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音就這麼在裴府住了下來,把草溪調到了自己的身邊,她總覺得這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很是有趣,她的言行舉止都帶着一股十分固執執拗的感覺,鬆音總是忍不住去逗逗她,而草溪的反應也帶給了鬆音不少的樂趣,讓她心情輕快了不少。
時間慢慢過去,鬆音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了,只不過腹部的一道傷口受損最爲嚴重,春風化雨訣雖然說在奮力修補了,可是成效還是不怎麼好,鬆音看着雪白而平坦的小腹上那道猙獰的傷口,血肉還微微外翻,時不時有血跡漫出,草溪都替鬆音感覺到疼了。
傷勢未完全好,再加上她現在有大把的時間,所以並沒有解開丹田的封印,而是讓春風化雨訣慢慢進行修復。在初冬的一個早晨,鬆音聽說裴玉的父母回來了,窗外紅梅綻放,點點白雪落在枝頭,白點紅瓣競相綻放。草溪將房門推開,懷裡抱着一大堆的梅花,她的鼻子有些凍得通紅,但是鬆音的屋子並沒有什麼銀碳燃燒,但是卻暖如春意。
“大人,聽說老爺和夫人回來了。”草溪將東西放在桌上,鬆音這些日子對於紅梅似乎有了興趣,時不時讓草溪去摘一些紅梅回來。草溪卻有些不懂,這大人不像一般的大家閨秀喜歡花朵,她基本都是使用仙法將紅梅整朵取下,再使出一手極爲神妙的點水成冰,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那紅梅就到了方方正正的冰塊中,再用特殊的絲線將這些冰塊串起來,掛在屋內,製作成極爲精緻美麗的紅梅冰簾,而且在屋內這種溫暖的環境中,那冰塊居然還是觸手生寒,一點都沒有融化的跡象。
這讓府內大多數人都嘖嘖稱奇,偶爾會有剩下的一些紅梅,大人就會將一個玉盆拿出來,在那隻奇怪的烏龜背上放上一朵,有時候又別在了那烏龜的腦袋上,雖說不知道那烏龜是什麼東西,但是竟也是憨態可掬。
“回來便回來,與我有什麼關係?”鬆音在裴府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了,雖說裴玉經常過來與他說話,但是他也有事情要處理,所以更多時候,陪伴着她的還是這個叫做草溪的丫頭。
草溪頓時就有些着急了,道:“老爺與夫人都是守禮之人,少爺將大人帶回來,老爺夫人肯定都知道的。上次一個公主闖了進來,硬是被夫人的條條導到給逼了出去,那一段時間,夫人還真是大出風頭啊!”草溪看着虛空中的某一點,好像是又看到了那個氣勢非凡的婦人只不過是用言語就將那個盛氣凌人的公主給轟出了大門時的景象了。
但是她轉頭看了一眼鬆音,發現鬆音似乎一點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不免的有些急了,畢竟鬆音是修士這件事情,整個府上就裴玉與他的貼身小廝知道,其他人只知道這個美麗異常的女子似乎是一個貴客,而且還是一個受了重傷的貴客。
但是草溪畢竟是貼身照顧鬆音的,所以有時候鬆音也沒有避着她,會用一些小小的靈力來製作一些東西,但是在草溪看來,鬆音應該是一個內力高強的武林高手纔是。可是就算是武林高手,恐怕也在夫人的利嘴下討不得好。
鬆音則是一點都不在意,她是修士,根本不懼怕這些東西,而且傷勢漸好,裴玉也不會讓太多的人來打擾她休養,所以草溪所擔憂的事情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果然,那裴府的老爺與夫人只不過是送了一些東西過來,但是卻沒有出現在鬆音的面前,裴玉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也是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鬆音更是輕鬆了。現在她的情況差不多好了,就差小龜了。她摸了摸小龜的龜殼,在體內晶石與海鹹的作用下,那道長及三寸的裂痕現在已經收攏了一半了,但是還是能夠看到那細細的裂縫,但是一切都在好轉中,鬆音抿了抿脣,趁着今天天氣好,窗外陽光溫暖,雖說在化雪,但是溫度也還在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便帶上了小龜和草溪,前往裴府的花園一走了。
走在花園中,鬆音頓時就想起了百年前的情況,那時候也是這種情況,只不過陪伴在她身邊的乃是裴淨與裴冶兩兄弟,後面還加上了婉瑩,那時候自己也是青澀得很,不過轉眼百年已過,故人再也不見了。
惆悵了一會兒,草溪就抱着東西到了亭子中,這花園中的有一個小小的湖,在湖中的亭子被周圍瀰漫的水汽所覆蓋,再加上湖水中還有一些冬季的蓮花在含苞欲放,所以景色很是不錯。
小龜平時最喜歡在水邊了,只不過現在它還不能甦醒,鬆音就把玉盆放在水中,這玉盆中有特殊的陣法,讓它飄於水上。
