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離算算日子,有二十來天沒見阿蘿了。現在有空,就瞧瞧她去,不知道涼了她多日,磨了她許久的性情有沒用處。
子離沒有吐露阿蘿沒進皇陵冰皇的秘密,他是想讓阿蘿自由選擇,可是她的選擇出來了,她要的不是他,這個選擇讓他的心一下子就空了。子離苦笑,說是讓她選,但自已卻又放棄不了。他沒法壓抑住內心裡對阿蘿的。一路思緒雜亂,不知不覺他已緩步走到了玉華殿,擺擺手,示意禁軍及宮侍不用施禮通傳驚了她。
阿蘿無聊地發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剛開始幾日倒不是真急,還想着子離能放了她,找個藉口破了那個規矩。現在越來越心慌,越來越害怕真會在這裡呆上一輩子。劉珏不要她死,他把她讓給子離,他是不會來帶她走的了。阿蘿有些灰心,難道真的要重新開始,在後宮與人相鬥找樂趣嗎?爲了這種樂趣就要得到子離的寵愛,自已真的能做到與一個不愛的男人在這個不喜歡的地方過一生?她嘆了口氣。
宮侍小心道:“娘娘,飯菜涼了!”
阿蘿火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我說過不準亂叫,我還沒嫁他呢,涼了就倒掉,不吃!”
“難道你不明白,你嫁不嫁都要做我的皇妃?”子離輕柔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阿蘿一驚,回頭看他冷笑道:“那是你們一廂情願,一個怕我死了,寧可讓我這般苛活。一個也是怕我死了,歡呼着原來祖宗還有這樣的規矩。王燕回真是死了也要幫你啊!”
“她那裡是幫我,是恨不得我與允之爭得頭破血流,打得你死我活,這女人,端得心計深沉!
”子離嘆道。
“是啊,偏偏你二人一個願讓,一個願接,和和氣氣就把事解決了,真是替她不值,苦心想了這麼多,結果沒用!”阿蘿嘰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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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離示意宮侍退下,平靜地說道:“阿蘿,我們好好談談吧。從認得你後,我就多了一個心願,王位我是坐上了,可是你,我放不下。也不明白。”子離慢慢走到書案前坐下,臉上溫和的笑容已帶出苦澀:“你我初識在一起,那麼開心,可是你對劉珏卻避之如洪水猛獸。你根本無意嫁他,還逃出相府,可是爲什麼,阿蘿,三年一過,你的心就偏向他了呢?”
這個問題阿蘿也問過自已。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開始對劉珏動了心,似在臨南城吧,還是在風城與他嬉笑鬥智的時候呢?阿蘿喃喃道:“他,他讓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目光堅定誠摯,他說,他會護我一生一世。”的fa
“我難道不能?你難道不知道我對你的心?”
“他爲我在大冬天捂開一樹海棠。”阿蘿的目光看向遠方,白雪中傲然怒放的海棠朵朵綻出劉珏的深情。
“我囑人不遠千里送白菜至邊城,只想嘗一口你當日做的味道。我瞧着你的眼睛畫在天琳的臉上,我竟沒法迴風城看她,我,對你不夠情深?”子離想起那三年來的思念,孤身在外隱忍的艱辛,心裡的痠痛那能用言語形容。
阿蘿擡頭看子離:“我知道,天琳告訴我了,她都知道,這些她都知道,對一個女人來說,痛苦莫過於自已的丈夫愛着別的女人。”
“你是在意她?一直在意我娶了她?爲了王位爲了得到顧相的支持,我明明能夠拒婚卻又心甘情願地娶了她!可此一時彼一時,我當時揹負的太多,我有我的不得已。我只能對你放手!你當我沒有遣人找過你麼?你當我不想攜了你遠走高飛麼?就如今日劉珏,他不想帶你走麼?他想,但他卻不敢!就如昔日的我,我想,我卻不能!”子離有幾分激動,眼神傷痛。爲什麼阿蘿不能理解?爲什麼她不能理解他當時娶顧天琳的形勢!
