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兒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口米飯,小臉兒被撐的鼓了包,粉嫩的臉上幾乎可以看到細細的小血管,“老媽,你是不是傻?體檢之前不能吃飯,而且提前一晚上必須空腹,你現在讓我去體檢,檢查什麼?”
盛夏一口飯含在嘴巴里,腦回路終於閉合,隔着桌子用筷子的末端抵了抵小寶兒的腦袋瓜子,“臭小子!就知道的多!”
小寶兒聳聳肩膀,“不是我知道的多,而是老媽你真的一點常識都沒有,哎,老媽,你以前在k那邊,那麼聰明,那麼有智商,反應能力也快,絕對不會犯低級的錯誤,可是自從你回國跟老爸在一起,智商一天比一天不在線。你快被我老爸慣的智商退化成小孩了。“
盛夏咀嚼早餐聽兒子對自己的展開大批鬥,兩個眼睛完成了江南的小橋,“說完了?”
小寶兒撇嘴,“沒有,但是不想多說了,說多了你消化不了。”
盛夏:“……”
臭小子一副男子漢大丈夫的架勢,幾個意思!幾個意思!家裡唯一的婦女就這樣被欺負了!
小寶兒優雅的抹了抹嘴巴,跳下座椅,“老媽,我吃飽了,去幼兒園上學了。”
盛夏看一眼小寶兒的飯碗,還真吃完了,這麼乖?
“讓司機送你去,我今天得去醫院。”盛夏心塞,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真不想去醫院,不是怕承擔責任,而是不敢面對孫寶強的父母。
她見不得那種悽慘的畫面,怕自己扛不住要哭。
小寶兒乖乖的背上小揹包,幼兒園的制服被他穿的特別有氣質,小小的奶娃居然有點像霸道總裁了呢。
“嗯,我知道了。老媽晚上還回來嗎?”
“不回來了,你說的,我是軍人,軍人得保家衛國啊,所以老媽直接從醫院去軍區,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
盛夏擰擰眉頭,天知道今天還有多少破事等着自己處理,誰知道警局會不會有審問什麼的。
頭好大!
小寶兒由司機送到了幼兒園,司機前腳剛剛走,小寶兒就打通了孟允帆的號碼,在幼兒園門口等着他來接。
今天是他們掌控k的最後一天,他必須抓緊時間搞出點成效!
孟允帆就在不遠處,接到小寶兒的電話後將人接到了城區的老房子。
小寶兒小短腿邁開步子,頻率很快,“乾爸,他的血樣提取出咱們要的東西了嗎?”
孟允帆道,“沒有,k的血液很特殊,需要做進一步的分解,要是那麼容易就提煉出需要的血清,你老爸也不會束手無策了。”
小寶兒明亮的眼睛黯然不少,但還保存着最後的期待沒有破滅,“k呢?”
孟允帆輕笑一聲,無可奈何的把手指向裡面,“我真的很佩服k的心理素質,他太冷靜了,該吃吃,該喝喝,什麼事都沒有。”
小寶兒天真的眼睛裡卻突兀的盈滿了沉重的失望,“k本質上來說,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人了,他的血液被毒素侵蝕,基因發生了變異,他是個怪物。”
只是,區別在於,他以後將會變成一個會失控會發瘋的怪物,而k是一個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和思想的怪物。
k如果像個不講道理的潑婦一樣罵街或者撒潑耍無賴,他反而放心了,他越是冷靜,越是證明他對自己下的毒很有自信。
要破解,只怕很難,很難。
孟允帆附身,把小寶兒抱在懷裡,寵愛的撫着他的腦袋,心疼的一陣一陣焦灼,“小寶兒,別怕,別怕,不管怎麼樣,乾爸都是你永遠的後盾。”
“我知道,我沒怕,咱們進去吧。”
——
盛夏拎着水果和鮮花走進了醫院的大門,靠近病房越近,盛夏就越緊張,倉皇,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火鳳。”
盛夏無所適從的時候,程遠航來了,他手裡也拎着一個水果籃,而且今天的程遠航穿着規整的軍裝,戴着大蓋帽,氣宇非凡。
盛夏心裡大石頭緩緩的落下,比剛纔輕鬆了一點,“你是代表軍區來的吧?”
不然不會穿的這麼正式。
程遠航點頭,伸手示意盛夏別停下,繼續往前走,“本來應該三爺過來慰問,但三爺走不開,董參謀也在忙,我就被指派過來了。”
盛夏點點下巴,抱着鮮花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緊,幾乎要把一束蓬鬆的香水百合擠成一團。
“那個,孫寶強他父母你見過嗎?”
