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素九走近。
只見院門虛掩,從門縫裡往裡看了一眼。
院子沒怎麼收拾,地面都是黑色的土,還反射着細碎的閃光。
玄素九從門縫裡伸手,隨意抓了一把地上的黑土,捧起來細看。
“是貝殼?”她喃喃道。
這時,屋裡有人開門出來。
玄素九立刻閃身,躲到了那棵大柳樹後。
她身型嬌小,那棵大柳樹的粗細正好將她完全擋住,從樹幹和牆的空隙中,還能看到院門前的情形。
只見一個老人揹着個木製醫藥箱出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年輕媳婦,是出來送老先生的。
“不是什麼大事兒,你按我給的藥,早晚各給他吃一回,要是明天下晚還不退燒,再來找我,我過來再看看。”
“謝謝李大夫,我一定好好看着他。”後面那女人一直將李大夫送到門口。
“小樑是怎麼突然病了?這大熱天的,也不像是傷風啊?”走出來幾步,李大夫突然問道。
“誰知道啊?他昨天晚上說是廟裡有事,原本說不回來了,結果半夜突然回來,一身都是汗,沒多會兒就發起燒來。”那女人答道。
李大夫思索了片刻,也沒說別的,只是叮囑那女人好好照顧病人,就讓她回去了。
那個女人跟李大夫告別之後,轉身回了院裡,把門關上。
李大夫卻站在原地向大門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還嘆了口氣。
“自作孽呀!”
他提着手中的藥箱,慢慢的往自己家走去。
玄素九能聽到李大夫的這聲嘆息,覺得老大夫可能是看出了些什麼?
她想了想便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上了李大夫。
李大夫家住在那條路的對面,是在防風林之中。
比起路的這一面,這些新搭建的房屋來說,李大夫家附近那幾戶人家卻算是這個地方的坐地戶了。
原本這裡有一個小村子,路的兩旁也都是種地的,後來改爲植樹,這裡就變成了一個小型的林場。
當時,將以種地爲生的大部分村民遷到了別處,重新分配給他們土地。
然而,村中還有很多原本就沒有耕地的村民,要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於是他們就成了這片林場的工作人員。
此時林場的編制也被取消,但是這些人住在防風林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樹林就吃樹林。
他們還在繼續陸續地種樹,也在樹林之中搞一些其他的生計,比如養殖和小面積的種植。
統共十來戶人家,在這一大片樹林子裡面生活的不錯。
尤其是李大夫在周邊遷來了更多住戶之後,他身爲一名老中醫自然受到了村民的極大的尊重。
在走進樹林,逐漸遠離道路之後,李大夫終於停下了腳步。
“小同志,你跟着我做什麼?是迷路了嗎?”李大夫轉過身來,問道。
玄素九猶豫了一下,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老先生,抱歉,我失禮了。”
玄素九向他行了一個道門的禮節。
“原來是個小道士,可是我們鎮上沒有道觀呀,你是從外地來的?”
老大夫果然是有些見識的,一眼就識出了那個禮儀。
“我是聽說您是大夫,我想到您家來買上兩副驅邪清心的中藥。”玄素九想了想說。
“原來是這樣,來吧。”
李大夫點了點頭,他顯然也覺得這個地方不是問話的好地方。
於是,就帶着玄素九往自己家走。
結果走了有十來分鐘,老大夫自己眉頭都皺了起來,他站定腳步,左右看看,四周還是自己很熟悉的那些樹木。
“奇怪呀?”老大夫口中喃喃。
他難道是在自己回家的路上迷路了?
這裡的一大片防風林其實是人工造林而成,既然是人工造林,樹木之間栽種都是有規律的。
比起原始山林來說,相對比較規整。
如果是外來人走進這片山林,不熟悉這裡的地形,難免會迷路,因爲防風林裡種植的樹木大致相同,很難通過周邊景物來尋找位置。
但是對於長期居住在這裡的李大夫而言,他對從自己家走出來每一個方向的林地小路都一清二楚。
再說剛纔往樑文才家去的時候走的也是這條路,就這麼短短的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的時間,不至於回來就不認路了吧?
他年紀是大了點,也不至於老糊塗了。
“老先生,是走錯路了嗎?”
玄素九走近了幾步,剛纔她已經接過了老大夫手上的木質藥箱,但是走路的時候卻一直落後老大夫幾步。
畢竟是初見,大家都不熟,也沒什麼話可說。
但是走了一會兒,玄素九就已經察覺有些不對,有東西在跟着他們。
這種感覺,就跟當時在村裡的墳地和小河村的村口時一模一樣。
應該是有幾雙看不見的眼睛在暗處悄悄地盯着。
玄素九不動聲色,想要看看跟着他們的東西到底要做什麼?但是已經暗暗防備,將一張雷符握在手中。
“這……說起來慚愧,我老頭子天天在這片林子裡走來走去的,今天居然找不到路了。小姑娘你等一會兒,我仔細辨認一下方向。”
李大夫有些不好意思,跟玄素九說完話之後,就開始走到幾棵樹旁邊去仔細查看。
“老先生,你們住在這樹林裡,經常發生這種事兒嗎?”玄素九不由問道。
“哪有這樣的事兒呀,這個林場在這裡,也不過就是二十多年。”李大夫搖搖頭。
“可是我看到有好多樹,得有四五十年的樹齡了?”
“這裡剛剛建林場的時候,從其他地方遷來了一大批已經長了很久的樹。你看到這林子裡面那些比較粗的樹木,大部分都是當時移栽過來的。”
李大夫仔仔細細地查看其中的幾棵樹,心裡面的疑惑更深了,這些樹都是平常天天見到的那幾棵,可是樹後的風景卻截然不同。
原本應該是再熟悉不過的林間小路,這時眼前彷彿蒙了一層霧氣,茫茫然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不會是在樑家那個邪氣院子裡面招了什麼邪吧?”李大夫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