“你就這麼在意正妻的位置?你就不能爲我犧牲一點?她們要的位置我給她們,因爲我是王,我必然要權衡後宮勢力,可是我可以一生都不碰她們一根指頭!阿蘿,你還要我怎樣?”子離低吼道。他已儘自已的力去愛她了,已退步到寧可與整個後宮及後宮嬪妃的支持者們相抗蘅的地步了,她還要他怎樣呢?
不是不感動的,不是不心酸的。
眼前這個人是寧國的王,已知這片大陸上最強大國家的王,他是她來到這裡遇着的第一個關心她愛護她甚至寵着她的男人。他有着英俊的外表,有着出衆的才華,是多少女人理想的夫婿、愛幕的對象?往後,這裡的後宮會住進來一羣羣美麗的女人,懷着對他的情感爭相打扮討好企求分食一點他的心。而子離,卻連絲毫空隙都不給她們,把所有的溫柔體貼都給予她一人。
阿蘿真是爲難,一句拒絕他的話都難以開口。她對他不是沒有好感的,他爲她開素心齋,難道真是他少了銀子花麼?子離只是想要滿足她。他帶她策馬草原,由着她想出各種新奇玩法,星夜入相府接她去露營,太子夜宴生怕她起了誤會,趕着來找她解釋。大婚之日也離開新娶的王妃跑來向她表白心意。她那會不知道,那會不懂。
阿蘿頭一低,淚已落下:“我們,遇對了人卻遇錯了時間。我遇着你的時候,你已有婚約,我,不可能嫁你,一心只想要離開相府。大哥,是我負了你!”
“別叫我大哥!”子離吼道,跳起來捉住阿蘿的肩搖晃着,“你叫我大哥,你真是貪心,明明不能和我在一起,卻又捨不得我給予你的心,所以你叫我大哥是麼?想讓我以大哥的身份心裡卻愛着你!”
阿蘿心如刀絞,一把打開子離的手:“好,我不叫你大哥,王上!我叫你王上好不好?要不要我跪着對你行三跪九叩的大禮?要不要我跪着求你?在我的思想裡,我沒法接受一個有老婆,以後還會有更多小老婆的男人!我那時的心思全在如何帶着我娘離開相府!我當時就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喜歡一個有婦之夫,王上!”阿蘿說完直挺挺往地上一跪:“這纔是該對你說話的禮數!我怎敢叫寧王大哥,我高攀不起!”
子離後退兩步,深吸一口氣,她說什麼?她要跪着和他說話?她一心要扯遠與他的距離?子離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蘿,怎麼也壓不下胸膛內騰起的陣陣酸楚:“你叫我什麼?阿蘿?連你也要和我分出個尊卑?把我推到穆家寡人的位置上去?你竟然叫我,王上?你,你真會傷我的心!”
阿蘿緊閉着嘴,眼裡淚光閃動,眼神散亂沒有焦距,似乎看着他,又似乎透過他看向了別處。子離突然慌亂起來,一步跨過去拉起阿蘿緊緊摟住:“好,好,阿蘿,你別這樣,我不好,是我不好,你不要叫我王上,你不要朝我下跪,你不要離我這般遠!遠得讓我……我解散後宮,我只娶你一人,我不管朝臣彈劾,你就願意嫁我是麼?”他的聲音透着淒涼,低沉婉轉中帶着求懇。
如果她只是因爲不願與其它女人分享他,子離想,他的心會得到一絲安慰,他會告訴自已是情勢所逼,不是她不在意他。
然而話音一落,阿蘿情不自禁衝口而出:“不!”
一個字,世上比龍鞭抽打在身上更痛,比龍鞭抽打進心裡更陰寒刺骨的,原來是她的一個“不”字!
眼裡的世界瞬間失去了色彩,子離放開摟住她的雙手,垂下時緊握成拳,瞪着她的雙目漸紅,咬牙切齒道:“就因爲他沒有娶妻?就因爲他的父王也只娶了一個?就因爲趁我不在時你在臨南城遇到了他?你見到了他對你的深情,你感動!爲什麼你從來沒想過我!想過我對你的心!你甚至爲了他要放出風聲口口聲聲道你愛的是我?”
