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狂徒,趕緊放了安東尼大人,本官或可饒你一命……”
“方有德你給老孃住嘴,”黑衣女人狠狠掃了方有德一眼,厲聲叱道,手裡的匕首更往安東尼的脖子貼近了些,轉而看向安東尼的隨從,說道:“ 不是要殺孩子嗎?儘管出手,一命換一命,她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卻能換回堂堂俄國伯爵大人一命,死了也值!”
被黑衣女人冷厲而又殺機凜然的目光盯着,安東尼的隨從只覺得透骨生寒,揚着的巴掌落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求助似的的看向安東尼——他嚷叫的雖狠,也是出於安東尼的授意,現在黑衣女人擺明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他就不敢做主了——他可不想浪跡天涯,過一輩子東躲西藏的日子。
黑衣女人殺氣凜然,安東尼也自感受的出,雖然猜測她不過是做樣子,卻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冒險,一邊衝隨從眨眼,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一邊腦子飛快轉動,琢磨擺脫如今這尷尬場面的方法。
卿靖從未如現在一般無助過。經過黑衣女子的提醒,她已經明白過來不能放安東尼,只能徒勞的盯着安東尼的隨從,耳聽得他懷裡的孩子哭聲由大到小,聲嘶力竭,恨不能一刀宰了對方,一顆心又是焦急,又是憤怒,夾雜着三分懊悔:“思思,都怪爲娘不好,沒有保護好你,菩薩保佑,今日咱們孃兒倆若能平安脫險,日後爲娘自當將今日遭遇告訴你阿瑪,讓他替咱們倆報仇雪恨……”
安東尼落在了黑衣女子手裡,投鼠忌器之下,饒是對方人多勢衆,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沒有人敢冒着傷害安東尼的風險往上衝。又不能離開,只能嚴陣以待,將四周圍的水泄不通。更有立功心切心眼多的,偷偷往黑衣女人的身後靠,妄圖趁她不備,立個頭功。
局勢一觸即發!
“方有德,讓你的人給老孃離遠點,少打歪主意,萬一老孃一個手顫,傷了這位俄國的伯爵大人,別怪我提前沒有提醒!”黑衣女人緊了緊手中匕首,冷然說道,心裡卻在焦急:“雪兒姑娘,你不是去迎少主了麼,怎麼還不出現啊?屬下可是快撐不住啦!”
適才方有德便覺得黑衣女子的聲音耳熟,此刻仔細分辨,頓時一凜,“都給本官退回來!”叱一聲,心裡暗暗叫苦:“這不是百花樓的老鴇兒韋氏嘛,她們怎麼也攙和進來了?桂公公,你可沒說這裡邊還有百花樓的事兒啊,早知如此,本官又何苦蹚這渾水?得罪貴妃娘娘,頂多罷官回家,得罪百花樓,指不定明日就拋屍街頭了……”
不得罪百花路的情況下,百花樓絕對是所有男人的溫柔鄉,只要出的起銀子,任君享受,且童叟無欺,絕對安全。當然,這只是不得罪的情況,若是萬一得罪了,不好意思,或者負荊請罪,當面取得原諒。或者跑路,然後等着被百花樓的人捉回,殺之立威。這樣的認知,非但江湖上的人們清楚,就連方有德這樣的官場中人也深信不疑。
“按時間推算,和珅應該快到了吧?趕緊出現吧,出現了就沒本官的責任了!”方有德暗暗期盼着,忽然一愣想到:“這個韋氏該不會是和珅派來的吧?若是如此,那可就遭了,貴妃娘娘的打算恐怕都要落空。”想着,瞬時急出一身冷汗,試探着問道:“這位女俠,本官已經讓他們退回來了,現在可以說說你的要求了吧?你是誰派來的,目的是什麼,究竟如何纔會放開安東尼大人……?”他沒敢點破對方的身份,還要裝出一副毫無所知的樣子。
賽雪兒給韋氏的命令是保護好卿靖和孩子的安全,至於如何解救兩人的事情,並不在她的職責範圍內。聞言說道:“誰派我來的你不用操心,讓我放開他也簡單,放了孩子,在我的主人來之前,保證他們的安全,否則的話……”
否則如何她沒說,不過方有德還是從她冰冷的語氣裡聽出了濃濃的威脅之意,一時間很難將眼前這個一身黑衣渾身殺氣的女人跟那個未語先笑,讓人如沐春風的美麗老鴇兒聯繫起來,暗道一句百花樓果然是臥虎藏龍,衝安東尼說道:“大人,爲了您的安全考慮,讓您的屬下將孩子還給卿靖小姐吧,咱們這麼多人圍着,她們又沒翅膀,量她們也跑不了。”
“不行!”安東尼還未說話,他的隨從斷然拒絕,用磕磕巴巴的漢語說道:“給孩子,殺大人,不行……”
安東尼也有這方面的憂心,讚賞的看了隨從一眼,對韋氏說道:“我的隨從說的沒錯,你一個藏頭露尾的小人,本爵沒道理相信你。想讓他放孩子也可以,你先放開本爵,他自然放孩子。”
韋氏一聲冷笑說道:“你不相信我,我又憑什麼相信你?”
