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良聽到這話,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並且固執的跟人辯解了好一會兒,也難怪李世民懶得搭理他。
李德良的臉色一瞬間由青變紅了,紅的能滴出血,那是羞的。
李世民並沒有追着痛打落水狗,亦或者說他壓根就沒在意李德良說過的話,他開始繼續佈置起了入夜以後的戰事。
“謝叔方,我需要你在入夜以後率三千人守營,切記,將來犯的突厥人擊退即可,不需要追擊。”
這對謝叔方而言不算什麼難事,謝叔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李世民又看向李神通道:“王叔,我需要你帶着所有的將士在營帳中嚴陣以待,一旦突厥人來襲營,你們就鬧出一點動靜來,假裝很慌亂。
等到突厥人來了三四次以後,你們就可以在營帳內休息一會兒了。
一旦突厥人率大軍來襲,你們就可以徹底動起來了。
我需要你們在一炷香的時間內,佈下一個剪刀陣,從營地的左右兩側夾包突厥人。”
李神通遲疑着道:“僅憑我一個人的話,恐怕沒辦法同時指揮剪刀的兩刃……”
剪刀陣有點類似於反矢鋒陣,陣尖在後,以兩翼夾包來圍困、殲滅敵人。
李神通在佈下剪刀陣以後,只能坐鎮剪刀陣的一翼,無法兩頭兼顧,所以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選幫他坐鎮剪刀陣的另一翼。
李世民毫不猶豫的道:“我會派謝叔方在大戰開始以後過去助你……”
李神通愣了愣道:“那另一刃呢?”
李世民再次毫不猶豫的道:“另一刃由我和元吉坐鎮。”
說到這裡的時候,還看了看李元吉。
李元吉自然知道,這個時候是他出手的時候了,所以沒有任何猶豫,點了點頭。
李神通見此,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道:“那我沒問題了……”
剪刀陣的另一翼有李世民和李元吉坐鎮,肯定比他坐鎮的一翼還穩,說不定能率先殺破敵陣,將敵人堵在營地裡。
所以他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相比起他和謝叔方,人家一個是已經成名的無敵統帥,一個是有再世霸王之稱的大唐第一猛人。
人家別說是坐鎮剪刀陣的一翼了,就算是什麼陣也不擺,直接跟突厥人擺明了車馬剛正面也不一定會輸,所以他沒資格擔心人家,他現在該擔心的是他自己。
“你們還有什麼疑問,沒有疑問的話就這麼辦吧。”
李世民盯着中軍大帳內的所有人問。
李德良、李道立等一衆宗親們,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說什麼。
跑出來主動請纓吧,現在擔任軍中各種要職,以及隨後要承擔重要作戰任務的人都比他們強。
不跑出來主動請纓吧,又顯得他們很廢。
他們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一羣人,他們也是剛剛成爲天底下最尊貴的一羣人,還沒到他們放棄刀兵,徹底的躺在祖宗福廕上享樂的時候呢。
所以現在大唐有難,他們橫豎都得出把力,哪怕他們會戰死,他們也不能退縮。
因爲這關係到他們的驕傲,也關係到李氏的驕傲。
如果讓人知道李氏的人上了戰場連刀都不敢拎的話,那人家還不得笑掉大牙。
更重要的是,比他們尊貴的李世民和李元吉都上了,他們沒理由再閒着。
一旦他們沒上陣,李世民和李元吉在戰陣上受了什麼損傷,那李淵就該問問他們是不是把自己看的比李氏嫡系還重了。
到時候少不了一場大清洗,所以他們橫豎都得上戰場。
只是,李德良是個病秧子,能養到能走能動,說話也不大喘氣就已經很好了,再讓他拎刀子去戰場上拼殺,那估計不等他砍到敵人,就先把自己給累死了。
所以他不上戰場,情有可原。
但是其他人卻不能退縮。
李道立當即第一個站出來請纓道:“還請兄長憐憫憐憫臣弟,給臣弟也分潤一個差事吧。”
李道立這話是對着李元吉說的,不是對着李世民說的。
李世民如今沒身份,還沒資格讓李道立當着他的面自稱一聲臣弟。
李元吉聽到李道立這話,笑着道:“那就由你帶人跟宇文寶一起護持着我大哥和二哥吧。”
李道立一愣,毫不猶豫的道:“那您呢?”