子離一聲緊着一聲逼問着,阿蘿慢慢後退:“你可知道我明明清楚是演一齣戲,可是我卻當這是真的!你可知道我根本不需要去演給誰看,因爲我的心本來就給了你。三年了,我在安清王府再見到你我就沒法告訴自已這一切是假的!”
阿蘿終於受不了吼了出來:“對,我沒辦法,我一開始沒有喜歡他,我一開始甚至避他如洪水猛獸,可那是從前,後來就變了,他一點點感動了我,他一點點讓我不知不覺就喜歡了他,我連我幾時喜歡他都不知道就喜歡他了!”
“好,你喜歡他,你置我於何地!”子離氣得手足發顫,失去了一如既往的冷靜,一把抓她入懷,“你喜歡他也沒用,他不會要你,他要不起你!因爲他同我一樣,捨不得你死!”
子離抱得很緊,阿蘿束縛在他懷裡擡頭悲傷地瞧着他,只有這一條路麼?聽得子離冷聲道:“我不會讓你死,你必須要成爲我的人!”
說完使勁一推,阿蘿“砰”的倒在,愣了一下,手足並用就往牀的另一端爬去,腳踝一緊,子離捉住一拉,阿蘿尖叫出聲:“不要!”另一條腿奮力翻起朝子離踢過去。
他用手一擋,捉住阿蘿腳踝一翻,已將她甩得轉過了身。子離用腿壓住阿蘿,雙手一分,紗衣片片撕裂,露出瑩白的背。
“啊!不要!我不要!”阿蘿雙手亂打死命的掙扎。子離俯身壓下去,撐住她,脣已落在她光潔的背上。只覺得阿蘿全身一僵,脖子上冒出了一層小小的雞皮疙瘩。
子離瞧着被固定在身下的阿蘿,她不停地尖叫哭鬧,那哭聲那尖叫聲在凌遲他的心,劃出道道血痕,他停了下來:“你就般不願意麼?”
阿蘿臉埋在,恐慌得不行,原來要與不喜歡的人親密接觸是這樣難受!
她掙不過子離,啞着嗓子道:“你狠,你狠得下心你就做,女人第一次沒啥大不了!”眼睛一閉,就當自已死了。
子離騰開身把她翻轉過來面對着她。阿蘿狠狠地瞪視着他,在那雙剔透晶瑩的眸子裡子離只讀出了決絕與恨意。他放開她的手,輕輕去擦她的眼淚:“沒用的,只要我想,不管你怎麼說都是沒用的。”
阿蘿一記耳光甩他臉上,子離不躲不避,她真狠啊!一摑一臉血,把他的心扇得忽悠悠飄到了離恨天外,再不回來纔好!從此就做個無心人,倒也少了煩惱。
子離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阿蘿,什麼時候我們之間變成了這樣?你變得這麼討厭我?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都不想看着你死,所以劉珏纔會送你進宮,所以我纔要你做的妃子,我做錯了什麼?就是當年我沒有向父皇拒婚,選擇了顧天琳,選擇了顧家的勢力?”
阿蘿淚盈於睫,側過頭不敢看他:“對不起,你沒有錯,是我負了你。”
子離長嘆一聲:“你再想想好不好?阿蘿,你再想想。”
阿蘿安靜地躺在,窗外居然還能看到月光。就因爲要救自已的命嗎?我不活了成不成?我把命還你們。以後,就不用一輩子圈在深宮裡了。
子離走後,宮侍走了進來:“娘娘,奴婢侍候你更衣!”
“滾!”阿蘿嘴裡輕吐出一個字。
宮侍嚇了一跳,退到三丈外默默地站着。
更鼓聲聲,似敲在心上。阿蘿想,換作剛來到這異時空的時候,她早就投降認輸,保命重要。人真的到了一定的時候,就真的不怕死了。活着是很重要。但要讓她這樣的活着,她寧可去死!
讓她莫名穿越的神秘力量啊,求求你讓我死了再穿一次吧。穿回到現代家中的睡着,一覺醒來這一切只是個夢,一個太長太長的夢而已。阿蘿一動不動地躺着。漸漸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