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達雖然佩服和珅,卻也從未如今天這樣深刻的領會過和珅的政治理念,以前他只是覺得和珅想法新穎,行事不拘小節,爲官知道體會百姓疾苦,加之靠山夠硬,這才追隨,說白了還是一次政治投機而已,可今日不同,和珅的話深深的觸動了他,直到聽了和珅這一席話,他才真正的明白了和珅的理想居然如此的崇高,他無法想象一個剛剛十六歲的孩子居然能夠有如此遠大的抱負,而事實又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相信,強大的衝突讓他心潮澎湃,不能自己,他有種衝動,發自內心深處的衝動,要看看和珅所描繪的那種場景會不會出現,爲了達到這個目標,他願意付出畢生的精力,
“草民願意畢生追隨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突然跪在地上,莊達說出了自己對於和珅的誓言,這誓言發自肺腑,雖然他不清楚未來究竟如何,但是他願意去嘗試,
信仰的力量永遠是最強大的力量,金錢,女色,權利,都無法保證忠誠,只有同樣的信仰,崇高的信仰才能做到這一點,
看着莊達虔誠的跪倒塵埃,聽着他堅定的話語,和珅知道今天無意中的話語,徹底收服了這個年輕而又富有才智的人才,心裡也有些澎湃,滿意的看着他,良久,才伸出手來,將其攙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欣慰之意,
“宋三,你呢,”見宋三依舊坐在旁邊,和珅忍不住再次問道,對於宋三,他是寄予厚望的,不然也不會在當初離開江南時叮囑福康安不要傷害他的性命,更加不會冒着風險保住宋五的性命,,大清需要強大的水師,閉關鎖國太久了,曾經擁有強大水上力量的國度,如今已經成了旱鴨子,他不敢將希望寄託在朝廷上,只能從別的上邊想方法,宋三宋五一出現,他便將主意打到了他們的身上,
“‘官’字兩張口,說的往往比唱的好聽,”宋三說道,敏銳的眸子從和珅的眼神裡捕捉到了一絲失望之色,心裡暗動,“來日方長,我會一直關注大人的……至於出兵暹羅的事情,我盡力爲之,定不讓你失望就是,”說着話鋒一轉:“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要求……”
和珅明白宋三還在觀望,雖則失望,卻也無話好說,誰讓如今官員的名聲不好呢,打斷他的話說道:“只要你用心的去做了,無論結局如何,我答應你,想辦法放了你兄弟,”
“君子一言,”
“快馬加鞭,”和珅朗聲說道,伸手與宋三擊掌,表示絕不反悔,完了想起一事,從懷裡掏出一枚翠玉的簪子,抓住兩頭,在桌子沿上用力一磕,耳聽啪的一聲脆響,如意從中而斷,
“少爺,這可是令妃送你的,你這是……,”春梅面色大變,忍不住說道,
“現在纔想起收買我,晚了點,”和珅隨意的說道,將如意大頭那段遞給宋三說道:“做個信物吧,我大概不會親赴暹羅,我的弟弟和琳會去,他認識披耶達信,你們登陸之後,想辦法先找到他,他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宋三接過半截如意放入懷中,端起桌子上的酒壺往兩隻杯子裡分別注入白酒,端起一杯遞給和珅,自己又端起另外一杯:“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希望大人記住你的諾言,幹,”說罷一仰而盡,
“我不善飲酒,”和珅端着酒杯在手裡輕輕旋轉,“不過你倒的酒,我喝,借花獻佛,祝你一路順利,功成之日,咱們不醉不歸,”說着話也學着宋三的樣子一仰而盡,飲的急了些,嗆了嗓子,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臉漲的通紅,嚇的春梅連忙輕捶他的後背,不忘狠狠瞪了宋三一眼,
宋三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笑聲中長身而起,沖和珅抱拳躬身:“大人豪爽,草民謝了,爲等大人,上岸時間不短了,我先告辭,銀兩的事情……”
“文遠,你跟着他去……”和珅好不容易順過氣來,吩咐莊達,見他欲言又止,便道:“今晚我會留在碼頭,辦完之後,去碼頭上找我就是,”
莊達這才放心,點了點頭,隨着宋三下了樓,去交割那五十萬兩紋銀不提,
“咱們也走吧,”和珅無心聽那淫,詞豔曲,起身說道,
“少主,不見見百花樓的老鴇兒了麼,”慕容插口問道,
