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謝宛雲的屋子。
窗門緊閉,昏暗的屋子裡有一塊地方隔外明亮。謝宛雲和趙嬤嬤就在那裡,秋痕、春歌給謝宛雲打發到外頭去了,說有些事想同趙嬤嬤談,讓她們兩個在外頭守着,不準人接近這裡。
謝宛雲的胳膊放在桌上,趙嬤嬤的五指搭在她的脈上,閉着雙目,神情肅穆,好一會兒,她才從謝宛雲的手腕上離開,臉上露出喜意。
“恭喜姑娘,的確是喜脈。”
趙嬤嬤也只是個婦道人家,並不懂醫,不過,她以前曾經跟着一個老嬤嬤學過切喜脈,以及調理孕婦的身體。在這方面,她卻是專家,斷得極準。以前,在謝莊的時候,有那婦人覺得有了的時候都是找她幫忙瞧的,從來不曾失誤過。
只是,趙嬤嬤的喜意也只是那麼一剎那,隨即,變爲了憂慮。
姑娘的處境明顯不妙,上次連去個宮裡,也給人下了藥,拉了一個晚上的肚子,結果沒有去成,若是知道了她有了身孕,還不知道會怎麼對付她呢?
趙嬤嬤是這方面的專家,因此,越加知道有多危險。
剛懷孕的婦人體內的胎兒原本就脆弱,能毫無跡象地害了姑娘的方法太多了,防不勝防。尤其是她們院子裡都是錢氏的人,就是她們幾個再小心,只要出一個岔子,搞不好,孩子就會沒了。孩子沒了也就罷了,最怕的是一個不好大出血止不住,那姑娘的性命只怕都會跟着完蛋。
“姑娘,我可憐的姑娘。”
明明應該是高興的事兒,趙嬤嬤卻流下了淚來。
她甚至勸道:“姑娘,要不,這個孩子我們就不要了吧。嬤嬤知道一些方法,現在不要的話,對你的身體還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
趙嬤嬤這話說了,她的臉色也變得慘白,真是可怕極了。
沒有想到,她有一天,竟然會這樣勸姑娘。可是,這侯府太可怕了,趙嬤嬤真怕有一天,她的姑娘在這裡送了命啊。曾經年青的時候在這樣的府裡呆過的趙嬤嬤知道那些歹毒主母的
手段有多厲害。
不要說是姑娘這種沒有一個人護持的,就是那些有人百般護持的,最後着道的也不在少數。
趙嬤嬤這話說無比困難,可是,她還是說了。
說完,已是老淚縱橫。
她怕,怕啊。
怕姑娘也遭到那樣悽慘的下場,同她曾經看過的那些苦命女子一般。這個孩子是她從小養大的,雖然不是親生孩子,但是,對沒有丈夫女子的她來說,真的是比她的命還要重要的存在。
謝宛雲倒是沒有趙嬤嬤這麼害怕,因爲,她早就已經有了主意了。
她拿出手帕,替趙嬤嬤拭着淚。
“嬤嬤,別哭了,別擔心,我已經想好法子了,我不會有事的。現在,答應我,這件事同誰也不要說,就是秋痕、春歌也暫時瞞着,我自有道理。”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謝宛雲輕撫着小腹,面露決然。
這一次,她會不惜一切手段守住她想守住的人。
薄暮起,夜燈初上,侯府裡的人們開始從四面八方向錢氏的院子裡聚集了,老侯爺、老夫人;侯爺、肖姨娘、朱錦雲;梅姨娘、朱承和;朱承平、柳如月;謝宛雲。其他人,基本上都有人相伴,只有謝宛雲,跟着她的只有秋痕。
謝宛雲出來的時候總是帶秋痕而不是春歌。
秋痕爲人沉穩,話少又文靜,不會惹什麼事;春歌就不一樣了,在莊裡有時連和男孩子也敢吵架的丫頭,若是和人起了衝突,那就不好了。謝宛雲倒不是擔心她得罪了人,而是怕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到時候,她這個沒有話語權的姑娘,只怕也救不了她。
春歌卻是不曉得謝宛雲的這番用意,在她看來,姑娘現在更喜歡秋痕一些,雖然秋痕有時候是比她懂得那麼一點點啦,想到上次秋痕勸她的那些話,春歌不甘不願地勉強承認這個事實,只是,心裡還是極不舒服。
她撅着個嘴巴站在那裡,鬱悶、鬱悶。
王嬤嬤已經觀察了謝
宛雲身邊的幾個人許久了,趙嬤嬤身體不好,性子又是個安靜的,一天到晚極少出房門,就是到她那裡去坐了,多半也是隻與你聊些什麼女紅啊、做菜啊之類的話題,一涉及到與謝宛雲有關的,她就只顧左右而言他,真是隻老狐狸。
秋痕嘛,卻是個悶嘴葫蘆,一問只會對你笑笑,然後說姑娘那裡還等着她幹什麼之類的,然後人也消失不見了。
只有這個春歌,倒還話多一些,而且,貌似心機也不深。
但她卻是個死心眼,一心向着他們家姑娘,對這院子裡錢氏的人個個像防賊一樣防着,敵意深重。
王嬤嬤試着與她搭了幾句話,卻都不太成功。
不過,貌似這些日子,這兩主僕之間似乎出現了什麼問題,也許是個好機會也說不定。
話說,王嬤嬤這間諜也當得不太容易啊,這謝宛雲看似善良好拐,可是,不知爲何,每次見她的時候都喜歡拉着崔嬤嬤一起。弄得王嬤嬤有一肚子的本事,偏偏沒有發揮的餘地。只能徒呼奈何。
偏偏錢氏那邊三不五時地把她叫去問話,她卻什麼也供不出來,想到錢氏那陰沉的臉色,還有,似乎聽到別的人說她收了謝宛雲的東西什麼的,王嬤嬤感覺到錢氏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雖然王嬤嬤對謝宛雲沒有什麼意見,甚至私底下還有些好感,比起難侍候的錢氏,這位可真是好得到天邊上去了。
無奈,這府裡當家的不是這位主,而是錢氏。
今日,王嬤嬤見秋痕把趙嬤嬤叫到謝宛雲的屋子裡去了,好一會兒纔出來,兩個丫頭還在外頭守着。直覺,裡頭一定是有什麼貓膩。若是能探出這個消息來,準能到錢氏那裡領上一功,也能解除疑心。
因此,王嬤嬤就腆着一張老臉兒,再次拿她的熱臉來湊春歌的冷屁股了。
“春歌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呢?”
“奶奶呢?可在屋子裡頭?”
王嬤嬤裝出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走到春歌的面前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