但是沒過多久,鬆音就聽到了一聲驚呼,似乎是某個妙齡女子受到了驚訝而發出的聲音。草溪立刻就跑了過去開始觀望,發現原來是裴玉與他的母親帶着一個少女正在湖邊行走,那少女發現在水霧中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乍一看突然是一隻烏龜在玉盆中,這才驚訝地發出了聲音。
裴玉一眼就看出了這烏龜就是很是寶貝的那隻,看來鬆音今天心情不錯,不然也不會從房中出來。裴夫人見裴玉瞭然的神色,就知道他應該會知道的。便開口道:“玉兒,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見識見識那位高人好了,聽說與我裴府還有一些淵源在裡面。”
裴玉躊躇了一下,讓一旁的貼身小廝前過去問問,畢竟鬆音的身份不一樣,還是要小心一些才行,多了一會兒小廝就讓他們過去了。
草溪有些擔心,總覺得鬆音會吃虧,但是鬆音卻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話。裴夫人過來後看到的就是一個清麗女子倚欄而坐,手肘看在圍欄上,側過了半邊身子看着他們。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與他們說了一會兒的話,裴夫人大概就明白了鬆音的個性,雖然說並不是全部,但是也能看出一點,這個女子淡然沉靜,言談舉止皆不凡,看來還真是個高人,只不過對於兒子說的,這女子在百年前就來過裴府,還是有些不相信的,便清了清嗓子道:“我聽聞姑娘在房中製作了紅梅冰簾,極爲精巧絕倫,看來姑娘也是頗精於此道,不知這一路走來姑娘對我裴府的花園可有什麼見解?”
鬆音輕輕看了她一眼,道:“這倒是夫人擡舉了,說不上精通,只不過是閒着,隨手做一些東西罷了。只不過剛剛走來,發現西北角的玉獅不見了,倒是覺得頗爲可惜。”那玉獅乃是裴冶不知道從哪裡淘來的,應該體積頗大,放在房中比較佔位置,所以裴淨就讓人把玉獅讓在花園中,剛好與一旁的百花相稱,頗爲應景,但是剛剛走過來,卻發現,那個角落已經空了。
“……那玉獅早些年便被移開了,所以見不到了。”裴夫人臉色不變,心裡卻是十分驚訝,那玉獅在她入府的時候卻是還在那個角落裡,可是新婚的第二年就被挪走了,如今算來已經有二十多年了,而且老爺也曾說過,那個玉獅似乎是在很多年前就在那裡了,已經有百年之久,那次的移動是因爲玉獅磨損得厲害,所以便收了起來。看來這女子還真是在多年前就來過裴府了。
這裴夫人言語間都是一些輕鬆的話題,鬆音也願意說話,幾人在亭子裡說了許久的話,鬆音這麼多年去的地方頗多,所以對於很多事情都是知曉的,無論是哪個方面都是信手拈來,流暢之際,讓那個叫做平陽的女子頗爲羨慕。她乃大家閨秀,自小就被束縛在小小的閨閣中,瞭解的事情也僅限於都城這一個小小的方寸之間。
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鬆音食指輕輕勾了勾,在湖中慢悠悠遊蕩的玉盆頓時就收到了吸引,慢慢地靠近了過來,草溪將玉盆撈起來,發現玉盆中那隻烏龜的眼睛居然睜開了,讓她嚇了一跳,剛準備和鬆音說些什麼,但是眼前一片清冽的味道閃過,鬆音居然已經抱着那玉盆消失在了亭中。
草溪還有些發愣,裴玉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裴夫人與平陽都是普通的女流之輩,自然是受了不小的驚嚇,但是鬆音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精力去管他們的感受了。當小龜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她就感覺到了,血脈中重新燃起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是某一部分丟失的東西又重新回來了。
小龜清醒的時間很短,與她說了幾句話後,甚至還沒能說完,就再次陷入了沉眠中,但是也足夠鬆音欣喜若狂了,小龜背後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而它的神智也有片刻的清醒,都說明小龜的情況正在慢慢好轉。
只不過……小龜說的內容讓鬆音臉上的笑容又淡了幾分。小龜與她說,讓她慢慢恢復,在短時間內他們是不能回瑤池了,就接着這個機會好好休養一番,還有一些法決要儘快熟練起來,它似乎還打算說什麼,只可惜這片刻的清醒機會來之不易。
鬆音覺得自己心頭最大的那塊石頭轟隆幾聲,落地了,只要小龜的情況好轉,她就可以放下心頭沉甸甸的負擔。
草溪氣喘吁吁地趕了回來,卻看到鬆音一臉笑容地看着手中的那隻烏龜,那烏□□上的紅梅甚至還沒有取下來,這場景看起來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雨好大,暴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