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德州歇了半日,和珅派人去將知府方有德叫到碼頭,讓他爲自己準備布匹染料鋼管銅錠鉛錫等物,並找些精於女工之人。和珅被赦的消息還沒傳到德州,方有德本來以爲和珅此次必死,一聽和珅召喚,早就被嚇破了膽,雖然不知道他找這些東西做什麼,聽到吩咐,還是馬不停蹄的準備,太陽還沒落山前,便將所有送到了碼頭,生恐怠慢了和珅,惹他發怒。
“精通女工的找了多少人?”棄馬上船,和珅站在船舷旁邊往下觀望着,淡淡的問道。
“回大人,急了些,找了二十三人,要是不夠,卑職再去找!”大冷天,方有德的額頭上都是汗水,哈着腰,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唔,”和珅不置可否,良久才道:“算了,就這些吧。找一艘船,讓她們跟着本官做一批衣服,做好之後再折返。至於工錢麼,每人紋銀五兩,由你這邊出,有問題嗎?”
算上吃用船錢,不過百多兩銀子的事,方有德自然不看在眼裡,聞言慌忙搖頭,“沒有沒有,當然沒有問題……大人還有其它吩咐嗎?”
“聽聞你官聲還算不錯,偶有小貪,都在事成之後,對普通百姓還算說的過去,罷了,前些日子的事情本官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日後好生爲官,若能百姓安寧,萬歲爺面前本官不會吝嗇好話,不過,若是讓本官聽到你胡作非爲,說不得也只好新帳舊賬一起算了,退下吧,記住,先給銀子,別想着糊弄本官!”
方有德聽和珅如此輕易的就放過了自己,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良久,這才噗通跪倒,連着磕了三個結結實實的響頭,這才恭恭敬敬的下了船。
“少爺,你找這麼多會做女工的做甚麼?”鋼管銅錠鉛錫等物大家都知道做甚麼,其它的卻有些詫異,此刻終於忍不住,由春梅問了出來。
春梅武功高強,又是和珅的女人,此次出征兇險莫測,自然是要跟着的。除了她,和珅便只帶了百花樓的慕容和自己府裡的和順何大壯。至於女子不準隨軍的規矩,一來琳達就是狙擊營的副統領,二來乾隆特許,所以春梅和慕容根本就沒有易容男裝,仍舊一副女子打扮,在一衆男子中間,顯得分外顯眼。
“現在先保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和琳,你去安排着他們登船,彩蝶,你去將那女工領頭的給我叫上船來,我有事問她。”和珅隨意吩咐,完了轉身往內艙走去,丟下一衆人面面相覷,搞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和珅有兵部的勘合,又有軍機處的公文,所以輕易就從管理德州碼頭的漕運巡倉御史手裡找到了六艘大船。自己與琳達春梅慕容等人坐一艘,火器營跟着來的工匠們坐一艘,狙擊營的弟兄們分乘兩艘,剩下兩艘用來放馬與一應雜物。加上後來乘坐女工的船,一行浩浩蕩蕩,於日落前離開德州碼頭,一路往南行去。
鄭彩蝶找來的女工頭頭在和珅的艙內待了許久,若非她已經年近五旬,春梅等人都要懷疑她跟和珅時才面帶疑惑的走了出來,衝衆人打個招呼,坐小船返回了女工的船。直到第二天傍晚,船至聊城,才手裡拿着件奇怪的衣服匆匆過來。
“你們不是都奇怪我讓她們做什麼嗎?現在樣品出來了,過來看看吧!”和珅滿意的擺弄着手裡的頗有些奇怪的衣服,衝擠在艙門口的琳達春梅等人招手。
“這是什麼呀?”和琳當先擠了進來,摸着被染成花裡胡哨的布料,奇怪的問和珅。其他人也擠了進來,圍在和珅旁邊七嘴八舌的問話,亂糟糟的,吵的和珅直皺眉頭。
“一個一個說,”衝大傢伙擺擺手,衆人頓時一靜,接着春梅開口問道:“好好的布,爲啥要染成花花綠綠的呢?”
“你們晚上穿的夜行衣爲什麼是黑顏色呢?”和珅反問。春梅和慕容對視一眼,馬上就明白了和珅的意思,遲疑的問道:“少爺做這衣服,該不會也是爲了隱藏行跡用的吧?”說着一頓,“是了,南方多草木,人若穿上這樣的衣服,隱在草木之中,果然不容易被人發現。”
春梅這麼一解釋,大家馬上就都明白過來,望和珅的目光充滿了崇拜之色。琳達摸着料子說道:“那你讓她們用這種粗糙的料子,也是爲了耐磨吧?還有這些口袋,爲了裝取物品方便是吧?你這腦子裡成天都想些甚麼,怎麼總是這麼多稀奇古怪的點子呢?”
