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閃動着一種喜悅,發自內心的喜悅,她瞭解,這是想起心上人時那種情不自禁流露的笑意,直達眼睛深處。只需看着阿蘿的眼睛,就知道她必然是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
阿蘿怔住,是嗎?自己那個時候就喜歡上了劉珏嗎?她臉上漾出更深的笑意,羞澀地說道:“不瞞姐姐,我真的不知,我那時竟似完全沒去想過情愛之事,那時我的心思並不在這裡。”
顧天琳莞爾一笑:“所以姐姐纔會嫉妒,你無意之中卻能得到真愛……”
“姐姐不用煩惱,有些話,阿蘿一直想說。這個世界一直是男人的世界,愛與不愛似乎都是由男子做主。然而,我知道有句話叫:‘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若是你心裡喜歡,何妨拋棄了那些世俗成見,去大膽喜歡?要知道,幸福是自己的,不是給別人看的。”阿蘿一臉正經地盯着顧天琳,“等待久了,人會累,心會倦,姐姐好好考慮一下吧。雖說阿蘿一直是自然而然地得到再付出,可是卻知道兩個人的愛情其實並不純粹,用點小招數也未嘗不可。”
顧天琳吃驚地用手捂住嘴,天哪,青蘿公主是在勸她不顧婦德,拋棄了端莊去求王上歡心嗎?能說出這般大膽之言,實在不像是出身相府的千金呢。
蔓蔓青蘿 第八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八章(5)
阿蘿低聲笑了:“姐姐不必吃驚了,實話給你說了吧,阿蘿想法一直異於常人,劉珏若是要娶妾室,阿蘿便棄他而去。”
顧天琳又是一驚,在她的思想裡,就從沒想過夫郎只有她一人,最好的打算也不過是多得些寵愛罷了。她哧哧笑了,附在阿蘿耳邊說道:“平南王若是知道,不知會氣惱成什麼樣呢。”
兩人相視笑了起來,邁進了宴席。
宮侍傳報道:“皇后駕到!公主駕到!”
兩人坐好,百官女眷跪伏請安:“皇后娘娘千歲,公主千歲!”
顧天琳笑道:“平身吧,今日只是讓大家見見咱們的青蘿公主,高興高興,因此就不必拘禮了。”
“謝娘娘!”
女眷們起身歸位,阿蘿感覺下面射來道道目光,不禁又笑了。上一回的夜宴她吹了支平平常常的笛曲,前寧王廢后評她姿色尋常,才疏藝淺,想來上次參加過中秋夜宴的女眷們這回真的要吃驚了。
明珠以清王妃身份出席,她瞪大了雙眼瞧着主位上的青蘿,半晌方明白劉鑑說的到時就知道了是什麼意思,那就是形容不出來的美麗。青蘿公主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不似王家的高貴,卻又另有一番氣度,甚至遠勝於坐在她旁邊的顧皇后。她驚歎地發現,青蘿的眼睛與自己很是相像,身材也差不多,腦中隱隱浮上一個主意。
她來時耳中已零散聽到衆女眷議論這位公主無甚才藝,想起自己的舞姿,起了爭勝之心,嬌聲說道:“臣妾清王妃明珠,第一次得見公主天顏,聽聞公主乃王府側妃胞妹,琴藝不凡,斗膽懇請公主,不知能否撫琴一曲?”
顧天琳只知李青蕾與自己都擅琴藝,青蘿善笛,卻不知她也撫琴,也起了好奇之心。眼睛看向阿蘿,帶着問詢之意。
阿蘿心思一動,想起爲顧天琳默寫的《長門怨》,便低聲笑道:“姐姐可要好好聽完這一曲,這一曲的詞嘛,宴會完了就給你。”
她說罷離座,伸手調了兩下琴音,一曲《長門怨》悽悽然從手指中流瀉了出來,哀怨婉轉,重重疊疊。
顧天琳不知不覺淚已滿腮,待到琴音飄散,方拭了淚笑道:“公主好琴藝,竟叫本宮失儀,如此夜宴,當歡樂爲好,我要罰公主三杯酒,衆夫人可有異議?”
