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你捨得嗎?”
“拿我的命都成!”子離毫不猶豫。
“哈哈,你……你說真的假的?你不會是逗我笑吧?像你這樣一心圖謀天下的人,哈哈,你會爲了一個女人放棄掉王位放棄生命?”王燕回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讓王家落到退無可退,不投降就要被滅族的下場。這一切……自己是多麼矛盾,明明知道連一半的勝算都沒有,卻願意去賭。但他,卻不是她的知音人!王燕回的聲音驀然轉冷:“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我不會殺你,我要你一生都忘不了她死在你面前的樣子!”一生都忘不了我,她在心裡暗暗說道。
子離身體一動,王燕回喝道:“別動,我腳下已踩着機關,任你武功再高強,也快不過對準她的千支弩箭!”
子離瞧着她,聲音軟了下來:“你這又是何苦?我已答應你兌現承諾,你還要怎樣?“
“子離,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你會兌現承諾。從一開始我就明白會有今天。我安排好了種種計劃,現在我改主意了,我就想讓你看着她死。”王燕回手一抖,袖中滑下把短劍,對準了自己:“我倒下的時候,就會觸動機關,她會被射成刺蝟,誰也救不了她。”說完將劍往小腹一刺,血噴涌而出。
子離跨上前兩步抱住她,眼睛卻瞟向阿蘿,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對……你只有這樣,這樣抱……抱着我,一……一步不能離開……機關纔不會觸動。”王燕回費勁地說道,臉上似笑非笑,“子離,若是你愛我,我……可輔佐你……一統天下,可是,可惜了……”
正在這時,石室入口飛快掠進一條人影,輕躍而上,砍斷了繩子,抱着阿蘿急步退到石室入口處。子離與王燕回看得愣住,來人身體微鞠一躬道:“王上,臣成思悅救駕來遲!恕臣現在無法全禮。”
子離心裡一鬆,手也是一鬆,王燕回砰然倒地,只聽牆上“嗖嗖”勁風急響,卻無箭支射出。王燕回眼露驚詫,看向成思悅:“你,你是……”卻又努力往子離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個極其神秘的笑容來,“寧……寧國……大亂……”聲音斷斷續續,漸至不聞,王燕回終於氣絕而亡。
子離退後兩步,怔了怔,卻又輕嘆一聲,轉向成思悅:“你來了多久了?”
“王上恕罪,臣早已找到這處入口,但在裡面不知轉了多久,才轉到石室,剛好看到太子妃渾身是血,青蘿高懸在上,就沒顧上請安,先救了她再說。”成思悅恭謹地答道。
“你不是效忠東宮的臣子麼?”子離淡淡問道。
成思悅看着子離:“臣只效忠寧國的王上!”
子離笑了:“出去吧!”
“是!”成思悅抱着阿蘿,前面帶路,出了地宮。
子離沒有從他手中接過阿蘿。成思悅是阿蘿的姐夫,而他,是一國之君。出了地宮,子離輕聲道:“毀了。”他瞟了一眼成思悅抱着的阿蘿,心裡擔心得很,當着成思悅卻無論如何不肯把這份擔心表現出來,只淡淡地吩咐:“找太醫瞧瞧,若無大礙,就送三小姐回相府好好休養。”
成思悅低頭答應。這個人已開始收斂所有的情感,都說帝心難測,難以琢磨的帝心是在防備中一點點養成的。
太醫瞧過之後道:“三小姐只是脫力,並無大礙,休息幾天便好。”
成思悅長吁一口氣,他早探了阿蘿的脈,知道是這樣,此時聽到太醫的診斷,臉上露出笑容。這個主要有個三長兩短他的麻煩就大了:“你去回稟璃……王上吧。”成思悅頓了頓,再次提醒自己,劉緋不再是璃親王,他已是寧國的新王,兩日後的登基大典不過是個儀式罷了。
阿蘿還是沒醒。成思悅皺皺眉,明明脈象平和,爲何她這時還不醒?他陪着馬車親送阿蘿回相府,李相尚未回來,大夫人趕緊吩咐一干婢女把阿蘿送回棠園,仔細照看。
大夫人笑着把成思悅迎往大堂。成思悅團團一揖:“衆位岳母不必太過擔心,宮中局勢已定,岳父身爲右相,正忙於公務,雜事繁多,稍後便會歸家。”
蔓蔓青蘿 第六部分 《蔓蔓青蘿》第二十九章(4)
衆夫人齊齊鬆了口氣,三夫人垂淚道:“不知我家青蕾如何,姑爺可知情?”
