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宛雲更衣回來,就見於閒一個人坐在那裡,慧蘭卻不見了,就問於閒:“大姐姐人呢?”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
謝宛雲怔怔地看着於閒,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於閒肯定地朝她點了點頭。
以後,她該怎麼去面對慧蘭呢?還有門氏,一定會很失望吧!
一時,謝宛雲心亂如麻。
雨絲絲滴落,方纔還是秋陽當空,轉眼之間,卻已經下起了微雨。而侯府也是,方纔還是衆人齊聚一堂,現在,卻已經是冷冷清清了。
慧蘭回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她避開了謝宛雲的目光,徑自回房去了。
可欣邀謝宛雲去瞧瞧慧蘭怎麼樣了。謝宛雲推說身上還有些不舒服,也回房去了。曉得她前些日子受的傷還沒有大好,可欣便也沒有強求,自個兒去了。淑儀沒有回來,卻是去陪柳如月了。
謝宛雲在屋子裡呆了一會兒,覺得氣悶,就又拿了傘,在聽菊、碧漪擔心的目光中一個人人又出了院子。她想靜一靜,因此,並沒有讓她們兩個跟來。出來了,也沒有個明確的目的地,謝宛雲只是瞎逛着。逛着逛着,竟然來到了東院。這是以前她曾經住過的地方,也是秋痕現在所住的地方。上次,秋痕也受了不輕的傷,雖然聽菊每日都來,說好得差不多了。但沒有親眼看到,終是有些不放心。既然來了,謝宛雲就想進去看她一下。誰曉得,她剛準備去,卻見一個小丫頭蹦蹦跳跳地徑自推了院門而入。
是小丫。
這個丫頭倒是挺有心的。
她既然去了,謝宛雲倒是不方便去了。謝宛雲便又打轉了往回走。快到了時卻聽到了喬厲不耐地聲音。
“曾兄有什麼話快說,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聽你‘我’‘我’‘我’的。”
曾兄?
謝宛雲想了一下,依稀想起了此人。似乎和另外一個姓丁的公子一起來的,長相不太起眼,與於閒、朱承平、喬厲、武霸天、宋啓這些相貌遠超常人的男人們站在一起,簡直會讓人想不起還有這個人
的存在。不要說同於閒他們幾個比,就是同楚辭比,也是遠遠不如的。楚辭至少身材修長,面貌端正,看起來還是挺有氣質的,而這位姓曾的,雖然是讀書人,可是,皮膚黝黑,身材瘦矮,比起一般人,都要稍差一些。
這人似乎是喬厲的師兄似的,可是,喬厲對他似乎一點兒也不客氣。
謝宛雲無意偷聽別人的悄悄話,尤其是關於喬厲的,正要悄悄離開。
突然,迎面瞧見有幾個丫頭正往這邊走來。若是撞個正面,那些丫頭一招呼,喬厲定然就會知道她剛纔在這裡,說不定還會以爲她故意偷聽他們說話。謝宛雲不想惹麻煩,就躲在樹後,準備等那些丫頭們走過了,再行離開。
這時,仍然沒有聽到曾進春回答的喬厲轉身欲走,曾進春終於忍不住了,衝口而出:“喬兄,能不能借點銀子給我?”
聞言,喬厲轉身,冷笑:“憑什麼?”
曾進春的臉漲得通紅,真想拂袖而去,不受這種污辱。然而,想到那雙含淚的眸子,遂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喬兄,借一千兩給我吧。以後,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還我?你怎麼還?”
喬厲不屑地道:“你被一介妓女所惑,竟然連大考也沒能參加,到了現在還不迷途知返。反而還變本加厲到處借錢。曾進春,你傻啊!那種風塵女子,從來都是生張熟魏的,就是倒貼給我,我還嫌髒。你還當個寶似的。給我醒醒吧。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學個教訓,趕緊準備明年的大考纔是正事。”
“不、綠腰待我是真心的,她不是那種女人。她已經決定從良,離開那煙花之地。現在,只要我有一千二百兩銀子,她就自由了。喬兄,說起來咱們也是好幾年的同窗了,看在同出一師的情份上,你就幫我這一次吧。我一生都會感激你的。”
曾進春忍着心中的屈辱,哀求道。
爲了心愛的女子,尊嚴什麼的他都能夠放下。想到那個女子的輕顰淺笑,柔情蜜語,比起她的一片真情來,功名利祿、尊嚴什麼的又算什麼呢?
喬厲見狀,卻更
爲失望,曲曲一個女人而已。
還是個上不了檯面的煙花女子,竟然讓曾進春如此。
他冷聲道:“若是以前的曾進春向我借錢,別說區區一千兩,就是一萬兩,我也肯借;但是,現在的曾進春,不過是個被女人迷昏了頭的傻瓜,別說一千兩,就是一文也不值。若仍是爲了此事,就不必再來找我了。”
說罷,喬厲轉身欲離開。
只聽身後,“砰”地一聲,曾進春雙膝着地,跪了下來。
“求求你了,喬兄。”
然而,喬厲卻是個心硬如鐵之輩,他若是覺得不值得,你即使跪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有一分一毫的動搖。曾進春的下跪,不但沒有得到他的同情,反而讓他離去的身影更爲決然,將曾進春拋在了身後的細雨裡。
在他看來,曾進春已經廢了。
一個男人,即使再才華橫溢,如果失去了一顆上進的心,沉迷於女色,那最後也不過是個平庸潦倒之人。這樣的人,喬厲從來都是不屑的。
曾進春的心裡一片絕望。
能借的他都已經借了,也不過湊足了區區數百兩而已。他其實也曉得喬厲的性格,知道他是不會借給他的,可是,即使只有一絲絲的希望,他也不想輕易放棄。
但是,換來的卻仍只有意料之中的屈辱和絕望。
即使如此,他擔心地卻仍然只有綠腰而已,在那裡殷殷期待着的綠腰,他要怎麼同她交代?他真的沒用,連一個心愛的女人都護不住。
絲絲細雨,落在他的發上,淋溼了他的衣衫。
然而,比起溼了的衣衫,更爲冰涼的卻是他的心。
明明是白天,曾進春的眼前卻是一片黑暗。
就在這時,曾進春看到了一隻手,一隻女人的手,纖細白皙而美麗。那隻手上有兩隻玉釵,一個金步搖,做工精緻而美麗,將東西放在了他的面前。
還留下了一把傘。
素淨的傘面上一枝白梅輕淡淡地,幾欲不見。
然後,那人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