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野率軍消失的無影無蹤後,山谷內劫後餘生的衆將士才如夢初醒。衆人手中長槍齊齊高舉,望着顏平眼神中充滿狂熱的敬畏,口中齊聲高呼。
“戰神”
“戰神”
“戰神”
李元盛簡單包紮完傷口處,策馬來到顏平近前,翻身下馬。顏平似從恍惚中醒來,澀聲道:“元盛兄,令軍士將此地陣亡之人都安葬了吧,你護送公主前往安陽城,我要去尋我師兄了。”
李元盛點頭道:“顏平你放心,我馬上吩咐下去。”隨即又令人牽過一匹戰馬,對顏平說道:“公主令我與你一同去尋你師兄,有軍醫隨行,或許能幫上一點忙。”
顏平略一思索,點頭答應,二人策馬向來路疾馳,身後數名軍士軍醫緊緊隨行。
片刻後,衆人回到初遇顏平之處,顏平記得昏迷前大師兄摔落方位,翻身下馬,幾個縱躍間已衝上山腰,遠遠甩開李元盛等人。
不多時,顏平來到一棵粗壯大樹下,望着攔住顧遠山的那截樹幹眉頭緊皺,顧遠山已在此地消失不見。
顏平望了望樹下四周,只發現自己一人的足跡,也未發現野獸行跡,心中稍安。顏平躍上樹幹,仔細搜尋着四處,一股熟悉的氣息悄然傳來。這熟悉的感覺,乃是師尊陸放的氣息。顏平眼眉一挑,突地想起本命魂燈之事,暗道定是師尊發現師兄本命魂燈異樣後來此將其救走,而自身雖然中毒靈力全失,但生機未損,故本命魂燈應該沒有異樣變化,師尊或許還不知曉自己也遺落在此。
想通此節,顏平一直惴惴不安懸着的心纔算安定下來。顏平腦海中又想起沈溪,未曾想,那個曾令自己朝思暮想的柔美女子竟從最初就在暗算自己,心傷往事,其整個人瞬間萎靡了許多。
此刻,李元盛等人的身影在半山腰出現,顏平收回心緒,自樹幹上一躍而下,與李元盛匯合。
顏平原本想即刻趕回宗門,但此地距宗門甚遠,馬不停蹄也需數月才能到達,大師兄既已無事,自己也不急着回宗門了。
不待李元盛詢問,顏平先開口說道:“元盛兄,我師兄應是已被我師尊先來一步救走,你們回去護送公主吧,我想一個人四處走走。”
李元盛聞言一愣,不禁出口問道:“你要去哪裡?”
顏平搖搖頭,眼底卻似有無盡的哀傷:“我也不清楚。”
李元盛又說道:“安陽城已離此不遠,剛剛公主又派人傳信,若是尋到你師兄,便帶你二人一同前往安陽城休養。既然你師兄已被救走,你便隨我一同去安陽城可好?公主亦尚在山谷中等候,況且你我數年未見,正要好好攀談一番。”
顏平心緒極爲低落,自身中的百日化凡之毒無法化解,只能等三個月後毒丹藥性消失,修爲恢復後再返回觀止峰了,當下暫無去處,只好答應李元盛一同前往安陽城。
山谷中,趙國公主見顏平等人返回後,雙目深深望了顏平幾眼,才轉身坐到馬車內。
沒有敵兵在後追趕,衆人也放慢了前行速度。又過了大半日後,距安陽城已不足五十里。
衆人正前行間,只見前方大路上煙塵四起,一股千餘人的騎兵正疾馳而來。當先一員年輕戰將頭戴紫金冠,身披獸面鎧,坐下一匹毛髮黑亮的寶馬,英姿勃發。
遠遠望見趙國公主一行,來將一揮馬鞭喝令隊伍停下分列道路兩旁,其打馬上前來到馬車前,不顧一身鎧甲仍是翻身下拜:“靳洪營救公主來遲,請公主降罪。”
趙國公主聞聲一挑車簾,說道:“靳將軍甲冑在身,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起身。況且我知你軍務繁忙,豈會歸罪於你。”
