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發展看着金三萬的神情,心情不由有些鬱郁。
這些日子也有不少跟自己關係不錯的老友故交來探望他,第一眼見他都是這樣驚訝的神情。
他自己因爲病着,已經好久沒有照過鏡子了,面色如何不用說也猜得出。
再加上自己身體上的消瘦是他能看得到的,老頭兒心中黯然,要是一場急病就死了,反而少受些折磨。
“老樑叔,我看你這毛病不大對,醫院裡大夫怎麼說的?”金三萬挨牀沿坐下。
這會兒樑發展的老伴回小兒子家的休息,在這裡幫着昭顧的是樑發展的孫子樑長安。
他出去打了壺開水,又找了乾淨的茶缸,給金三萬倒了杯子。
金元寶又趕緊打開了一個糖水罐頭,又拿個勺子插進去,遞給了樑發展。
樑長安見狀,趕緊接了過去,拿在手上給爺爺餵了幾口罐頭糖水。
也許是吃了點糖,精神更好了些,樑發展就講起了自己的病。
“醫生也沒查出什麼來,孩子們都孝順的,還說要送我往省裡看去,我一把老骨頭,死就死了,折騰個啥?”樑發展搖搖頭,但臉上還有絲笑意。
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他的兒女們有在縣裡,有在村裡的,但都來管他,都想着要治好他,這就讓他很滿意了。
“之前咱們還見過面,你只說要查查身體,我哪裡想到病得這麼厲害?早知道我就早來看看你啊!”金三萬有些懊惱。
“說這個幹啥?你村裡事也忙。對了,我聽說,我們村裡被永順那小子,給帶得不像個樣子?我有心想讓我家老大回去管管,可是老大不放心我的毛病,叫我別管村裡的事了。”樑發展搖搖頭。
他離開大梁家之前,村裡已經開始搞壞事了。
原本他是咬着牙正了幾回風氣,沒想到村裡人倒像是邪了一樣,無論他怎麼打怎麼罰,他們都不肯改過。
最終,樑發展是咬了牙,要去揭發村子裡搞得些壞事。
誰知,他還沒來得及要去說,人就突然倒下了。
“我這病發得急。一開始就是覺得夜裡胸悶,躺不下。老大勸着我到醫院來看看,我這纔到鎮上開會時請了假的。就是那次不還見了你嗎?結果,到了我小閨女家住,當天晚上就不成了。”
樑發展是在鎮上先救治一番,好容易緩過來,鎮上一個大夫家裡跟樑發展的小女婿有親戚關係,悄悄說樑發展的毛病奇怪,他們都查了,確實沒見着什麼大病,但是又來勢洶洶,總覺得不對,讓他們看能不能到縣裡再來看看。
幸好,樑發展小兒子是當兵復員,分配在縣裡工作,就把老人接過來了。
沒想到,醫院也是一個說法,腦子、心臟還有其他重要器官都沒查出毛病,就是胸悶氣短,躺不住,一旦病發,眼前都是黑的,兇險極了。
所以,到現在還住着醫院。
還好,樑發展的小兒子是在部隊立過功的,回來在縣裡也幹得不錯。
樑發展一住進醫院,就有領導、老戰友來探望,給送了些錢,後來,原來的部隊也派人來探望,醫療費用是夠了,但是樑發展的身體卻沒治好,一天天消瘦下去。
偏偏他不犯病的時候,精神還好,自己起身都沒問題,也能照顧一下自己。
可是一犯病,就嚇死人,還就這麼熬着,不知道是命不該絕,還是合該受罪。
樑發展說起這個,臉色就更加頹喪。
“爺,你別老說這喪氣話。最近這些日子不是都沒犯過病嗎?”樑長安覺得爺爺說的有點不吉利。
金元寶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了。
“老樑爺,你就沒想着,到我們山上觀裡,讓我師爺或者我師姐來給你看看?我爹剛纔說得沒錯,你這毛病,看着不像是個正經毛病,既然大夫查不出來,怎麼不按着咱們村裡的老規矩找人看看呢?”金元寶忍不住說。
樑發展一愣,趕緊去看樑長安,樑長安的臉色更不好看,就連看着金三萬父子的眼神都變了。
剛纔不還說是下山村的村長嗎?這怎麼就搞起封建迷信來了?
“長安,這個點兒了,你回家去趟,跟你奶說,下山村金老三來探我了,叫你奶給做點好吃的過來。”樑發展趕緊把孫子給支開了。
他小兒子一家,堅決不信這些,都給打成封建迷信了。
樑長安還不想走,不過,見爺爺堅持,就拜託金元寶先幫着照看一下,他趕緊騎車回家,跟奶奶打個招呼。
他家住的離縣醫院不遠,騎個自行車回家,一來一回也就是半個小時的功夫。
一直等他走了樑發展才告訴他們,其實樑發展和老伴早就想去一趟知問觀。
可是小兒子一家,不信這些事,提起來他們就會反駁,每一次他們一說,小兒子一家就想着要把他們送到市裡的醫院再去看看。
樑發展和老伴不捨得,兒女們這麼受拖累,也只能暫時忍着。
“老樑爺,我雖然和知問觀的師父們在一起日子短,但是這兩天也學了點,我看你這氣色,真不像是身上的病。你要是信我,等我回去啊,給我師姐打個電話,看看道觀裡情形怎麼樣,她能不能走出來,要是能出來就讓她來幫你看看。”
金元寶想着還覺得有點後悔,要早知道這樣,就直接把玄素九叫上一起來了。
“那好!你放心,雖然我們手裡面沒有多錢,但是如果知問觀的師父過來,我肯定不虧待。”樑發展很高興。
要是能治好,誰願意這樣半死不活的老躺在醫院裡呀。
“元寶,那你就快出去打個電話,回去村裡把這情況跟阿九說一說。”金三萬催促道。
金元寶站起身來,剛要往病房外走,這時突然不知道哪裡選,起了一陣陰風,哐噹一聲,將病房的門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