“算了,我雖名爲少主,對這裡邊的事情其實不懂,這裡井然有序,顯見此處老鴇兒也是個人才,自己發展就好,我又何必多嘴,殊爲不智,走吧,船上事情多着呢,”說罷再不遲疑,當先往門外走去,
莊達辦事幹練,自從兩個多月前和珅派子墨去廣東開闢新的生花墨染市場後,販賣仙人膏並收購日本銅斤的生意基本上全都由他打理,現在卿靖又留在了京城,未來所有的重擔都要落在他的肩膀上,
對於他,和珅還是十分放心的,不過還是有許多話要交代他,兩人自從中夜一直談到黎明,一些以前從沒說過的話題也涉及到了不少,包括對大清未來的擔憂,包括對未來的設想,就像一對相知多年的知己,和珅將自己所有的想法全部跟莊達和盤托出,不但讓莊達更加的瞭解了他,還收穫了莊達絕對的忠心,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送莊達下船之後,和珅吩咐船員起錨出發,繼續往南行去,這一回,中途再無停留,直達蘇州,進入長江水道,然後逆江而行,兩天後,終於到了水路的終點武漢,
此刻,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天,已是大年初五,
經過十多天沒日沒夜的忙碌,所有狙擊槍已經全部製造完畢,一百多把按照後世特種兵專用配置的匕首也已打造完畢,不但狙擊營的人,就連和琳春梅慕容等人都每人配發了一把,
此次南下,乾隆並未明發諭旨,就連邸報上也沒有提到過,屬於秘密行軍,所以當一百多名身穿草綠色打底黃黑相間圖案迷彩服,臉上也畫的花花綠綠的大漢,騎着高頭大馬上岸時,頓時引起了轟動,大家都不知道這一行從所未見卻又充滿殺機的人究竟來自何方,詫異之下,早就有人報告給了當地官府,等到和珅也從大船上緩步下來時,一隊碼頭上負責治安的兵士與一幫子身穿各色雜衣,手拿刀棒的漢子們已經將己方團團圍住,這是和珅沒有想到的,見此情景,不禁啼笑皆非,
“你們是做什麼的,”兵士應當隸屬於河道衙門,號卦上斗大的“兵”字,服飾齊整,加上人手一把閃亮鋼刀,顯得頗有些威勢,和珅剛剛踏上地面,便有一名把總模樣的人上前問道,神色間充滿了警惕,
“咱們的身份你沒有權利知道,趕緊讓開道路,不然爺的槍子可不長眼,”和珅落在後邊,尚未來的及上前,便聽前邊己方狙擊營一名漢子傲然說道,不由苦笑一聲,心說這羣丘八眼高於頂,這不是純心找麻煩麼,連忙加快腳步,分開人羣往前走,
和珅的擔心不無道理,那些河道衙門的人平日裡跟碼頭上的幫派勾結,作威作福慣了,眼睛都長在腦瓜頂上,若非看和珅這幫人殺機凜凜又人數衆多,早就二話不說先揍一頓了,根本就不會廢話,現在聽到那人如此不客氣,那把總頓時大怒,仰天打個哈哈,斜睨了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喲呵,人多是吧,有槍是吧,誰的褲襠開了露出個你來,爺在這碼頭上七八年了,還沒見過你這……,”
“啪,,”把總話沒說完,便被方纔說話的那人抽了一個嘴巴,兀自不罷休,惡狠狠的說道:“給爺嘴巴放乾淨點,再他孃的多嘴,摘了你吃飯的傢伙,”
把總不防那人說動手就動手,一巴掌挨的結結實實,臉頰上頓時腫起老高,他是武漢知府最喜歡的小妾的表兄,又有河道衙門的背景,平日在這碼頭上便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何曾受過如此屈辱,頓時大怒,僅有的一絲顧慮也消失,破口大罵:“反了反了,狗孃養的的敢打大爺,都他孃的愣着幹啥,給爺上,揍死這個王八蛋,”
那些幫派人士本來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聞言頓時熱血沸騰,比那些兵士還快一步,罵罵咧咧的一擁而上,兵士們也不怠慢,紛紛往前,眼瞅着就是一場大亂,
“都給老子住手,”和珅突然大喝一聲,人已走到了最前邊,先狠狠瞪了方纔打人的那個漢子一眼,這才掃了羣情激憤的對方一眼,最後將視線落在那名把總身上:“這位老兄,剛纔都是我的兄弟不對,我替他給你道歉了,這是一百兩銀子,一點小意思,請兄弟們喝杯茶,”說着遞上一張銀票,
“大人……”方纔打人那漢子不解的看着和珅,想不通他爲何如此,卻被和珅冷冷再瞪一眼,不服氣的閉上了嘴巴,心裡不免對和珅看輕了幾分,
與他同樣想法的人不少,狙擊營挑選的人幾乎都有背景,像索倫那樣有着侍衛身份的人也不在少數,根本就沒把攔路的這幫人放在眼裡,現在和珅的舉動讓他們大跌了眼鏡,都想不通他爲什麼要對那把總如此客氣,不過迫於身份,敢怒而不敢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