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楊妙言僅僅是懷上了那還好,關鍵問題是楊妙言懷上了以後,不僅脾氣又漲了,還生出了一個怪癖,那就是隔兩三個時辰就必須跟丈夫說說話,不然就一個勁的哭着說自己被嫌棄了云云。
雖然李元吉明知道楊妙言這是仗着肚子裡有貨在作怪,但不得不順着楊妙言點。
誰讓人家肚子裡有貨呢?!
有貨就有作怪任性的資本,就連李淵也向着她。
李淵對嫡系血脈的傳承看的遠比庶系血脈要重要,所以在得知了楊妙言懷上了以後,丟下了他那兩個已經身懷六甲的才人,三天兩頭的往武德殿跑。
來了還不好好的待着,就各種擺譜,各種折騰人,將武德殿上下折騰的夠嗆。
李元吉回到武德殿的時候,楊妙言剛把李淵送走,正累的癱坐在坐榻上瞎哼哼。
倒不是說武德殿內除了楊妙言以外,沒人招待得了李淵,而是李淵到了武德殿以後,除了不欺負楊妙言外,見誰欺負誰。
楊妙言怕李淵將殿內的人欺負的太甚,所以每次李淵到了以後,都親自出面招待李淵。
這才讓她在每次招待完李淵以後,都累的直哼哼。
李淵也不自覺,都看不出武德殿內的人不待見他,還往武德殿跑。
李元吉在心裡抱怨了李淵兩句,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楊妙言背後,爲楊妙言捏起了肩。
楊妙言舒服的眯起了眼,就像是被擼舒服了的貓似的。
“胳膊胳膊!”
“腰腰!”
“脖子脖子!”
“腿腿腿!”
“……”
楊妙言也沒點自覺,完全不拿雍王殿下當王爺,在被捏舒服了以後,就開始指揮起雍王殿下了。
一會兒讓雍王殿下給她揉胳膊,一會兒讓雍王殿下給她捏脖子,一點兒也不客氣。
在指揮着雍王殿下將她渾身上下捏了個遍以後,才舒服的吐了一口氣,幽幽的道:“阿郎,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李元吉下意識的點頭。
可不是嘛。
下一刻,心頭一跳,暗叫一聲完了。
只見楊妙言仰起頭,一臉黯然的道:“你果然開始嫌棄人家了……”
李元吉在心裡哀嚎。
又來了又來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你肯定是嫌棄人家人老珠黃了,還嫌棄人家任性……”
“不,不嫌棄。”
李元吉儘可能的彌補。
但楊妙言那股任性勁上來了,那是沒完沒了。
李元吉還不能像以前一樣離開,只能硬着頭皮應付着,一直到一刻鐘以後,才把楊妙言安撫好。
在把楊妙言哄上牀榻,哄睡着以後,才脫離了魔爪。
快速的出了正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吐了一口氣以後,就聽到有人在耳畔豔羨的說:“阿郎真疼姐姐……”
李元吉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所以頭也沒轉,就隨口應付了一句,“你要是身懷六甲,我也疼你。”
王阮淺淺的一笑道:“那妾身就努努力,再爲阿郎生一個。”
李元吉再次隨口應付道:“生,可勁生,能生多少生多少,而且還得是兒子。”
反正養得起,而且我李家確實有皇位需要繼承。
讓王妃和夫人們生兒子,要求王妃和夫人們生兒子,有錯嗎?!有錯嗎?!
“那妾身這就回去準備?”
王阮笑眯眯的問。
李元吉一下子靈性了,立馬拒絕道:“今天,今天就算了吧,我累得夠嗆,休息一天,明天再說。”
王阮笑了笑,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輕輕的一禮道:“那我先進去伺候姐姐了?”
李元吉趕忙擺手道:“去吧去吧!”
似乎生怕王阮留下似的。
跟楊妙言那種沙土地比起來,王阮是真真正正的金剛石做的土地,你不求饒,不說自己不行了,她能笑眯眯、不聲不響的一直主動耕種下去。
剛剛被楊妙言折騰了個夠嗆,再被王阮纏上的話,能要人半條命。
雍王殿下雖然是一頭身強力壯的耕牛,但架不住家裡田多,而且還有無數奇珍異田啊。
李元吉逃離了正殿以後,在前殿偷了個懶,重新回到了昭德殿,傍晚的時候才返回了武德殿。
如此往復。
數日之後。
遠在滎陽的李神通和李孝恭分別來了消息。
李神通在鄭氏祖宅內成功的找到了鄭氏私藏甲冑,眷養死士的證據,以謀反罪將鄭氏上下所有人下了獄,清查出了良田百萬畝,糧食四百多萬石,錢財八百六十多萬貫,奇珍異寶無數,家藏的書籍字帖等籍冊三萬多冊,可見鄭氏之富,讓人側目。
要知道,在武德五年以前,鄭氏可是先後經歷了隋煬帝盤剝、王世充壓榨,以及各種戰亂的,在武德五年,以及武德五年之後,鄭氏雖然得到了李建成的庇護,但卻一直處在李建成的對手李世民的管轄範圍內。
在這種情況下,鄭氏依然能擁有良田百萬,糧食百萬石,錢財八百多萬貫,可見鄭氏的底蘊有多深厚,斂財的手段有多高。
鄭氏一家尚且如此,那其他各家呢?
