略突厥的疆域了。
屆時我們就不用擔心反覆了,更不用再擔心北邊再掀起什麼戰事。
前者只是治標不治本,後者才能一勞永逸。”
陳叔達聽完任瑰這話以後陷入了沉默。
李元吉聽完任瑰這話以後,不得不承認,任瑰的這番話是老成謀國之言。
跟打下了突厥以後,讓突厥人去治理突厥相比,肯定是遷移自己人過去治理突厥更有利。
前者歷史已經幫忙驗證過了,最後所產生的結果越確如任瑰所說,突厥一直在反覆,一直反覆了上百年才消聲滅跡。
後者歷史上雖然沒人嘗試過,但效果肯定比前者好。
爲什麼這麼說呢?
因爲突厥人腦子裡沒有什麼忠君愛國的思想,大唐如果將突厥征服了,並且將突厥的疆域交給突厥人治理,那麼在突厥人眼裡,他們依然是一方勢力,一個國家,而不是大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當他們翅膀長硬了以後,反出大唐是必然的。
甚至不用等到他們翅膀長硬了,他們僅僅是在大唐手裡受一點委屈,很有可能都會反出大唐。
所以讓突厥人治突厥,百分之九十九會反。
但是漢人就不一樣了,漢人從小接受的就是忠君愛國的思想,大唐將一部分人遷移過去,他們只會認爲是大唐幫他們開闢了一塊讓他們生存的地方,他們本人,以及他們腳下的土地,都是屬於大唐的。
只要大唐不一個勁的壓榨他們,把他們壓榨的活不下去,那麼他們的心就會永遠向着大唐,永遠也不會造大唐的反。
一旦他們在突厥的疆域上落地生根,成爲了坐地戶以後,那麼不管是他們還是突厥的疆域,都會自然而然的成爲大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任瑰的話很中肯,確實是在爲大唐考慮,值得一聽。
但李元吉並不準備採納。
因爲任瑰有自己的想法,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承認任瑰說得對,但他不一定要聽,因爲他不認爲任瑰的想法比他的更好。
當即,李元吉點頭道:“任愛卿所言不無道理,但我也有我的考量。我承認讓我們自己人去經略突厥會更容易一些,但任愛卿有沒有想過,等到我大唐富足了,人人無糧食之憂了,還有誰願意遷去突厥?
任愛卿又有沒有想過,等到我大唐富足了,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去征討突厥?”
任瑰沉吟着沒說話。
他也懂兵法謀略,還是一個大家,或許達不到李靖那種水準,但比一般只會衝鋒陷陣的武將要強了不少。
所以他懂得戰機稍縱即逝的道理。
李元吉見任瑰不說話了,就知道任瑰把他的話聽進去了,當即又繼續道:“如今蘇尼失和頡利已經打的兩敗俱傷了,已經沒有再戰的心思了。
我大唐要是不發兵,任由他們中間一個吞併另一個,那麼新的突厥可汗必將誕生。
突厥也會再次迎來一統。
屆時,我們要面對的就是一個完整的突厥,而不是分裂的突厥。
若是突厥完成了一統以後,繼續跟吐谷渾和西突厥交好,甚至結成共同抵禦我們的盟友。
那我們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一個完整的突厥了,還有吐谷渾和西突厥。
而吐蕃正在崛起,蒙舍詔也在統一,大賀氏一直對敗在我大唐手裡耿耿於懷。
若是有人從中游說,舉世攻唐,我大唐縱然兵強馬壯,又怎麼應對的了?”
大唐如今固然已經成爲了東亞的霸主,可還沒有強盛到跟周邊所有國邦開戰的地步。
有禮部和鴻臚寺在,遠交近攻之下,舉世攻唐的可能性不大。
也不用操心什麼‘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熟知歷史的李元吉很清楚,接下來的近五十年時間內,周邊的各個國邦當中,僅有松贊干布這麼一位明主。
所以擔心舉世攻唐,純粹就是多餘的。
但即便如此,大唐仍然要跟突厥一戰,因爲這關係到大唐邁向世界的佈局,也關係到藩王們的安置問題。
更關係到李元吉對大唐以後的佈局。
所以哪怕是在危言聳聽,李元吉也要說服任瑰。
任瑰自然不知道李元吉是在危言聳聽,在聽到了大唐要是給突厥喘息之機,很有可能會面對來自於突厥、吐谷渾、西突厥聯擊的時候,他眉頭皺成了一團。
至於說舉世攻唐之類的話,他想都沒多想。
禮部和鴻臚寺又不是擺設,根本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但即便如此,光是突厥、吐谷渾、西突厥聯合在一起攻打大唐,也夠大唐喝一壺的。
所以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動搖了。
大唐強盛了以後,再攻打突厥,經略突厥,是更容易。
但如今有可乘之機,大唐如果不趁機抓住,那就是暴斂天物。
一旦讓突厥逃過了一劫,重新崛起,那最後倒黴的一定是大唐。
“可我大唐現在實在沒有餘力經略突厥,要是擊敗了突厥,又將突厥交給突厥人去治理,那我們跟沒擊敗突厥人沒兩樣。”
任瑰遲疑着,擔憂的說道。
李元吉笑了,道:“這個任愛卿不用擔心,我並不打算一戰平定突厥,我準備將突厥變成一個練兵場,用來操練我大唐的將士。
待到操練出一支足以在草原上橫行的大軍以後,想來突厥也沒什麼突厥人了,那個時候我大唐的人口必然會有所增加。
到時候可以給出優厚的條件,讓一部分人遷移過去。
甚至可以讓已經熟悉了在草原上生活的將士將家眷遷移過去,在草原上落地生根。”
還可以鼓勵中等的世家的子弟參軍,去軍中搏一個前程,給他們優厚的條件,讓他們落戶到草原。
從而達成分化中等世家的目的。
在頂尖的世家豪門被削弱,甚至被剷除以後,中等的世家再被分化了,那世家掌控大唐的局面也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