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們也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還好,李元吉沒有一上來就讓王圭、馬周、凌敬等人直接接替他們的位置,給了他們一些在朝堂上繼續發光發熱的機會,讓他們以後可以體面一點的離開。
幾個人也不用交流,各自在心中哀嘆了一聲後,齊齊躬身道:“臣等並無異議。”
李元吉愣了一下,沒料到李綱幾個人在王圭和馬周的事情上這麼順從,略微思量了一下,便猜到了幾個人的心思,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那就儘快辦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從朝堂的局勢上講,也算是一種大勢。
縱觀史冊,但凡是在新帝即位以後,仍然眷戀權勢不肯離去的老臣,大多都逃不過三個下場。
一個是徹底的匍匐在新帝腳下,成爲新帝的犬馬,然後被新帝利用完以後再拋棄掉。
一個是被新帝當成絆腳石給徹底的剷除掉。
一個是跟新帝扳手腕贏了新帝,徹底的成爲能左右帝位歸屬的權臣。
前兩者在歷史上比比皆是,幾乎都成了新帝立威的墊腳石。
後一者在歷史上寥寥無幾,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其中最出名的就屬西漢的霍光。
李元吉很欣慰,李綱等人並沒有跟他扳手腕的心思,反而痛快的給王圭、馬周、凌敬等人讓出了道路,這讓他能少費許多周折。
“退朝吧!”
李元吉淡然的宣告了一聲,甩起了衣袖離開了太極殿。
他之所以甩衣袖,倒不是爲了耍威風,也不是爲了裝瀟灑,而是朝服的衣袖十分的寬大,不甩起來攥住一邊,走路會很不方便。
“臣等恭送齊王殿下。”
滿朝文武齊齊起身相送。
在李元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太極殿前以後,殿前侍御史驅散了羣臣,李綱、裴矩、陳叔達、蕭瑀、李神通各自去辦李元吉安排的差事了。
李元吉回到武德殿的時候,已經到晌午了,楊妙言帶着陳善意等人已經備好了午膳。
在互相客套了一番餐前禮儀以後,就直接開吃了。
吃飽喝足以後,李元吉趕往了昭德殿理政。
在趕到昭德殿前的時候,就看到了宇文寶一臉興奮的處在那裡。
看到了李元吉,宇文寶興沖沖的就迎上了前,在簡單的施禮過後,興奮的喊道:“殿下,您給臣升官了?”
李元吉一臉黑線,沒好氣的道:“什麼叫我給你升官了?這話多難聽,傳出去了別人還以爲我只任用自己的親信呢。”
宇文寶撓撓頭,嘿嘿的笑着道:“是臣失言了,是臣失言了……”
李元吉又沒好氣的道:“我之所以幫你升官,也是因爲你在函谷關幹出了政績,你要是沒政績的話,我纔不會給你升官呢。”
宇文寶眨眨眼,也不知道自己在函谷關鎮守了大半年了,一仗也沒打,從哪兒獲得的政績。
不過,殿下既然說他有政績,那他就是有政績。
總而言之就一句話,殿下說什麼都是對的。
“臣多謝殿下厚愛!”
宇文寶挺直了腰,雙手抱拳,高聲喊道。
李元吉白了宇文寶一眼,恨鐵不成鋼的道:“我不厚愛你能成嗎?你非要待在我身邊,非要在這長安城裡當一個坐地獸,以後去戰場上謀取功勞的事情就沒你的份了,你想要加官進爵的話只能熬資歷了。
我要是不提拔你的話,你這侯爵之位估計傳到下一代就變成伯了。”
宇文寶剛剛正經了起來,聽到這話以後又故態萌發了,撓着頭嘿嘿笑道:“殿下,您也知道,臣不在意這些的,只要能待在您身邊,別說是侯變成伯了,就是當一個殿前衛,臣也願意。”
李元吉沒好氣的罵道:“沒出息!”
