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最難言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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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逝 最難言的傷

陡然寂靜的房間,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莫名的,卻生出了幾分說不出的親暱味道,那話中流露的點點曖昧,像是小小的蟲子,一點一點的啃噬着鄧華的心臟,她脣角不由得輕撇,握着囡囡的手一下子收得死緊,少頃,鄧華的脣角緩緩勾起了一點,她笑的眼睛晶亮,璀璨目光從秦慕之身上滑到剛出浴的小蔓那裡,又笑吟吟的收回來,她瞧着他,心直往下沉,含着濃濃的絕望:“慕之,這算是怎麼回事?”懶

小蔓聽得一個陌生的女聲響起,下意識的撩開溼發擡起頭來,四目相對,她霎時臉色慘白,而鄧華,目光先是異樣,轉而卻是意料之中的若有所思。

秦慕之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立刻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擋了擋鄧華的視線,斂眉沉目,聲音也低了一截:“阿華,你怎麼來了?”

“我來不得?”鄧華微微擡起下頜,面容上帶着強撐的驕傲,她冷笑一聲,伸手把秦慕之推開,牽着囡囡小手,挺直了脊背大步走進去,一路走到小蔓跟前站定,然後環顧四周,方纔淡淡望着她說道:“條件不錯啊,看來慕之很疼你呢,有一段時間沒見他對外面的女人這樣大方了,貼錢貼人還貼寶貴的時間。”

她說一句,小蔓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只是,她說的再刺耳刻薄,她對此刻的她也恨不起來,這是她自找的,如果她乾脆一點,早點把秦慕之甩開,早一點!蟲

她也不至於把自己放在一個這樣齷齪尷尬的位置上來!她就知道,只要她留下,那麼,這個小三的罪名,她是坐定了!

不管什麼苦衷不苦衷,不管有什麼曲折前情,鄧華是秦慕之的妻子,這個事實擺在這裡,她走遍全世界,也說不清這個道理。

小蔓忽然覺得很無力,心尖上一陣的絕望,她連爭辯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木然的站在那裡不動。

“你先帶囡囡回去!”秦慕之有了幾分的怒火,聲音也拔高了一截,小蔓細微的顫抖,還有那溼發下慘白的臉,他敏銳的看在了眼中。

不怪她,她沒有錯,她不該承擔這個結果,不管怎樣,是他把她留下來的,如果要說有錯,那麼錯的人也只是他秦慕之而已,這個責任,該他來承擔。

鄧華半轉身,目光中帶了一點不敢置信望向秦慕之,她似在笑的,可是一開口聲音就抖了:“慕之……女兒你也不管了麼?你在外面養多少女人,我都不在乎,眼不見,心不煩,可是這一次,你就要這樣不顧我的臉面麼?好,你不顧我的臉面,你護着這個女人,那女兒呢?女兒你也不要了?”

她說到最後一句,聲音陡地拔高尖利,囡囡眼睛看不到,只是驟然聽得這樣一聲,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眸子慌亂的四處去看,小聲的叫了“媽媽”,鄧華一臉怒意卻渾然不覺,秦慕之緊倏雙眉也似也未曾聽到,小蔓卻是聽得心口一酸,她看向囡囡,她圓潤可愛的小臉,烏溜溜卻空洞的眼瞳,還有那哭的紅腫的眼簾,一時之間,她只感覺像是數不清的銀針一下子刺遍她的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和酸楚緩慢的滋生,從她心口裡蔓延出來……

算了吧長安。

小蔓輕輕轉過臉去,都算了吧,那些過往,那些難堪的命運,都遺忘掉,遺忘掉。

就算是爲這個可憐的孩子,也不要再偶爾不甘。

他的世界,不要再靠近,不要再慌亂,不要再,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你現在太激動了鄧華,我沒有辦法和你說,你先冷靜下來。”秦慕之站在那裡,頎長的身軀透出一股濃濃的壓迫感,他秀挺的長眉皺起來,眼底明顯閃過一抹不耐。

“要我怎麼冷靜?你說——要我怎麼去冷靜秦慕之!我嫁給你五年,我得到了什麼?而今你這般欺負到我的臉上,要一個這樣的女人騎到我頭上,還要我忍?是不是有一天我被掃地出門還要對你笑着說謝謝?你知不知道你多殘忍,你多狠的心!秦慕之!秦慕之!我爲什麼要這樣愛你?”