下面一片贊同聲。阿蘿輕笑着把酒飲盡,低聲道:“阿蘿是爲了姐姐,姐姐卻要罰阿蘿,好沒道理。宴會完了我就告知姐姐這曲子的由來吧。”
顧天琳笑着答應。
歌舞漸起,沖淡了方纔的悲傷之音。明珠暗暗盤算,還有二十日左右便是公主大婚,這個時機甚好。便笑道:“聞得公主即將大婚,臣妾來自啓國,啓國草原上有種罕見的月霜花,傳說服下之後能解百毒,此花一百年才得一開,開不過一刻便謝,有緣人才能在雪原上採到。恰巧臣妾的王兄傳話說,他已得了一朵,正星夜送來寧國,這就權當我送與公主大婚的賀禮吧。”
解毒奇花?阿蘿笑嘻嘻地答道:“如此,青蘿便謝過清王妃了。”
明珠心裡冷笑,若不是要借你大婚舉事,這等奇花啓王也捨不得拿來。
楚南自宴上回到下榻之處,腦中翻來覆去盡是青蘿的身影,輾轉難眠。他心裡一驚,她即將嫁給平南王劉珏,自己怎能爲她着迷?想起劉珏,楚南沉吟良久之後吩咐道:“備了名帖送給平南王,本王子想與他比試比試!”
他不屑地想,劉珏被他刺過一劍,即使當時劉珏沒有在城頭先行苦戰一番,功力也遜他三分。這回正好與他比比,挫他銳氣,出了心頭的這口悶氣。
正巧劉珏鞭傷好了,見不着阿蘿,心裡悶得慌,天天扳着指頭數日子,楚南下帖,正中他下懷。劉珏邪邪地笑了,當日楚南刺他一劍,這次他一定要報仇。
兩人約好在南郊比試。子離聞報也笑了,這又是一次機會!他找到阿蘿問道:“不是大哥不讓你們相見,只是祖制有規定,公主大婚前不得私見駙馬,不過呢,平南王要與陳國楚南王子南郊比武,我已應下爲他二人做裁判,到時偷偷帶了你去如何?”
蔓蔓青蘿 第八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八章(6)
阿蘿很興奮,她多日未見劉珏,也很想他。她看着子離笑了:“大哥就是好。”
子離心裡又是一酸,幾時見過她爲見自己這麼高興的?臉上笑容不由變得僵硬,瞬間工夫便恢復常態,他笑道:“那好,你便扮做侍衛吧。唉,只是,這等俊俏的侍衛,可惜了。”
五月二十三,子離只帶近衛百人,前往南郊觀戰。
都寧河對岸草坡上,劉珏一襲銀白色寬袍,手持長劍,懶洋洋地坐着曬太陽。楚南身着緋紅色的緊身衣,錦帶抹額,長髮束於腦後,帶着一隊侍衛騎馬過來,遠遠望去,威風凜凜。
劉珏笑着問玄衣:“他和爺誰更瀟灑?”
“主上要聽實話麼?”
“當然!”
“主上像在青樓賞春,哪有楚南殿下威風!”玄衣正色答道。
“你小子懂什麼?這就叫以逸待勞,挫挫他的威風!最好先氣他個半死再說。”劉珏眯了眯眼睛,帶着慵懶的神情又道,“實在應該帶上玲瓏,讓她給爺彈支曲兒來聽聽。”
玄衣想了想答道:“主上最好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王上大帳那邊有個侍衛長得極像公主,要是讓她瞧見玲瓏姑娘,這個……”
話還沒說完,劉珏“噌”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眼睛望向二十丈外子離的王帳,果然見他身邊站着一個侍衛,不是阿蘿是誰。劉珏忙整整衣衫,瞪了玄衣一眼埋怨道:“怎麼不早說?”
玄衣忍住笑,輕聲答道:“屬下們覺得主上這般挫楚南王子威風甚好,總好過打不贏他丟臉。”
“你們!”劉珏咬牙切齒。
玄衣見楚南已獨自騎馬上了山坡,便低聲道:“屬下祝主上旗開得勝!順便告訴主上一聲,風城開了盤口,老王爺下注一千兩賭楚南王子勝,玄衣買了五兩賭主上贏!”說到自己下了五兩銀子注時,人已飛快地後退,奔下山去。
劉珏氣得頭頂冒煙,老頭子!看我怎麼打敗楚南,讓你賠光老本兒!五兩,好你個玄衣,爺才值五兩?!