一個個在朝廷需要錢糧的時候,摳摳搜搜的一石糧食也不願意拿出來,即便是朝廷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去換,也摳摳搜搜的拿出幾萬石,或者十幾萬石糧食來應付朝廷。
在眼皮底下災民遍地的時候,更是不肯拿出一粒糧食來賑濟災民,讓災民活命。
其他各家暫且不說,就說鄭氏。
在劉黑闥禍亂河北道的時候,從河北道逃出來的難民,絕大多數都盤踞在鄭氏所在的都畿道,而鄭氏在此期間,除了拿出了十數萬石糧食爲族中旁系的子弟換取了一個官爵外,再也沒有拿出半粒糧食。
由此可見,世家豪門之惡,到底有多惡。
世家豪門爲富不仁,到底有多不仁。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
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這句話用在世家豪門身上,同樣適合。
有人或許會說,世家豪門中也有好人,這句話不適合。
那你就錯了。
難道車行、船行、腳行、牙行裡面就沒好人了嗎?
也有。
那爲什麼要說他們無罪也該殺呢?
因爲裡面藏的污垢太多了,即便是沒有沾染上污垢,也見證過污垢的出現。
不舉不報不清理,反而跟滿身污垢的人待在一起,那被株連的時候也沒辦法倖免。
世家豪門也是一樣。
世家豪門本來就是由利益爭鬥、權力爭鬥中的勝利者所建的,根子都不一定乾淨,在他們建立起來以後,爲了維護超人一等的地位,會變得更不乾淨。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裡面的乾淨人,也會遇到、看到很多不乾淨的事情。
即便是沒有參與,也在享受這種不乾淨帶來的好處。
所以刀斧加身的時候,沒有一個是被冤枉的。
是,你是沒做錯事,但你享受着別人做錯事帶來的便利,以及贓款,那你就得跟別人一起承受被清算時候的代價。
鄭氏的爲富不仁,鄭氏的惡,讓李元吉更加堅定了清除世家豪門的信念。
李元吉提起筆,在李神通所遞上來的奏疏上刷刷刷的畫了幾筆,將糧食和錢財的數額分別降低了五十萬石和一百萬貫,然後讓趙成雍重新給李神通送回去。
這降低的五十萬石和一百萬貫,就是允許李神通一行貪的數額。
軍方一大幫子大佬出動,眼看着世家豪門都在鄭氏的屍體上大快朵頤,不讓他們貪,他們是會有怨氣的。
所以必須分撥出一些數額,讓他們去貪。
至於李神通在報上來這個數字之前,有沒有再拔一層皮,那就不好去計較了。
不用查,也不用問,就當沒有。
查了,問了,反而對誰都不好。
雖說從鄭氏抄沒的一切,最後都沒入了國庫,他又拿不到一分一文,但在李神通等人眼裡,這些錢糧、奇珍異寶等物,都等於是入了他的口袋了。
他吃了大頭,如果不讓李神通等人吃一點的話,那李神通等人能願意?
下次再查抄其他家的時候,人家會主動出手,先吃一大口,然後再報上來。
所以不如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有。
在批示完了李神通的奏疏以後,李元吉又看起了李孝恭遞回來的密信。
李孝恭已經找到了下一家要清除的對象。
博陵崔氏。
博陵崔氏如今可以說是位列所有世家豪門的第一等,因爲博陵崔氏光是在博陵就足足分了六房之多,更別提還有其他幾個在博陵外的房系。
其氏族的龐大程度,遠超鄭氏,說比鄭氏大一倍也不爲過。
博陵崔氏如今的家主叫崔民幹,李淵兵臨長安的時候就倒向了李淵,被封爲了相府主簿,武德元年遷爲黃門侍郎,後隨李神通安撫山東,爵封博陵郡侯。
博陵崔氏下一代的扛鼎人物叫崔仁師,如今在史館中出任記室,跟虞世南等人在編撰魏書,歷史上官至宰相,也是博陵崔氏在大唐的第一位宰相。
而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一樣,在大唐歷史上也出現了兩位數的宰相。
由此可見博陵崔氏底蘊和實力的雄厚。
李孝恭之所以盯上了博陵崔氏,除了因爲博陵崔氏的人在他們清理鄭氏家產的時候,瘋狂的侵吞鄭氏的家產,讓他們看的不順眼外,更重要的是,博陵崔氏在朝廷上沒什麼一言九鼎的人物,官爵最高的崔民幹,因爲在武德二年跟李神通安撫山東的時候,出了茬子,得罪了李神通,後來就一直不被重用,如今掛着個黃門侍郎的官職在家裡蹲着,下一代的扛鼎人物如今也只是個記室。
一旦有人從官面上打擊他們,他們只能閉門自守。
這樣一來,就容易對付多了。
畢竟,只能守不能攻的對手,遠比能守能攻的對手更容易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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