和珅讓女工們做的衣服看起來跟後世的部隊穿的迷彩服樣式差不多。他沒當過兵,但是看到過電視裡關於特種兵的節目,在乾隆說出準備組建一支狙擊營部隊並由他親自指揮訓練時,他便產生了將這支部隊訓練成一隻精悍的適合特種作戰的尖刀部隊的想法。而這迷彩服,就是他爲這想法走出的第一步。
聽琳達誇獎,和珅一笑,心說我知道的還不止如此呢。想着,吩咐和琳將手邊的紙筆遞給自己,趴在主子上一邊畫一邊說道:“琳達,福寶,等會兒你們拿着這張圖紙,去找那些工匠,他們有會打造兵器的吧?按着我畫的圖紙做這一種匕首。記住,讓他們不用考慮成本,用最好的精鋼,務必在下船之前給我打造出一百把來……多幾把吧,你們誰想要都有。”
和珅畫的是後世見到那些特種兵手裡拿的那種帶鋸齒的匕首,指着匕首把手的部位說道:“把手最好用中空的鋼管,按上木頭塞子,裡邊可以放些精巧的工具,比如指南針,藥物等等。”
船上還有幾個狙擊營裡自選出來的頭領,也在旁邊圍看,其中一名耐不住欽佩好奇之色問道:“大人,這些鋸齒卑職明白,裝指南針也明白,裝藥物?止血藥嗎?”
“你叫什麼名字?”
“索倫!”
和珅點了點頭,說道:“你問的很好,”說着擺手讓那女工退下,緩緩說道:“今後你們會經常給進入敵後執行狙擊任務,受傷自然難免,傷藥是必須品,這且不說了。萬一被敵人抓住了呢?那個時候,你們只有一個選擇,先一步毀滅狙擊槍,然後……裡邊會被裝上見血封喉的毒藥,萬一……死亡是你們最好的歸宿,明白麼?”
衆人一凜,索倫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卑職明白了,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將我們狙擊營的秘密保住!”
“明白就好,你是那個旗的?”
“回大人,卑職是蒙古正白旗的,原本是阿拉善羅布桑多爾濟王爺的奴僕,在慶典上喝醉酒誤殺了欺負女人的王爺侍從,犯了死罪,幸虧博格達汗見我孔武有力,用一枚如意換回了卑職一條性命,還賞了三等蝦,宿衛乾清宮,去年才被外放健銳營做了佐領。”索倫的漢話說的很流利,一點都聽不出蒙古口音,想來不但身子強壯,還是個聰明人。
“嗯,不錯,跟着本官好好幹,”和珅覺得這人心性還不壞,說話也很流利,並無其他人那種諂媚之色,覺得很滿意,不禁誇了幾句。接着又道:“琳達公主需要人手幫忙多做些千里鏡,你從狙擊營裡挑些心靈手巧的過來幫着。”說罷又看琳達:“這麼短時間做這麼多千里鏡,有問題麼?”
“我自己的話自然是不成的,有他們幫着,應該就沒問題了吧!”琳達嫣然一笑,接着又指了指春梅和慕容:“兩位姐姐手就很巧,還有和珅,你也不能閒着,也得過來幫忙!”
“那是自然,需要什麼儘管說話就是!”
由於有了樣板,迷彩服的縫製工作在船行至徐州的時候就已全部完成,女工們坐船返回。和珅等人則繼續南下,行至鎮江,已經是第四日傍晚。本來水手倒班行舟,日夜不停,採購了必須的生活用品之後,都以爲要繼續南行,和珅卻吩咐下去,暫時休整一夜,明日天明再出發,讓大家奇怪不已。
春梅跟慕容自然知道原因,等到天一擦黑,就緊着幫助和珅換上便服。和珅將和琳叫過來,囑咐他留在船上看守之後,帶着春梅跟慕容悄悄了下了船,往城裡走去。
“聯繫的是文遠還是子墨啊?”和珅一邊隨意的順着人流往前走,一邊輕聲問道。
“是莊公子,子墨和嵐希在廣州,不經常回來。倒是莊公子這些日子一直在這裡,德州的時候飛鴿傳書過來的,希望他沒有錯過!”春梅回答道,擡眼見前邊有轎房,忙道:“約好的百花樓見,此地離着有些距離,奴去僱頂轎子!”
“去吧,有馬車的話僱馬車,轎子顫悠悠的,不舒服!”和珅說道,心裡不由琢磨着,什麼時候跟琳達參謀一下內燃機的做法,搞出一輛汽車來纔好。
好不容易到了百花樓,一進門,和珅就見大廳中,莊達正坐在一個角落點頭晃腦的聽歌女唱曲兒,心裡一喜,連忙走過去拍了他肩膀一下:“文遠好悠閒啊!”
莊達一愣,回身見是和珅,面露狂喜之色,“大人,你終於來了,我都等了一天了,”說着便要見禮,被和珅一把扶住,堅持了兩次見和珅並不撒手,猜測和珅顧及自己的面子,不由暗暗感動,不再堅持,說道:“眼瞅着過年,父親來信催了我幾次了,本來要回蘇州的,正好收到了大人的飛鴿傳書……大人一定想不到,還有一個人等着你接見呢!”
“誰?”和珅四下打量一番,沒有見到什麼熟人,不禁奇怪的問道。
莊達一笑,“這裡大庭廣衆,他不宜獻身,樓上等着呢,我這就領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