鄧華氣怒的吼出來,話到最後,卻是眼淚簌簌而落……

小蔓慢慢的放下了手中溼透的毛巾,她看了一眼秦慕之,這個一向驕傲的,泰山崩於前也不變色的男人,那麼的尷尬,那麼的可憐。

她握緊了手指,輕輕吐出一口氣來,輕緩開口:“不管你信不信秦夫人,我都要說,我和他什麼都沒有發生,我這就離開,永遠消失,你不要擔心我介入你們家庭……”

她話未說完,鄧華卻是忽然大笑起來。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一下子笑的前仰後合:“你當我是三歲稚童?”

鄧華優雅的擦去笑出來的淚,卻是對秦慕之開口道:“慕之,我給你一個機會,讓她滾,現在,立刻!”

秦慕之卻只是略一沉吟,上前一步按住她手臂,放緩了聲音,一字一字卻是分外堅定:“阿華,你先帶囡囡回去。”

鄧華明顯的全身一顫,就那一個恍惚的瞬間,卻彷彿時光殘忍的在她臉上滑去千年,她好似驟然的蒼老了,那一張原該嬌豔的臉上,是春花朝露謝去的淒涼,她望着他,連那瞳仁都黯淡了:“慕之,你說什麼?”

秦慕之卻是絲毫不曾猶疑,他看一眼站在一邊的小蔓,那一眼,卻似包含了萬千說不出的承諾,小蔓只覺腦中轟隆一片,她低下頭去,木然的等着這戲收場。

“你先帶囡囡回去,在酒店等我,一個小時後我回去,我們再好好談。”

“秦慕之!你欺人太甚!”鄧華忽然失了控,她哆嗦着指住他,聲音尖利:“你可曾把我放在眼裡過?我是你妻子,是你的老婆,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廉恥!”

小蔓臉上血色盡失,卻並不生氣,如果她是鄧華,她恐怕會更加的憤怒,她早就知道,她留下來,不管她和秦慕之發生什麼沒有,她都坐實了這個罪名!

“我說了,這一切等我回去再說!我現在不想和你吵……”

“都是你,都是你!賤人!賤人!”鄧華像是瘋了一樣,反手兩耳光搧在小蔓的臉上,她雙眼通紅,還欲繼續,秦慕之卻是眼底寒光驟現,一伸手狠狠扼住她的手腕復又將她重重推開在一邊:“夠了!我說了不關她的事!”

鄧華踉蹌的後退幾步,身子撞在酒櫃上,只覺一陣劇痛襲來,她靠在那裡,臉色變得煞白,她望着秦慕之,口中喃喃:“你就這樣護着她?”

小蔓捂着臉站在一邊,臉上火辣辣疼着,她卻在心裡恨恨的罵自己一聲:林小蔓你活該!

讓你這樣不知廉恥,讓你這樣明知是迷途還要眼睜睜的跌進去,讓你沒本事,沒能耐,讓你六年前差點爲這個人連命都丟了六年後卻還要因爲他被人這樣辱罵!你自己說你該不該!

她掐着掌心,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那些怨,那些恨,像是潮水怕打着巨石,連綿不休……

秦慕之俊逸的臉上俱是怒意,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測,他脣角微微下沉,浮出堅毅的紋路,他看着鄧華,目光中已經是深潭一樣的寂冷:“我說了,和她無關,是我招惹的她,你有什麼不滿,衝我來,我秦慕之不會說一個不字!但你若再想動她,鄧華,我不準!”

“好,好一個你不準。”鄧華連連點頭,她緩緩站直身子,目光變的有些呆滯,她不再看向秦慕之,卻望着那呆愣在一邊的小小女兒:“囡囡……”

她這一聲喚,煞是悽楚,囡囡哭着循聲往鄧華那邊望去……

“囡囡,你爸爸變了心,不要媽媽了,囡囡……媽媽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鄧華輕輕的說着,眼淚一行一行的滾落……

小蔓再也站不下去,她深吸一口氣,忽然轉過身來大聲開口:“夠了!都別說了!秦慕之,我——”

“壞人!巫婆!你搶我爸爸,你搶走囡囡的爸爸!壞女人!”站在離小蔓不遠處的囡囡,忽然在她開口那一剎那,精準的撲到了她的身邊,小小的孩子沒有力氣,卻偏生鼓足了力道捏住小拳頭狠狠的往她身上捶去……

小蔓未料到囡囡會有這般舉動,一時之間怔愣在了那裡,孩子捶打的力道很小,其實是不太痛的,可不知怎麼的,她看着那一張憤怒的臉,看着那空洞的眼眸裡明顯嫌惡的神情,看着那繃緊了小臉拼命捶打她的孩子,她只覺得她的心好像也隨着她的這些動作被撕開了一樣,血淋淋一地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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