楚南打馬衝上山坡,“籲”的一聲硬拉住轡頭,馬前蹄揚起,人從馬上利落地躍下,舉手一禮:“平南王別來無恙!今日璃王親臨,盼平南王莫要丟了王上的臉!”
劉珏被自家老頭子和玄衣激出的氣還沒消,見了楚南,一擡下巴,睥睨着他:“上次戰得力盡,讓你刺了一劍,本王大量,不會刺回來,只讓你認輸便可,省得傷了兩國的和氣。”
楚南一聲狂笑:“那還得看平南王有無這等本事了。娶得了佳人,未必贏得了本王子的劍。不如若是你輸了,便讓我做駙馬如何?”神情語氣囂張之至。
劉珏聞言大怒,長劍出鞘直指楚南,森然道:“就憑你這句話,本王就該收回方纔的話。有多少本事便使出來吧,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他心想,就憑你,也想覬覦阿蘿?他眼光往王帳處一掃,遠遠地觸到了阿蘿關切的目光,冷笑道:“來吧!”
楚南緩緩拔出短劍:“請!”
劉珏長劍畫出一道光環,騰身躍起,一劍刺出,如山嶽般的氣勢朝楚南壓去。楚南輕哼一聲,短劍揮出點點寒芒,雙劍在空中相交,發出點點輕響。
兩人都是高手。阿蘿瞧不出名堂,只覺他們飛來飛去,煞是好看,她卻又擔心劉珏,便轉過頭問子離:“大哥,誰功夫更高啊?”
子離輕笑道:“緊張了?不用擔心,兩人在伯仲之間,待到他們打得差不多,我便叫停,宣佈平手完事。”
果然,兩人交手幾十回合,均沒有輸贏。子離對一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急奔過去,高喊着:“王上有令,二位休戰!”
劉珏與楚南聞言互看一眼,雙劍一碰,各自躍開。楚南恨道:“平南王武藝不凡,竟能與本王子戰成平手!”
“殿下也不錯啊,能在本王手下走五十招,上回那一劍捱得不冤。”劉珏笑着回答。
兩人躍下山坡,去王帳見子離。阿蘿顧不得自己還穿着侍衛服,笑着跑出帳來,站在帳門前等劉珏。
蔓蔓青蘿 第八部分 《蔓蔓青蘿》第三十八章(7)
楚南一怔,今日的阿蘿嫵媚中帶着英氣,眼睛晶亮,雙眸中閃動着期盼。他轉頭看了看劉珏,一股酸意從心頭升起,走到帳前對子離一施禮:“陛下厚愛,今日平手。”說着,眼睛卻不由自主往帳外瞟去。
劉珏看了看阿蘿,眨眨眼,也進了王帳行禮:“臣劉珏見過王上,這裡風景不錯,下臣想請王上的侍衛陪同去獵兩隻兔子獻上。”
子離瞧瞧阿蘿,再看看楚南的臉色,溫和地笑道:“早去早回!”
“謝王上!”劉珏興高采烈地退出了王帳,對阿蘿一擡下巴,笑了。
玄衣牽過兩匹馬來,劉珏與阿蘿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帶着烏衣騎衆人跑開。離王帳遠了,劉珏便看了一眼玄衣,玄衣懂事地說道:“獵兔子哪用得着主上動手,主上在此等候便是。”
阿蘿輕輕笑了,下了馬和劉珏緩行在溪邊。
劉珏忍不住伸手去抱她,阿蘿一個閃身道:“平南王穩重點,好男風也不能打王上侍衛的主意吧!”
“臭丫頭!還好意思說,過來!”劉珏笑罵道。
阿蘿左右看看無人,便上前抱住了劉珏,腦袋在他懷裡蹭來蹭去。
“想我啦?嗯?”劉珏放柔了聲音。
阿蘿擡起頭,臉紅紅的,眼睛裡笑意盈盈:“是啊,還有十日我便可以出宮,從此自由了!”
“阿蘿,你是想出宮還是想嫁我呢?”
“出宮!”
“這個答案不好,換一個!”劉珏搖搖頭。
“那好吧,我想嫁你了,從此你就是我的長期飯——銀票、金飯碗!我終於可以當個隨心所欲、作威作福的黃臉婆了!”阿蘿雙手叉腰做潑婦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