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幫助李世民發動政變的目的是爲了將李建成拉下馬,然後奉李世民爲太子,進而去謀奪九五至尊之位。
如果能越過李建成,越過太子之位,直接幹掉身爲九五至尊的李淵,直接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那也是一種選擇。
反正在此次政變中,他們明面上一直處在上風,一直在追着李建成和李元吉打,而不是被李建成和李元吉追着打。
告訴右屯衛將士,李建成和李元吉鐵了心的做烏龜,他們一時半刻也拿李建成和李元吉沒辦法,爲了避免功敗垂成,他們準備直接對李淵下手,一步到位的話,右屯衛將士也有一定的機率會信。
再加上他們安插在右屯衛各個階層的將校的引導和控制,右屯衛將士有相當大的機率會依照他們的謀劃去跟李淵死磕到底。
至於說讓右屯衛將士全心全意的去跟李淵死磕到底,那根本不可能。
他們沒有那個能耐能在極端的時間內讓八千多人變成死士,所以只能用連哄帶騙的法子,只能去拼機率。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所以成功率超過百分之五十的事情,都可以去嘗試。
前提就是,所獲得的收益必須遠遠高出所承擔的風險,不然很容易賠的連褲子也不剩。
“我們不需要右屯衛的將士心甘情願的爲我們去死。”
李世民見房玄齡不願意開口了,沉着臉低聲跟杜如晦說了一句。
杜如晦一下子就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意。
李世民這是意動了,那他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直接按照李世民的心思謀劃就好了。
“既是如此,那臣沒什麼要說的了。”
李世民生硬的點了一下頭,看向了房玄齡,示意房玄齡和杜如晦趕緊謀劃謀劃,然後安排下去,儘快行動。
時間對他們而言已經所剩無幾了,若是他們不能在李淵率人趕來之前安排好一切,那他們就只能等死了。
房玄齡和杜如晦在李世民的示意下,湊在一起商量起了謀劃。
很快,他們就拿出了一個可行性很高的謀劃。
李世民問都沒有多問,直接讓房玄齡和杜如晦依照他們商量好的謀劃安排。
現在這種情況,能多省一息是一息,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了,所以也沒必要多問了。
房玄齡和杜如晦暗地裡將他們帶到玄武門的一衆將校聚在一起,仔細的交代過了一番以後,示意李世民可以走了,沒必要在這裡繼續跟李元吉打消耗戰了。
李世民在得到了房玄齡和杜如晦的示意以後,毫不猶豫的下令道:“留下一千人斷後,其他人跟我退至宜秋門!”
一衆正在酣戰的右屯衛將士聽到這個命令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依照命令,留下了一千人斷後,剩下的人如同潮水一般退下了玄德門的階梯。
李元吉在看到了右屯衛將士突然一下子就退了以後,一臉的茫然。
在仔細思量了好一會兒後,也沒思量出李世民到底要幹什麼。
李世民現在唯一的生路就在玄德門,其他兩個門戶皆有重兵把守,又有大型軍械助陣,李世民根本不可能拿下它們。
所以李世民放棄了玄德門,就等於放棄了生路。
這不符合李世民的性子啊?
不明所以的李元吉在緩了一會兒勁以後,找上了李建成,“大哥,玄德門是我二哥目前唯一的生路,可我二哥突然放棄了,你說我二哥到底要做什麼?”
李建成很懵、非常懵。
他正抱着自己的斷腿在怨恨李元吉呢,李元吉突然找上他,又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讓他有點不明所以。
李元吉伸手在李建成的斷腿上捏了一下,在李建成的慘叫聲中再次問道:“你倒是說話啊,我二哥到底要幹什麼?”
李建成一邊慘叫着,一邊兇狠的瞪着李元吉,不願意說一句話。
李元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李建成徹底繃不住了,“我怎麼知道?!有可能是自知無力迴天,已經放棄了!”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搖頭道:“不可能,我二哥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
李建成額頭上的汗珠都疼出來了,一邊推李元吉的手,一邊喊道:“那就是從其他地方跑了!”
李元吉微微皺起眉頭道:“北邊的三道門戶我都封死了,他還能從什麼地方出去?”
李建成推開了李元吉的手,呲牙咧嘴的喘着粗氣喊道:“還有金水河的水道!”
李元吉的眼珠子一下就瞪起來了。
對啊!還有金水河的水道!
