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爲你而活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寧嵐先反應過來,她扭過手腕,脫離霍封寂的掌心,然後別開視線,有些微怒的道,“無病亂呻吟,沒事我就出去了”。
說罷,寧嵐站起身,欲往外面走。
霍封寂一個探身,再次抓住寧嵐的手腕,微微用力,就將她帶到了自己的懷中。
寧嵐啊了一聲,還沒有來得及起身,這時候,車簾被人掀開,一身白色戎裝的慕容明夜出現在門口,他手上拿着一個琉璃罐。
霍封寂平日素來挑剔,衣食起居都很是講究,他平時喝藥也都是用琉璃罐裝着提過來的,慕容明夜怕霍封寂身體不舒服,所以剛纔叫人溫了藥,親自送過來,卻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一幕。
霍封寂坐在軟榻上,他懷中打橫抱着一身男裝的寧嵐,兩人身下的獸皮被折成曖昧的形狀,端的是讓人浮想聯翩。
霍封寂側頭看過去,寧嵐也在慌亂中對上了慕容明夜的眼睛。
愣了幾秒,寧嵐下意識的想要從霍封寂懷中鑽出,但是霍封寂卻不着痕跡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寧嵐側頭瞪向霍封寂,而霍封寂則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門口的慕容明夜,然後道,“是慕容少將啊,怎麼進來之前也不打聲招呼?”
慕容明夜的目光從寧嵐臉上移開,他邁步將琉璃罐放在一邊的桌上,然後低聲道,“屬下怕七皇子舊疾復發,所以叫人溫了藥,趁熱喝吧”。
這次出征,霍封寂以皇子的身份掛帥,高了慕容明夜一級,所以慕容明夜要稱自己爲屬下。
霍封寂見慕容明夜垂下視線,他脣角勾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然後出聲道,“好了,那你出去吧”。
“是”。
慕容明夜轉身,然後邁步離開,動作行雲流水,但卻不難察覺,其間帶着一絲倉皇而逃的感覺。
慕容明夜前腳一走,寧嵐就掙扎開來,剛纔慕容明夜在的時候,她實在是覺得不適合解釋什麼,只怕越抹越黑,現在只剩下兩個人,她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霍封寂,你幼不幼稚啊?!”
寧嵐動着胳膊,怒視着霍封寂。
霍封寂面對寧嵐的冷臉,他出聲回道,“我也沒想到他會進來,我是神仙嗎?不過是趕巧罷了,你跟我發什麼脾氣啊?”
寧嵐道,“那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你不知道嗎?!”
霍封寂抿抿脣,自知理虧,他放緩聲音道,“大冷天的,你就在車中待着就好,出去幹什麼?”
寧嵐掙着霍封寂鉗制她的手腕,她出聲回道,“你是養尊處優的七皇子,我可不是!放手,我要出去了!”
霍封寂被寧嵐的態度惹得有些不高興,他沉聲道,“你這是有福也不會享,非要出去天寒地凍的遭罪,就爲了和慕容明夜在一起嗎?!”
“你……”
寧嵐咻的瞪向霍封寂,半晌,她忽然一股怒氣從心底涌出,掙脫不掉他的手,她下意識的手肘一拐,想要逃離,但卻沒想到一下子撞在了霍封寂的胸口,雖然不是正在患處,但這一下也足以讓霍封寂疼的煞白了臉色,然後脫力的鬆開了寧嵐的手。
寧嵐見霍封寂一手扶着軟榻,一手捂着嘴在咳嗽,她嚇壞了,也顧不上自己正坐在他的腿上,她直接伸手摸着霍封寂的胸口,着急的道,“你沒事吧?我撞到你傷口了嗎?你等着,我給你叫御醫去……”
寧嵐翻身欲起,霍封寂伸手抓住寧嵐的袖口,寧嵐側頭看向霍封寂,霍封寂的臉色有些難看,咳嗽了一會兒之後,他才緩緩擡起頭,對寧嵐道,“沒事……”
寧嵐心中懊悔,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剁下來,這霍封寂纔好兩天,她就這麼沒分寸。
一時間,寧嵐將自己爲何要這麼做的原因忘得一絲不剩,心中唯有對霍封寂的愧疚。
霍封寂順勢拉住了寧嵐的手,寧嵐一頓,隨即微微皺眉,想要抽出來。
霍封寂低聲道,“如果我要養尊處優,我何必要千里迢迢的跑來這裡……”
寧嵐對上霍封寂的黑眸,她的心在這一瞬間不可抑制的沉淪。
是啊,他是皇上和貴妃寵愛的皇子,以後很有可能做皇上的,但他卻爲了她,跑到這苦寒的邊關來,還險些喪命。
也許是她那句無心的養尊處優,傷到了霍封寂,所以他纔會用這種近乎無奈的目光看着寧嵐。
寧嵐心中酸澀,半晌,她纔出聲回道,“對不起,我收回那四個字”。
霍封寂微微勾起脣角,馬上就消了氣。
一手拉着寧嵐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似的,霍封寂用另一手探到自己的脖頸處,寧嵐看着霍封寂從衣服裡面掏出一根紅線繫着的黃色護身符。
護身符上面是刺目的紅色,那是霍封寂當時受傷時的血染上的。
哪怕是事情過去數月,但是寧嵐仍心有餘悸。
霍封寂見寧嵐眼中帶着傷痛,他淡笑着道,“你送給我的,我一直都貼身帶着,受傷到快要死掉的時候,我也是看着它,想到你,想到如果我死了,你一定會被母后責罰,所以我拼命的想要活着”。
他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不是怕死,只是怕她跟着他死。
寧嵐緩緩伸出手,覆上霍封寂手心的那枚看不出黃色的紅符,眼淚就這樣不期而至。
霍封寂眼中露出濃濃的心疼之色,他伸手擦掉寧嵐臉上的眼淚,然後輕聲道,“嵐兒……經歷過生死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並不是要讓她死守在自己身邊,而是……要看着她活下去,高高興興地活下去……”
寧嵐眼前的視線被淚水模糊,她看不清楚霍封寂的眉眼,但卻清楚的聽到了他的聲音,那樣的溫柔,讓她的心都跟着難過起來。
馬車外面,慕容明夜一身白色的戎裝,如佇立在雪中的雪神一般,俊美如鑄。
他等了寧嵐良久,他以爲她會很快的跑出來,跟他解釋一二,但是直到天邊飄起了絨絨的白雪,她依舊沒有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