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卿靖不解的打斷了安東尼的話,俏麗的臉蛋上原本掛着的笑容被一股冷漠取代。雖然擔憂,但是,她最恨別人威脅她。若是擱在以前,她或許還會靠自己的姿色來與對方周旋一二,不過自從她與和珅春風一度之後,她就將自己看做了和珅的女人,雖然沒有名分,她雅不願再像從前那樣。
愛情,總是能夠讓一個人改變,不是嗎?
“沒什麼意思,”安東尼的視線在卿靖光滑白嫩的脖頸上掠過,玩味的一笑,緩緩說道:“聽說,貴國和珅和大人在南方的生意都由你來打理,對於小姐這樣的女強人,鄙人一貫是十分佩服的。這裡呢,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姐能夠答應我,不然的話……”
“不然如何?”卿靖冷冷問道。
安東尼卻沒有回答她,而是上下打量着她。被安東尼的視線掃過,卿靖忽然覺得有種被人脫光衣服的感覺,渾身一陣戰粟,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厭惡的同時,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打算,忍不住冷冷一笑說道:“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大概還不明白我們大清的情況吧。你敢這樣想,實在是讓我有些失望……方大人是吧?”她扭過臉看着身邊一直沒有插話的方有德,眼睛眯了眯,冷聲說道:“我不知道你的背景,不過,既然你恭恭敬敬的把是從碼頭上接到了你的府上,大概也對我有所瞭解,眼瞅着這位俄國朋友如此威脅於我,難道你就這麼看着麼?難道,你就不怕承受傅恆中堂,莊有恭少保的怒火?”
方有德臉上瞬間蒼白。卿靖的咄咄逼人讓他猛然有股窒息的感覺,非是別的,實在是她所提到的兩個人隨便拉出一個,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只是,傅恆莊有恭他得罪不起,令皇貴妃他就得罪的起嗎?
再次權衡利弊一番,最終,他心中的天平還是漸漸擺到了令皇貴妃這一邊,不自在的一笑:“卿靖姑娘,我也是身不由己,神仙打架,小鬼兒遭殃,您別跟我一般見識,好歹聽聽安東尼大人的要求在發火也不遲,”說着一頓,狠了狠心,說道:“你別忘了,你那船上的貨物,可是有多半船都是朝廷明令禁制的,若是聲張出去,估計對和大人,對莊大人,對傅中堂,都沒有好處吧?”
“你——”這是卿靖最忌諱的事情。這一次,聽說和珅想要往北方運一批仙人膏,雖然不知道和珅要做什麼,她還是毫不猶豫的爲他準備的妥帖。臨行之時,甚至不顧剛剛生過孩子不足三月,還略顯虛弱的身體,親自押運,就怕出點閃失,同時還有個念想:見見和珅,哪怕就只遠遠的看上一眼呢。
本來有莊有恭的條子,一路盡皆暢通無阻,誰都想不到,到了德州碼頭,即將棄船改爲陸路的時刻,居然出了岔子。
真的任憑方有德胡說嗎?那和珅豈不麻煩?他的事業正在如日中天之際,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他,這樣私自販賣朝廷禁制的貨物,足以將他打入塵埃了。何況,後邊還有個令皇貴妃做推手,恐怕傅恆也無力迴天吧?
卿靖還不知道乾隆已經私下同意和珅販賣仙人膏了,被方有德這麼一說,頓時又急又恨,卻一點脾氣都沒有,深呼吸了兩口沉悶的空氣,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盯着安東尼和方有德,良久才道:“好,你們說!”
“貴國有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就對了嘛,”安東尼略顯得意的點了點頭,心中不屑的罵了一句巴什羅夫,這纔對卿靖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聽聞和珅和大人研究出來一種新式的通訊工具,我很感興趣,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得到,作爲報答,我會保證方有德大人對那半船貨物守口如瓶……”
“新式通訊工具?”卿靖疑惑的問了一句,對於電報的事情她還一無所知。
“對!”安東尼用力的點了點頭,好像在表達他的必得之心。
心念電轉,卿靖馬上猜測到定是俄國人在和珅手裡吃到了苦頭,這纔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既然和珅不願意給對方的東西,定然有不給的道理,所以想都沒想,她便搖了搖頭,冷冷一笑說道:“光明正大的得不到,就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麼?不好意思,恕難從命!”
“你就不怕這半船貨物大白於天下?”安東尼詫異的睜大了眼睛,方有德也說道:“是啊姑娘,別看和珅大人得寵,半船違禁貨物,估計也夠他喝一壺吧?”