宇文寶撓着頭,咧嘴笑着沒說話。
李元吉又瞪了宇文寶一眼,才帶着宇文寶進了昭德殿。
到了殿內以後,先吩咐宇文寶自己找個地方安置自己,然後大馬金刀的坐在殿中的案几之後,開始翻閱起了李綱等人呈上來的文書。
在翻閱了兩份文書以後,纔開口對宇文寶道:“我本來想直接任命你爲千牛宮衛大將軍的,但李綱等人覺得你資歷不夠、官爵也不夠,所以只能降一等任命你爲千牛宮衛左將軍,大將軍之位給了謝叔方。
不過,謝叔方我另有任用,所以千牛宮衛還是你說了算。”
宇文寶聽到這話,不滿的哼了一聲道:“李綱等一衆老匹夫就知道使壞。”
李元吉瞪了宇文寶一眼道:“人家那不是使壞,人家那是真知灼見。你要是再去戰場上多混兩年,多積攢一些功勞,我要任用你的話,也沒人說三道四。
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己根基不足,所以我想破格提拔你也難。”
宇文寶一想到去戰場上混功勞的話,就要離開李元吉身邊,頓時甕聲甕氣的喊了一句,“臣覺得千牛宮衛左將軍也挺好的……”
李元吉惡狠狠的瞪了宇文寶一眼,又罵了一句沒出息。
這人跟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像是朝野上下的其他武臣,生怕沒仗打呢,生怕突然間一下就天下太平了,他們沒地方撈功勞去了,生怕一下子就被鳥盡弓藏了。
宇文寶倒好,天下還沒太平了,就先自己將自己給鳥盡弓藏了。
李元吉都不知道說這貨啥好了。
“殿下,臣去了千牛宮衛以後,除了幫您看門,還要幫您做什麼?”
宇文寶見李元吉罵完自己就不說話了,訕訕的主動發問。
李元吉瞥着宇文寶道:“你總算說了句我願意聽的話。”
宇文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元吉繼續道:“你去了千牛宮衛以後,記得儘快將裡面的人換成咱們的人。然後給我盯死我大哥和我二哥,不許他們向外傳遞隻字片語。”
宇文寶神色一正,拱手道:“殿下您就放心吧,臣絕對日夜不歇的幫您盯着太子和秦王,絕對不會讓他們向外傳遞出一個字的。”
宇文寶在這方面的人品還是很堅挺的,他說要日夜不歇的盯着李建成和李世民,就一定會日夜不歇的盯着李建成和李世民。
所以將這件事交給宇文寶去做,李元吉很放心。
李元吉點點頭道:“除此之外,我還要你去招撫我二哥手底下的人。”
宇文寶愣了一下,面露難色道:“這個……就有點難辦了啊。”
宇文寶只是愣,又不是傻。
他知道招撫李世民麾下的那些忠臣良將有多困難。
尤其是那些良將,那幾乎都是跟着李世民從沙場上滾了好幾圈的人,有着過命的交情,對李世民的忠心也相當堅挺。
他們在宮中政變以後之所以沒有任何動作,是因爲李世民還活着。
如果李世民死了,那他們中間肯定會有人聚集起一衆兵馬,在長安城內鬧出動靜來。
能不能成事,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他們只會瘋狂的爲李世民復仇。
所以要招撫他們,簡直是難如登天。
宇文寶設身處地的想了想,如果是李元吉被人俘虜了的話,人家還來招攬他,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砍掉來使的腦袋,然後想盡辦法去救李元吉。
至於說背叛李元吉以後會得到更多的榮華富貴,他想都不會想。
忠誠這兩個字可不是隨便說說的,那是可以用命去維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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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宇文寶覺得,讓他去招撫李世民手底下那些死忠黨的話,人家不僅會拒絕,還會砍了他腦袋。
“有什麼難辦的?我讓你去招撫我二哥手底下那些文臣而已,又不是武將,你不要跟他們講理就是了啊。”
李元吉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他既然決定了讓宇文寶去代替權旭的工作,自然做了一定的考量。
又怎麼可能讓宇文寶爲難呢?
又怎麼可能讓宇文寶無功而返呢?
在吸取了權旭失敗的教訓以後,他對招撫李世民的人的事情,做了一個新的調整。
那就是讓不喜歡講理的二愣子去對付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文臣。
讓喜歡講理,而且非常又耐心的嘴炮去對付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武將。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讓宇文寶去對付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文臣的話,肯定能將他們折騰的欲仙欲死,到時候他們不服都不行,只要他們心中還有牽掛,他們就一定會低頭。
至於極個別的死硬分子,那就只能另想他發了。
不過,當絕大多數人被招撫了以後,剩下的死硬分子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畢竟,在無兵可調,也不會掌兵的情況下,僅憑嘴炮是不會對現在的朝局造成太大的威脅的。
而且,一兩張嘴也說不過朝堂上的數百張嘴。
至於讓嘴炮去對付李世民手底下的武將,雖然也容易發生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狀況,但李世民手底下的那些武將,如今都是沒牙的老虎,就像是帶上了緊箍咒的孫悟空,面對唐僧的碎碎念,只能捂着腦袋說別念了別念了,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
被折磨久了,有七八成會屈服。
剩下的,那就只能送他們去跟李建成作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