成思悅想,青蕾怕是要和太子一起圈禁在東郊了。他低嘆一聲:“性命無礙,三夫人請放心。”
他又對四夫人道:“這些天思悅事務也多,菲兒那裡……可否接孃親前往?”眼睛卻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豈有不準之禮,太子倒臺,這個成思悅好像沒受什麼影響。好歹他也是自家姑爺,青菲身懷有孕,想讓老四去照料她也是應該,她當下笑道:“老四,相府事多,我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你便去陪陪青菲。姑爺一個大男人,怎顧得過來?”
四夫人答應下來,去收拾東西。經過成思悅身邊時,她聽到聲若蚊蚋的一絲聲音:“以後不要再回相府了。”四夫人一怔,看到成思悅含笑的眼神。心裡一亮,是啊,能與自家女兒女婿外孫在一起,又何必待在相府受這些女人的氣呢。她正好借青菲生養,離了這處是非之地。
劉珏在王府坐立不安,安清王喝着茶,悠閒自在。劉珏轉了幾圈後,眼睛瞟了瞟老爹,也坐了下來,同樣悠閒地喝茶,還喚來下人道:“今兒乏了,去弄幾道小菜,弄壺酒來。”他再看一眼安清王:“大局已定,父王要不要也喝上兩杯?”
安清王看着兒子,心想,怎麼就不急了呢?我就不說,總有你小子急的時候。父子倆坐在花廳邊看滿園春色,吃菜飲酒,竟是誰都一字不提阿蘿。
劉珏心裡恨得牙癢。老頭子肯定早有安排,且另有詭計,就是不告訴他,就是要他着急。他淺淺一笑:“父王,你說子離登基後,會滅了王氏一族麼?”
安清王精神一振,小子,終於忍不住了?他得意地翹翹鬍子道:“你是想問王氏一族還是阿蘿啊?”
“當然是王氏一族了,這等國家大事,兒子自然是關心的。”劉珏正經答道。
“哦,不會,沒見王皇后被賜了白綾,王太尉告老還鄉,王燕回自盡……”說到王燕回,安清王立馬住了嘴。
“王燕回自盡?她像是會自盡的人?在黃水峽谷,若不是你與子離調來所有的右翼軍,你兒子我都差點回不來了!這等女子怎會自盡!”劉珏不信,狐疑地看向安清王。他以前只是聽說王燕回聰慧擅謀,黃水峽谷一戰後他方纔相信。這個女人就死了?還是自盡的?他還以爲王燕回會在宮裡佈下處處殺招,等他們攻打王宮時會再次讓他們死傷慘重呢。
安清王高深莫測地盯了兒子一眼:“她怎能不死?若不自盡,子離會放過她嗎?他怎麼會留着這樣一個女子,養虎爲患?就算子離放過她,她甘心與太子一起圈禁一生嗎?自盡了,獻出了王宮,她老爹王太尉與王氏族人大不了現在退出朝堂,若是在王宮拼死一戰,結果會是什麼?誅,九,族!”
