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珠虛的邁不開步子,扔強撐着往屋裡挪,“你先扶我去看看姐姐。”
白清蕪緊忙拉住她,苦口婆心勸着,“裡面有郎中在看了,二小姐先別進去,再有個什麼閃失,在栽到你頭上。”
慕明珠執拗的聽不進去,一味就要衝去,心思單純,只滿心記掛着姐姐情況如何。
這時,夫人匆匆趕到,身後帶了不少丫鬟婆子。
凌蓮心先穩住自家女兒,立即吩咐道:“將二小姐帶回瑤光居。”
慕明珠拗不過人多,硬是被擡出去的。
白清蕪走過去。
凌蓮心沉下臉,問,“怎麼回事?”
“大小姐寫了封信,由小廝遞到尚書府,李六小姐看到字裡行間皆是尋死的話,她帶着郎中來了,正撞上大小姐用白綾懸樑。”
“人已救下,裡面除了郎中看診,誰都沒進去過。”
白清蕪將事情原委講了出來。
“你做的不錯。”凌蓮心肯定道。
轉身,看向緊閉的屋門,不由嘲弄笑出聲,“慕微瀾,做戲還不忘留個後手。”
白清蕪側耳悄聲言,“那封信已毀,連帶小廝也讓環竹收買了。”
凌蓮心眼中含着星許讚賞,“很好。”
直到老爺趕到,打開房門。
一陣秋風穿堂,飄蕩着的白綾撲面而過,直襲慕正山臉龐,他臉色愈黑,伸手扒拉到一邊,“晦氣玩意,還不快摘了。”
下人們趕緊去勾,手忙腳亂的收走。
屏風外,郎中凝神寫着藥方,見到主人進來,慌忙起身行禮,“見過慕國公大人。”
慕正山壓着脾氣,問:“怎麼樣了?”
“大小姐雖是僥倖救回來了,可脈搏綿軟如薄絲,一直昏沉着,大抵是因爲有她不願面對的事情,所以不想醒。”
郎中旁敲側擊,將心裡默默編了許久的話 說出口。
慕正山往內室裡頭看去。
慕微瀾雙目緊閉,臉色漲紅青紫,和衣躺在牀榻上,一道滲血的於痕貫穿整個脖頸,毫無生息。
這一瞧,大半的火氣消散了。
慕正山揉了揉眉心,眼中流露出濃濃心疼,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逼迫瀾兒太甚了。
凌蓮心很是厭煩,這種敗壞家風之事,本就不該傳揚,市井間的郎中怕是嘴不嚴。
於是給白清蕪遞了個眼色。
她會意到,做了個手勢,“先生請。”
郎中被帶出屋子,白清蕪封了一包厚厚診金,塞到他手裡。
他作勢推脫幾個回合,喜滋滋收入囊中,正感嘆着給達官貴人家看診就是好,賺得盆滿鉢滿,卻聽到。
“慕國公府若讓小醫館一夜間消失,畢竟不費吹灰之力,先生覺得呢?”
白清蕪似笑非笑,眼角透着凌厲。
郎中笑意僵在臉上,立馬點頭哈腰的保證說道:“這位姑娘且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打一個巴掌,賞一顆甜棗吃,想來郎中也是個識時務的。
白清蕪將該說的都說了,便叫了個小廝過來,“領這位先生出府。”
郎中有些疑惑,支支吾吾問,“不需要給大小姐抓個藥麼?”
“她是真病假病,你心裡清楚,我心裡更跟個明鏡似的,就不用浪費那些藥材,留着給病人吧。”
白清蕪早就看穿了,不入流的把戲而已。
“是,是。”郎中面色窘迫,擦了擦額頭的汗,迅速閃人。
等白清蕪回到屋子裡後,低聲告訴夫人,“解決了。”
凌蓮心點點頭,面色隱隱擔憂。
順着夫人目光看過去,老爺佝僂着身子,坐在牀榻邊上,握着大小姐冰涼的手,眉宇間溝壑深嵌,眼底閃着淚花,釋放出愧疚。
白清蕪面泛譏嘲,好一副舐犢情深的畫面,可惜……
凌蓮心幽幽嘆口氣,喃喃着,“慕微瀾一哭二鬧三上吊,如今這幅鬼樣子,怕是都要怪在我和昭兒頭上。”
白清蕪神色淡薄,“夫人也瞧出是裝的?”
“那能有什麼法子。”凌蓮心總不能學慕微瀾,來個‘尋死’去博取老爺的同情吧。
白清蕪紅脣一勾,計上心頭。
她款步走到牀榻跟前,對着老爺揖禮,神秘兮兮的道:“大小姐這事另有隱情,老爺靠近些,說與你聽。”
慕正山將信將疑,站起身喝令道:“還不快說!”
“就是……”
白清蕪眼疾手快,趁老爺注意力不在慕微瀾身上時,精準將藏在手心裡的銀針,紮在她的百會穴上。
慕微瀾嗷的大叫一聲,蹭一下坐起身來。
“疼!”
眼淚瞬時傾涌而出,她感覺被利刃狠狠捅進身體般,疼痛將她身體劈成兩半!
慕正山瞳孔一縮,滿臉震驚。
凌蓮心幸災樂禍,讓你給老孃裝!
白清蕪作勢道:“恭喜大小姐,不治而愈!”
慕微瀾瑟瑟縮成團,看着一屋子人打量着她,追悔莫及,本來都快演成真的,又讓白清蕪那個賤婢攪和了!
隨即,兩眼一閉,柔弱的昏倒了。
滿屋人的表情:極度茫然。
慕微瀾這是好了,還是沒好啊?
凌蓮心嗤笑出聲,眼眸中盡是譏諷,“又暈,裝不夠了是吧?”
慕正山聽了,十分不耐煩,斜着眼眉輕斥道:“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他對瀾兒印象,仍舊是純善柔弱的。
“想來是扎針還沒有扎到位。”白清蕪摸了摸下巴,認真考慮道:“老爺夫人,我要不要再來一針,保證還魂。”
慕微瀾聽到又要扎針,嚇得一哆嗦,又驚又怒,那種無法言說的痛,她這輩子都不想經歷第二回。
她連吸了好幾口氣,猛地睜開眼睛,柔柔阻止道:“不必,我醒了,剛剛是有些虛乏。”
瞧着她前後兩幅做派面孔,慕正山不由起了疑心。
但到底顧及着她身子,安慰了好一會,他才問,“怎麼好端端的,想不開要懸樑呢,知道爲父有多心疼?”
慕微瀾蠕動慘白脣瓣,似是想說些什麼,又欲言又止,將擔心和後怕兩種情緒,在臉上演繹淋漓盡致。
白清蕪站得腿有些發酸,實在沒心情繼續看她演戲,快步走到桌前,拿起發涼的茶水朝着慕微瀾脖頸處用力一潑。
她的衣襟被潤溼,大片紅的紫的暈染而開,脖頸露出原本白皙稚的皮膚。
慕正山和凌蓮心目瞪口呆!
他們直接傻了!石化當場!
於痕呢!傷口呢!怎麼都被水衝散了!
白清蕪放下茶盞,人畜無害的勾起脣角,“大小姐這個傷勢……有些玄妙。”
該說不說,古代化妝品實在不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