靳洪起身抱拳:“多謝公主。”隨即策馬護衛在馬車一側,向着安陽城迤邐而行,李元盛身爲靳洪副將,也上前向其行禮。
李元盛見過靳洪後,又回到顏平身旁,悄悄說道:“安陽城由趙國二皇子趙懷民鎮守,靳洪是其手下最寵信的大將,靳洪愛慕公主,此事人盡皆知。”
顏平瞧了一眼李元盛,說道:“與我何干?”內心中古井無波。
李元盛微微一笑,卻不多言。
衆人行進到安陽城幾裡外,遠遠望見數百人正在城門列陣迎接,當先一人正是二皇子趙懷民,此人三十餘歲,長相威嚴。趙懷民見了趙國公主,輕聲安慰道:“婉兒,你受驚了。”隨後便將趙國公主趙婉兒迎入城內安頓好。
當得知顏平以一己之力力退趙野數千精銳騎兵後,趙懷民、靳洪等人大吃一驚。趙懷民立即召見李元盛與顏平二人,不吝言辭大肆讚賞一番,又令人好生伺候二人。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安陽城內一片燈火通明,城牆上每隔數丈遠便點燃一根火把,守城軍士來來往往巡視不停。
一間屋舍內,顏平與李元盛二人在木桌前相對而坐,桌上擺放數樣精緻菜餚,還有幾壇烈酒。
李元盛一掌拍開酒罈上的封泥,笑着說道:“自數年前從軍後,除行軍打仗外,餘下時間總喜歡喝點酒,你願不願陪我喝上幾碗。”
顏平點點頭,也拿過一隻瓷碗,倒上滿滿一碗酒,二人酒碗相碰,一飲而盡。
李元盛又給二人倒滿酒,說道:“數年前你一家人不辭而別,令鄉親們着實掛念了一陣,現今你和顏叔夏嬸居住在何處?他們可還安好?”
顏平聞言雙眼泛紅,低頭一口飲盡碗中烈酒,說道:“他們都很好,只是離這裡很遠很遠。”
顏平再飲一碗酒,又道:“先不說我了,元盛兄,你是何時從軍?如今這安陽城戒備森嚴,又是爲何?”
李元盛呵呵一笑:“這還要多謝顏叔,小時咱們多在一起玩鬧,顏叔曾多次指點我練武,打下了根基,在你家搬走後不久,我就從軍了,一路憑軍功當上了靳洪的副將。”
顏平喝了一口酒,點點頭。
李元盛又道:“只是如今趙國處境不妙,鄰國武國國君暴虐無比,近年來屢屢侵犯趙國邊境,已有數座城池落入武國之手。趙國皇帝年逾七十,雖精神矍鑠,但雄心大減,只想守成。武國國君近日遣使求娶公主趙婉兒,公主年芳十八,乃是趙國皇帝掌上明珠,自然一口回絕武國。武國國君暴怒,便在邊境之地陳兵百萬強攻趙國。太子一脈見勢不妙主張和親,但二皇子趙懷民主戰,靳洪遂派我潛入都城將公主悄悄接出,送往安陽城。”
李元盛與顏平飲了一口酒,接着說道:“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太子趙興邦竟大逆不道軟禁了皇帝,欲逼迫皇帝讓位,又派人要抓回公主。”
“哈哈哈”,李元盛大笑道:“萬幸的是,我們在途中遇見了你,爾後你便救了我們一行衆人。顏平,來,乾了這碗酒,爲兄要多謝你救命之恩。”
顏平擺擺手,示意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李元盛此刻幾碗酒下腹,已是面色潮紅,聲音略有打結,說道:“安陽城此刻嚴加戒備,是在防範太子麾下軍隊的偷襲。二皇子仁厚愛民,在百姓中素有極高聲望,顏平,不如你與我一起輔佐二皇子如何?憑你的本事,戰場上有何人是你的敵手?”
顏平聞言搖搖頭,思索一番說道:“元盛兄,我非是要拒絕你,只是我不能介入你們的爭鬥中。三個月後,我將離開此地,返回宗門。”
李元盛不解,問道:“爲何?”