大唐的金水河並沒有像是其他朝代的金水河一樣,環繞皇城一週。
大唐的金水河在皇城內部,呈內字形連同了太極宮南北兩側,一頭沿皇城西南角的清明渠而出,一頭沿皇城東南角的龍首渠而出,還有一頭在玄武門和安禮門的中心位置,直通西內菀的百獸泉。
李世民拿不下玄武門,攻不克安禮門,如今又放棄了玄德門,那麼他能走的就只剩下了金水河所貫通的水道了。
“薛萬述!薛萬徹!”
李元吉直起身,大聲的招呼起了守在城門樓子外的薛萬述和薛萬徹。
薛萬述和薛萬徹很快出現在了城門樓子內。
李元吉果斷下令道:“薛萬述!你帶人守在此處,謹防我二哥虛晃一槍!薛萬徹,帶上你薛氏的部曲跟我走!”
薛萬述雖然不知道李元吉要去做什麼,但看到李元吉一臉興奮的樣子,毫不猶豫的躬身道:“喏!”
薛萬徹覺得李元吉要帶他去打架,所以也興奮了起來,在快速的將屬於他們薛氏的部曲湊在一起後,屁顛屁顛的跑到李元吉面前,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李元吉讓薛萬徹背起了李建成,帶着他們坐着吊籃下了玄德門,快速的趕往了金水河所在的位置。
在耗費了足足三刻鐘以後,趕到了金水河畔。
然後就看到一羣黑甲手持着弓弩,對準着河中的一葉扁舟。
扁舟上坐着三道人影,躺着兩道人影。
在看清楚了坐着的三道人影是誰了以後,李元吉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
“……”
李建成趴在薛萬徹背上,在看清楚了坐在扁舟上的三道人影以後,瞬間忘記了腿上、肩膀上傳來的疼痛,也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扁舟上的三道人影早在黑甲出現的時候,臉就陰沉到了能滴出水的地步,心也跌落到了谷底。
看到李元吉和李建成一行人出現以後,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在李元吉和李建成毫不掩飾的張狂大笑了起來以後,臉變成了醬紫色,臉上的神情也從陰沉變成了憤恨。
“元吉,你贏就贏了,何必如此羞辱我?我再怎麼說也是你二哥!”
坐在扁舟上,一身右屯衛將士裝扮的李世民,咬着後槽牙,語氣沉重的說着。
李元吉捶胸頓足的大笑道:“我想到了二哥會輸,只是沒想到二哥會以這種方式輸!”
李建成一會兒嘿嘿,一會兒哈哈的笑道:“我以爲我是我們李家最不堪的那個,也以爲我是我們兄弟中最丟人的那個,想不到你比我還不堪,比我還丟人,爲了逃命,居然去鑽金水河的那個狗洞!
哈哈哈哈哈!!”
李建成放肆的大笑,暢快的大笑,捶着薛萬徹的肩膀大笑,似乎要將這些年積攢的鬱氣全部笑出來。
李建成之所以稱金水河通往太極宮外的水道爲狗洞,是因爲那個水道很小,僅能容一葉扁舟通過。
爲了防止宮人藉着水道逃出宮,水道中間還有兩道鐵柵欄。
所以除了體型幼小,且會水的畜生以外,其他的生物是沒辦法從水道中間的柵欄縫隙中鑽出來的。
此外,就他和李世民的身份而言,一切小於權貴府上中門的門戶,都是狗洞。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我既然敗了,要殺要剮隨你。”
李世民不想再被羞辱了,聲音沉重的說了一句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等着領死。
坐在他兩側的長孫無忌和房玄齡見此,各嘆了一口氣,也緩緩的閉上了眼。
李建成聽到這話,哈哈大笑道:“元吉!快!成全他!”
李元吉覺得嘲諷李世民也嘲諷的差不多了,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瞥了李建成一眼,不鹹不淡的道:“你快閉嘴吧!你也是敗軍之將,還好意思嘲笑別人!”
李建成毫不在乎的笑道:“我雖然敗了,敗的還很慘,可我沒鑽狗洞啊!”
李世民聽到這話,猛然睜開眼,憤恨的瞪向李建成。
李建成見此,更開心了,笑的更大聲了。
李元吉吐出了一口濁氣,對李建成道:“可你的腿斷了!”
李建成愣了一下,繼續張狂的笑道:“可我沒鑽狗洞啊!”
李元吉瞥了李建成一眼,不鹹不淡的道:“可我也沒有打算殺他,還準備將你交給他照顧。”
李建成的笑聲戛然而止,驚恐的瞪大了眼。
李元吉笑眯眯的問道:“是不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