李元吉呵呵呵笑道:“我的安危你不需要操心,能在正面碰撞中殺死我的突厥人還沒生出來呢。”
也不會生出來。
李元吉默默的在心裡補了一句。
因爲以他的實力,只要穿戴上了特質的甲冑,在面對面廝殺的戰場上,在火器不出的情況下,還沒人能奈何的了他。
防都不一定破得了,更別提傷害他了。
李道立也知道李元吉的實力,當即拱了拱手,沒有再說話。
其他的宗親在他主動請纓以後,也紛紛開口請起了纓。
然後被李元吉一起編進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護衛隊。
在長孫順德也要跑出來湊熱鬧的時候,李世民果斷開口道:“既然大家都沒問題了,那就這麼定了,速速下去準備吧。”
長孫順德人剛走到中軍大帳的正中,剛客氣性的拱起了手。
李世民直接這麼一說,弄的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不過,其他人並沒有因爲長孫順德的窘迫而留下,反而一個個拱了拱手,痛快的離開了中軍大帳。
李世民在其他人走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對長孫順德道:“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下去帶人將糧食和一些木製的軍械運出營地藏起來。”
突厥人襲營,肯定不會只是單純的殺過來鬧一場,肯定還會放火。
如果糧草和一些木製的軍械放在營地裡的話,很容易被突厥人一起燒燬,所以李世民讓長孫順德儘快將這些東西轉移。
長孫順德聽到這話,給了李世民一個苦瓜臉,言語有些糾結的道:“我雖說是你的親戚,也上了年紀,可我依然能戰,依然能跟突厥最勇猛的勇士較量幾下,你應該對我公平一些。”
李世民毫不客氣的道:“讓你去看管輜重,督促軍紀,就是對你最大的公平。”
長孫順德見李世民油鹽不進,求助似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笑呵呵的道:“薛公,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二哥現在是大軍的統帥,他說的話就是命令,我也不好反駁。”
長孫順德蠕動了一下嘴脣,有一些話想說,可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他其實很想說,當初在宮中政變的時候,也沒見你對李世民客氣,怎麼現在反倒是客氣起來了。
只不過,這話說出來很容易將李世民和李元吉現在還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臨時的合作關係給破壞,所以不好說出來。
“速速下去掩藏糧草和軍械吧。”
李世民一旦變成了一軍的統帥,一般就不喜歡說廢話了,尤其是在大戰來臨之際,就更不喜歡說一句廢話了。
所以他懶得,也沒心思再跟長孫順德說其他的,直接督促長孫順德離開。
長孫順德拿李世民沒脾氣,向李元吉求助,李元吉也不幫他,就只能長嘆了一口氣,順從的離開了中軍大帳。
在長孫順德走了好一會兒以後,李元吉在緩緩開口問李世民,“二哥,雖說長孫順德上了年紀,又是長輩,可我看他身子骨還很硬朗,還能跟突厥人作戰,爲什麼你死活不讓他上戰場呢?”
李世民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奈的道:“你嫂嫂家如今就剩下這麼一個還算看得過眼的長輩了,你又不打算用輔機,那我就只能想盡辦法保住他性命了。
要是他出了什麼意外,長孫氏恐怕就一蹶不振了,到時候我也不好跟你嫂嫂交代。”
在這件事上,李世民沒有任何隱藏,將自己的私心說的非常直白。
李元吉點了點頭表示能理解。
畢竟,自從長孫無忌和長孫觀音婢的父親長孫晟死後,長孫氏就沒什麼扛鼎的人物了,長孫氏絕大多數的男丁也在隋末亂世中死的死,廢的廢,剩下的沒幾個人才。
就連長孫無忌和長孫觀音婢,也是由舅舅高士廉養育成人的。
眼下長孫氏中比較出挑的,又能扛起長孫氏大旗的就只有長孫順德、長孫無忌,以及長孫無忌的異母兄長孫安業。
只不過,長孫安業不是啥好東西,在長孫晟死後,就將長孫無忌和長孫觀音婢等一衆人一起趕出了家門,自己獨樹一幟,不算是長孫順德和長孫無忌這一波的,在他們危難之際,不僅不會幫忙,說不定還會出手害人。
所以在長孫安業不出來幫他們扛大旗,長孫無忌又被雪藏了的情況下,長孫氏能扛大旗的就只剩下長孫順德一個人了。
如果連長孫順德也沒了,那長孫氏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沒落下去。
別看長孫氏平日裡交往的達官貴人很多,但那都是建立在大家身份差不多,且都有高爵撐門面的基礎上的。
一旦長孫氏沒了高爵撐門面,那對他們率先出手的,一定是他們平日裡交往的那些達官貴人們。
他們會用盡各種手段,將長孫氏的各種產業吞噬乾淨。
等長孫無忌和長孫觀音婢徹底失勢,或者死了以後,長孫氏的門第估計都會被他們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