顏平無奈,只好實言相告:“因我已踏入修仙界,修行仙法,修士是不能干涉凡人國度的爭鬥的。在山谷中,我重傷喪失體內靈力,因而與凡人無異,故出手退敵倒也無妨。但當我修爲恢復時,是絕不可在留戀塵世的。元盛兄,抱歉了。此事,還請元盛兄替我保密。”
李元盛聞言,驚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你成了仙人?怪不得當年不辭而別。關於仙人我也略有耳聞,那是整日裡御劍飛來飛去的神秘人物。既如此,我不在勸你,那你看我有沒有修仙的可能?噢,不行,我還有很多要事去做,一時割捨不下啊。”
顏平聞言一笑,心道李元盛早已錯過開脈的最佳時機,此生是修仙無望了,但這些話卻並未說出口,二人只是閒聊起兒時在一起的往事,痛快飲完桌上的幾壇烈酒。
第二日,二皇子趙懷民數次單獨召見顏平,欲要招攬顏平,都被其婉言謝絕。
午後,靳洪要與李元盛巡城,並極力相邀顏平同往。顏平不好推脫,只得應允。
城牆上,靳洪與顏平並肩而行,李元盛率幾名親衛在後隨行。靳洪極爲健談,三番五次打探顏平的身世及師承,言語中似頗有忌憚,顏平均一一掩飾過去。但當其得知顏平婉拒二皇子招攬後,神態變得極爲輕鬆,挽住顏平手臂,直與顏平兄弟相稱,倒弄得顏平哭笑不得。
又過一日,在安陽城外的軍營馬場內,二皇子趙懷民邀顏平到此。馬場內,數萬匹戰馬正匯成一股龐大的洪流,氣勢恢宏的馳騁在廣闊的草地上,強勁的鐵蹄“嗒嗒嗒”地猛踏在大地上,遠離此地的衆人都能感到大地似在顫抖一般。
馬羣掠過衆人眼前,最引人雙目的,是那一匹通體雪白,毫無一絲雜色的頭馬。
此馬丈二身長,馬蹄至背八尺有餘,長鬃飛揚,四蹄生風,似風一般一掠而過,眨眼間只剩一個白點留在衆人眼中。
趙懷民伸手一指白馬,對顏平說道:“此馬名爲踏雪追雲,可日行千里,來去如風,乃是世間極爲罕見的寶馬良駒。但其性情極爲暴躁,數年來無數趙國勇士都沒能馴服它。常言寶馬配英雄,本王欲將此馬送與顏公子,不知顏公子可願將其馴服。”
顏平一愣,心念一轉,拱手道:“既然二皇子肯割愛,顏某便試上一試。”說完,一縱身,躍入馬場內。
當踏雪追雲再次跑過近前時,顏平一聲長嘯直貫雲霄,雙足似腳不沾地般跑到踏雪追雲身邊,卻並未躍上馬身,而是在踏雪追雲耳邊打了一個響指,伸手一指前方草場。此馬極有靈性,似明白顏平要與其比試腳力,口中一聲嘶鳴,撒開四蹄,旋風般向前疾馳,眨眼間甩開馬羣。
顏平雙足發力,似箭一般在後追趕,片刻後便越過踏雪追雲一個馬身之位。
踏雪追雲奮蹄狂奔,緊緊銜在顏平身後,然而無論其如何奮力追趕,始終與顏平相差一身之位,一人一馬相逐於廣闊的草場之上。
一炷香後,衣袂飄飄的顏平奔跑中連連長嘯,雙足加力,竟轉眼間拋開踏雪追雲,宛如一道流星劃過天空般消失在前方,只餘一路煙塵遮蔽了踏雪追雲的馬眼。
片刻後,顏平駐足前方,靜靜等候。踏雪追雲不久之後跑到顏平身前,馬首低垂輕輕在顏平衣袖上來回蹭拭,極爲親暱。
顏平輕輕拂過其頸間長長鬃毛,一縱身躍上馬背,踏雪追雲唏律律一聲歡快的長鳴,向來路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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