程遠航邁上臺階,“見過,孫寶強當時入伍面試,我見過他父母,後來他父母來過一次,他老家在縣城,父母都是工人,人挺好的。”
盛夏卻不知道如何理解這個好字,乾笑道,“這樣……”
看出她的不安,程遠航道,“你怕?呵呵,怕什麼?他父母不會吃了你,孫寶強是個好同志,他父母也通情達理,既然把兒子送到了部隊,就該知道隨時會有危險,軍人家屬還能沒有這點覺悟?”
他安慰的很有力道,可是盛夏卻聽不進去,“希望吧。”
兩人說着話已經走到了孫寶強的病房門口,icu病房位於僻靜的地段,周圍都很安靜,連護士走路都是輕來輕去的。
盛夏緊張的握了握手,“你……敲門吧。”
程遠航敲了一下門,孫寶強的父親聞聲走來,看到是穿着軍裝的上校,馬上站的筆直,“首長……您來了。”
程遠航點點頭,扶一把老人家的肩膀,“大叔,您坐,坐。”
孫寶強的父母都很實在,很老實,一直默默的看着孫寶強,雖然兩人什麼難聽過分的話都沒說。
可是渾身包裹着白布的孫寶強,就像一記一記響亮的巴掌,全部打在盛夏的臉上。
孫寶強父母的客氣和理解,讓盛夏心如刀割的疼。
她突然很希望他們蠻不講理的胡鬧,希望他們撕扯糾纏不要輕易放過她,肉體上的折磨如果緩解心裡的難過,她真的很願意躺在牀上的人是她自己。
“伯父,伯母,孫寶強同志是在接我的時候發生的意外,我有推卸不掉的責任,以後您有任何要求,我都會全力滿足。”
盛夏彎腰九十度,腦袋耷拉到腿部,言辭懇切的道歉。
程遠航看的酸溜溜的。
“哎呀,姑娘你這是幹什麼?強子是軍人,軍人執行任務是應該的,不管是因爲誰,他在軍隊,就應該聽領導的話。”
孫寶強母親聲音沙啞的道。
“是啊姑娘,我們既然把強子送到部隊,就知道他執行的任務有危險。強子啊,他喜歡當兵,還經常說,給冷軍長當司機是他入伍後最自豪的事兒,你們那個冷軍長可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盛夏臉上熱辣辣的,“伯父,伯母,寶強同志是個好同志,我們一定會全力救他。”
而那句“冷軍長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讓盛夏更是慚愧不已,再是了不得的人物,生命也和別人一樣,沒理由讓別人犧牲自己來成就。
生命哪有貴賤之分?只是有些人喜歡仰視別人,所以便輕忽了自己的分量。
孫寶強的父母沒有爲難盛夏,盛夏和程遠航陪他們坐了一會就走了。
“程副官,我今天回軍區訓練,已經耽誤進度了,我不想再拖延。”盛夏和程遠航到了停車場,直接提出了請求。
程遠航倒是爲難了,“三爺說讓你暫時休息,你……”
“你纔是我的直接領導,我請求隊長同意我入隊!”盛夏舉起一隻手,敬了個軍禮。
“行吧,回去訓練,在軍區待着也挺好的,沒有這麼多破事纏身。”程遠航答應了。
盛夏上了程遠航的車,坐在副駕駛上,先通知司機把她的車開回家,接着道,“你昨天是不是去找白狐了?”
程遠航正在開車,手差點打滑,“你怎麼知道?”
盛夏得逞的笑了,“剛纔不確定,現在知道了。這麼說,你到底還是沒忍住,但是看到她要嫁給龐司南,你不是更難受嗎?”
程遠航穩住節奏,專心開車,“難受,但有些事呢,你不去面對,它就永遠在哪兒擺着,想起來就刺撓,面對了,處理了,就再也不能困擾自己了。”
盛夏笑,靠着窗,看飛快倒退的風景,“對,面對了,就釋懷了。你釋懷了?”
程遠航但笑不語。
盛夏明白了,“她還愛你嗎?”
“愛。”程遠航回答的很堅定。
如果不是還愛着,他們的性不會那麼默契,不會那麼融洽,更加不會衝刺到高朝。
盛夏看着窗外,悠悠道,“白狐和龐司南結婚,我想不是因爲錢,這個理由太簡單了,征服不了白狐,一定還有別的事。”
比如,白松。
盛夏因爲意外沒能找白狐問清楚,她回頭一定會問清楚!
軍區到了,程遠航停了車,盛夏打開車門下來,遠遠的,她看到三爺被一羣大校、中校和少校簇擁着,浩浩蕩蕩的一羣人正從行政樓的臺階往下走。
三爺繃着一張冷硬的臉,面無表情的聽一個大校的彙報,大校說的很激動,神色也很緊張。
三爺只是象徵性的點頭表示迴應。
盛夏遠觀着,問道,“怎麼了?他們要去哪兒?”
一羣人腳步匆忙,聽不見聲音,卻好像有啪啪啪的皮鞋踏地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