“憑什麼?”安東尼努力挺了挺胸,傲然說道:“憑本爵是堂堂沙皇帝國的伯爵,偉大的雷妮德家族的繼承人身份,我說出的話,絕不反悔!”雷妮德家族以狼爲家徽,信奉狼的生存信條。熟識他們的人都知道,他們就是聰明,陰險,狡詐,兇狠的代名詞。只是如今的大清,又有幾個人知道呢?
韋氏有些意動,看了看卿靖,見她也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頓時下定了決心,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不過……”她冷冷看了方有德一眼,“你要先讓你的隨從將孩子交給方有德!”
安東尼眯着眼掃了方有德一眼,“好,就依你的!亞歷山大,將孩子交給方大人……先別離開,準備好,若這女人心存歹意,就殺了那孩子!”
方有德聽安東尼如此吩咐,心裡暗暗叫苦。適才安東尼的眼神他看的清楚,明白他的打算。只是,那樣可就真得走到了百花樓的對立面,也違背了他的初衷,不禁有些爲難。只是,安東尼的隨從沒有給他考慮清楚的時間,安東尼話音一落,亞歷山大就抱着孩子走了過來,兩眼圓睜,兇狠的瞪視着他,遲疑了片刻,這纔將孩子遞了過來。
孩子已經哭的沒了力氣,閉着眼睛,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方有德幾乎以爲她已經哭斷了氣——這真是個燙手的山芋啊!嘆息一聲,認命的伸手將孩子接了過來,腦子飛快的轉動着,思量着等會怎麼面對韋氏。
韋氏見孩子到了方有德的手裡,腳下蓄足了勢,突然挪開架在安東尼脖子上的匕首,用力一推他,同時腳尖點地,飛身撲向方有德。
剛一脫困,安東尼很快反應過來,大喝一聲:“攔住她!”
亞歷山大早就做好了準備,猛一跨步,恰好擋住了韋氏。
韋氏一聲冷笑,探手就抓住了亞歷山大叉開胳膊的手腕,身子一側,肩膀正頂在他的腋下,躬身輕輕一頂,一個過肩摔,便將身高體壯的亞歷山大扔了出去。再不耽擱,繼續欺身,要去抱方有德手裡的孩子。
“方有德——”安東尼目睹韋氏漂亮的身手,唯恐孩子到了她的手裡,急的大喝一聲,用足了力氣,滿是威脅之意,“別給她!”
方有德被安東尼喝的身子一顫,下意識抱緊孩子,大叫一聲:“站住,別過來!再近一步我勒死她!”
韋氏一怔,頓時止步,不敢相信的看着方有德怒道:“方有德,你難道不知道得罪老孃的代價嗎?趕緊把孩子給我,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別聽她的,方有德,做的不錯,等見了你們的皇帝陛下,我一定會替你美言幾句,過來,把孩子給我!”
方有德也不知道自己方纔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剎那間,他便站到了韋氏的對立面,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莫非是怕了那俄國人嗎?沒有時間考慮這個問題,當務之急,是趕緊平息韋氏的怒火,又不能得罪安東尼。
退了兩步,即沒把孩子交給安東尼,也沒敢把孩子給韋氏,苦笑一聲說道:“女俠,孩子在我手裡,我保證她的安全總行了吧?”沒敢看安東尼,對有些愣怔的卿靖說道:“卿靖小姐,你看到了,本官並不想傷害你的孩子,也不想傷害你。你就趕緊答應安東尼大人的要求吧,不然,本官迫於無奈,也只能得罪了!”
聽方有德這麼一說,安東尼忽然間發現自己有些執着了,本來就是要逼着卿靖答應自己要求的,現在被半路上殺出來的這個黑衣女人搞的本末倒置了,盡將注意力放在了無關輕重的孩子身上,反而忘記了本意,便也順着話頭說道:“沒錯,小姐,既然撕破了臉,不妨告訴你,現在,你必須馬上答應我的要求,不然的話,我就讓你再也見不到你的孩子!而你,長的這麼漂亮,這裡這麼多男人,估計有不少人想要一親芳澤吧?”心裡卻在疑惑,猜不出方有德爲什麼好像有些怕那黑衣女子,難道兩個人認識?暗暗往卿靖的方向靠近,多加了一份小心。
“你卑鄙!”卿靖鳳眼倒豎,求助似的的看了眼韋氏,卻見她眼神一亮,彷佛有什麼開心的事情似的,不禁疑惑,正自詫異之際,忽聽外邊傳來痛呼之聲,好像有什麼人闖進來似的,不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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