安清王說到誅九族時聲音凝重無比,劉珏完全能想到,強攻下王宮之後王氏一族和所有倚附東宮的官員的下場。會死多少人?王宮午門外的血怕是要淌成河,劊子手的刀刃怕是要砍卷。安清王不由得長嘆一聲:“能以自己一命換王氏喘息的機會,不能不讓人佩服啊。”
劉珏細細咀嚼老爹的話,眼光閃爍:“兵法有云: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爲勝,王燕回知不可以戰,人雖自盡,卻又難說她敗了。”
“呵呵,對嘍!”安清王老懷大慰,兒子一天比一天成熟,慢慢學會總結經驗教訓,羽翼漸豐,可以放飛了。以後……他眼睛驀然潮溼,低下頭飲下一杯酒:“兒子,今天是最後一次。以後,記住子離是王,不是與你共同抗敵的璃親王。”
劉珏露出燦爛的笑容:“兒子明白。”
“若是他要阿蘿呢?”安清王終於忍不住問道。
“以他的胸襟城府,他會做出君奪臣妻的事情?我看啊,這明裡他是不會的,暗中就說不好了。”劉珏淡淡道。
安清王笑眯眯地瞧着兒子,臭小子,明明急得發狂,在心裡罵老子,還能忍這麼久,真是難爲你了。他哈哈大笑起來:“老子不爲難你了,明着告訴你吧,我哪會捨得傷了那丫頭,你想必也知道,我們在宮裡有人的。對了,你一直想認識的一個人,今天可以讓你見見了。”蔓蔓青蘿 第六部分 《蔓蔓青蘿》第二十九章(5)
“暗夜?!”劉珏有些興奮。
安清王府的烏衣騎分五組。玄組、赤組、冥組、青組、鴿組。玄組擅攻,赤組擅守,冥組多爲暗殺佈陣好手,青組擔任護衛一職,鴿組負責消息聯絡。玄衣、赤鳳、冥音、青影都是和劉珏長期生活在一起的人,只有鴿組首領暗夜一直不在府中,負責傳遞消息、執行命令、安排各處暗哨運轉,他的力量是烏衣騎裡最爲強大的,掌握着王府最隱秘的力量。而這個人劉珏卻一直沒見過。安清王不讓暗夜在他面前露面,他偶爾會在府中或在安清王身邊感覺到暗夜的氣息,那是一種與衆不同的氣場。
安清王遠去邊城之前把烏衣騎交給了劉珏,但他卻從沒見過暗夜,問安清王,得到的都是同一句話:“時機成熟,你自然知曉。”此時安清王主動提及暗夜,怎能不叫劉珏好奇。
安清王緩緩說:“我烏衣騎自先祖王下令組建起,旁人便不敢小覷,烏衣騎除了劉英,全部蒙面,爲的是有朝一日解散之後還能保存有生力量。現在四殿下登基爲王,這烏衣騎就該散了。”
劉珏心下了然,這是遲早的事情,一個王府留着這股力量,哪個君王會容忍?先王在世時情況特殊,因爲先王性情溫和,與安清王兄弟情深,又逢王氏外戚專權,烏衣騎就有存在的必要。子離治下之嚴謹,自己親眼目睹,他登基成王后,烏衣騎再存在下去,就會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安清王很滿意兒子的表現,他沒有驚跳起來,看來已想明白其中要害:“我多年前已囑咐暗夜暗中安排此事。烏衣騎的中堅力量已隱於市井之中,現在的烏衣騎可以摘掉面具,讓世人一窺面目。看清楚了,也認識認識。”
是認清楚了,想要剷除時方便吧?劉珏想笑又忍住,這種時候,就是兩父子聊起來也說得這般隱晦!閒閒瞟了一眼安清王道:“這個暗夜本事還行嘛,這麼多年我又不是沒查過他,硬是沒查着什麼情報,他——”聲音一冷,“來了還不進來?!”
窗外輕飄飄掠進一道黑影,暗夜目中閃着曖昧與讚歎:“主上不錯,比劉緋發現暗夜的時間早了許多。”
劉珏上下打量着暗夜。他懶散地站在那裡,身材修長,蒙面布之下的眼睛精光閃爍。他的手,手指修長白皙,中指指尖微突,有薄繭,他長期寫字作畫嗎?暗夜聲音一變,竟帶有三分熟悉:“這個聲音主上能認出來麼?”
劉珏心裡涌出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卻像隔了層紗,急切間抓不住。是啊,這個聲音他聽過的,而且這個人應該是他所熟悉的,會是誰呢?他瞪着暗夜,眼角餘光瞟向安清王,電光石火之間,一個清楚的答案呼之欲出,他看向安清王:“居然是他!”
安清王和暗夜相視一笑。
暗夜上前跪下正式行禮:“烏衣騎鴿組暗夜見過主上。三小姐已被送回相府,屬下已與劉英交接,他前往相府照看。相府周圍已布好暗哨,小姐很安全。”
劉珏突起一腳,閃電般踢向暗夜。暗夜一驚,身體平平滑開三尺,卻還保持着跪姿。劉珏大笑:“聽說烏衣騎裡你是身手最好的一個,比爺如何?”
很好,他沒有第一時間問起三小姐,這樣的主上才配領導烏衣騎。暗夜恭謹答道:“與主上在伯仲之間,但主上若練成飛雪功的第七重,暗夜便不是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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