“貨物是我的,跟和大人又有什麼關係?”卿靖悠然問道,滿臉不屑,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這個足以殺頭的罪名擔下來。
方有德與安東尼對視一眼,同時一怔,頓時意識到卿靖並不像開始兩人想象的那樣簡單——都知道卿靖是給和珅打理生意,可是,若她一口咬定貨物是她私自販賣的,沒有證據,頂多算和珅一個御下不嚴,還真的對他構不成威脅。真要鬧將起來,和珅背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牛皮官司打起來曠日持久,和珅勢必更加警惕,俄國人的希望自然落空,而令皇貴妃希望通過仙人膏的把柄打擊和珅的目的當然也無法實現。
方有德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卻聽安東尼冷冷一笑說道:“看來小姐是一定要包庇你的主子了,很好,你若一意孤行,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不過,”話鋒一轉,他的聲音變的分外陰冷,視線也在卿靖的身上上下巡視,“你總得爲自己考慮吧?貨物是你的,算你觸犯了你們大清的國法,別人誰還敢幫你說話,那個時候,你就是案板上的魚,想怎麼處理你,可就是我們說了算了……小姐貌美,別有東方女子風韻,我對你可是一見鍾情……還有你別忘了,你的孩子可還在我們手裡呢!”
“卑鄙!”卿靖再也坐不住,蹭的起身,雙目噴火,狠狠盯着安東尼,咬着貝齒,一字一頓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若是敢動我的孩子一根汗毛,千里萬里,我必定要你狗命!”
安東尼想不到卿靖反應這麼大,與她憤怒的視線一觸,心中忽地一震,格格一笑:“本爵可不是被嚇大的,言盡於此,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好好考慮一下,明日此時,你若還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着豁然起身,大步往門外走去。方有德一見此情,連忙起身跟上,並且搶先一步,爲安東尼拉開房門,剛要邁步而出,忽聽卿靖說道:“慢着!”頓時駐足回身。
安東尼的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一翹,回身看向卿靖:“怎麼,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安東尼暗含嘲弄的話卿靖如若未聞,自顧瞅着方有德說道:“先把我的孩子抱來再說,看不到她,我什麼都不會做!”
方有德看了安東尼一眼,見他臉色陰沉如水,不禁頭大如鬥,正要拒絕,忽見安東尼微微點頭,忙道:“好說,我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將你的孩子給送過來!”
“唔,”卿靖心中暗暗一定,緩緩回身,斜靠在牀上,再不發一言。
“哼!”安東尼用力捏了捏拳頭,盯着卿靖的眼睛微微一眯,扭身下了臺階,邊行邊衝隨後的方有德吩咐:“看好她,出了任何閃失,別怪我不客氣。”
“大人放心,卑職必定盡心盡力,”方有德蝦着身子,恭敬的衝安東尼保證,接着諂媚一笑說道:“您跟萬歲爺那裡說的上話,等見了萬歲爺,還望大人替卑職說些好話,卑職感激不盡!”
“辦好這件事再說吧!”安東尼傲然說道,仰着下巴遠去。
直到再看不到安東尼的身影,方有德這才直起身子,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吐沫,高喝一聲,“來人哪!”隨着他的召喚,一名精瘦的中年人出現在他身後。
“方信,你替我跑一趟京城和珅和大人府,至於怎麼說,不用我教你吧?”
“老爺放心,奴才準保辦的妥妥帖帖,絕不耽誤老爺大事!”
“嗯,去吧,越快越好!”方有德點頭,目送着方信快步離去,這才微微一笑,吩咐隨行的其他奴才:“照看好卿靖小姐,除了不准她出門以外,一應需用,不得怠慢!”
攜帶着拔絲機的熱氣球已經出發去了雲貴,與其同行的還有和珅跟琳達着幾日突擊培養出來的幾個懂得如何發報破解電報的人才。同時,還有傅恆以軍機處的名義寫給福康安的信,以及和珅親筆寫的一些關於電報專線鋪設方法的補充。
這都是和珅的主意,雲貴專線是當務之急,如果只從京城這邊往南邊鋪的話,必定曠日持久,費時不知多少。這些日子,他和弘晝整天研究地圖,準備分省派熱氣球運送拉絲機,然後分省鋪設,由各省巡撫負責。等他和琳達將水裡發電機完善之後,就要下去親自統籌,以保萬無一失。
和珅從西山飛軍大營回來已是下午,剛剛下馬,還沒進家,就見春梅慌里慌張的迎了上來,一把拽住了。他還從未見過春梅如此慌亂過,忙問:“怎麼了春梅,出啥事了?”
“少爺,你回來的正好,奴正要去找你呢……卿靖小姐出事了!”
“什麼?”和珅一把攥住春梅的胳膊,焦急的問道:“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