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桃被丫鬟們桎梏住,無助又委屈,盈滿求救的眼眸看向大小姐。
慕微瀾深吸一口氣,“筠桃自幼侍奉我,謹小慎微,從不怠慢,她斷然做不出害祖母的事情,也沒理由啊。”
慕明珠嘲諷出聲,“害人還需要什麼理由!姐姐,你可別被壞人蒙了雙眼,引狼入入室且不知,這要傳揚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你!”慕微瀾氣被得胸口火辣辣的疼。
“太子殿下。”凌蓮心端出主母樣,適時提醒道:“這畢竟是慕國公府內宅之事,你身爲外男多有不便。”
君離淵意氣出頭,爲的是慕微瀾安全,現下事態平穩,真兇已被抓到,再沒有厚着臉皮賴下的道理。
他微微頷首,“凌夫人,是本殿多有叨擾,告辭。”
慕微瀾咬着脣瓣,她知道淵哥哥一旦走了,那筠桃……怕是保不住了。
“行了,我也不願做個惡人,再落個後母苛待名聲。”凌蓮心甩了帕子,撫了撫鬢,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吩咐道:“將筠桃提到老爺那,由他來決斷吧。”
“你有什麼,自去求老爺吧。”
說完,就帶着慕明珠從水華居揚長離去。
鬧了好幾日,宅子裡雞飛狗跳的,總算能清淨了。
筠桃哭喊着被拖走的,鬧着要大小姐去老爺那替她說情,圍觀的丫鬟下人們,也被周嬤嬤說教走了,做鳥獸魚散,撤了個乾淨。
回到瑤光居。
慕明珠還是沒從剛纔那件事緩過來,氣得摔了茶盞。
周嬤嬤剛想上前收拾,凌蓮心制止道:“讓她鬧,也就能關起門來,摔東西砸碗發脾氣,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能耐!”
“母親,太子哥哥他居然!他從來都對我淡淡的,卻護着慕微瀾那個賤人!”
慕明珠髮髻釵子都散了,哪還有點名門貴女的模樣,看到站在角落裡不發一言的白清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還有你,慕微瀾的桃子花粉害得祖母病發,這麼好的機會,能讓她身敗名裂,硬是說成筠桃藏的。”
太子哥哥的垂憐,母親和白清蕪的遮掩,她焉能不發瘋!
“我的二小姐,事情哪有這麼簡單。”白清蕪攤開手,深感心累,安撫似的和她解釋道。
“先不論別的,若是慕國公府出了個有這樣‘污點’的女兒,二小姐別說嫁進皇家,怕是連山野村夫都難匹配上。”
慕明珠怔怔的坐回椅子上,尋回了些理智。
凌蓮心投給白清蕪一個讚許的眼神,這丫頭是想到點子上了。
“你貴爲慕家嫡女,是皇上親自下旨訂的婚約,還怕慕微瀾那個賤蹄子不成?”
“可母親。”慕明珠猶豫的開口,心裡不是個滋味,“你說祖母對慕微瀾那麼好,爲什麼她還要做這種事?”
祖母偏心慕微瀾,是寵溺到骨子裡頭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凌蓮心也覺得疑惑。
老夫人出身皇家,錢財富貴不缺,又是個喜清淨的性子,本該頤養天年,萬事不愁,卻吊着氣握着管家權不撒手。
就是怕撒手不管,做後母的她會虐待慕微瀾。
想到這,凌蓮心轉頭叮囑明兒,“說好了,可別去找你父親鬧去,你祖母那,也緘口不言。”
“慕微瀾是有心機的,她那個嘴,黑變白扁成圓,你再吃了虧。”
慕明珠恨恨不平,可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選擇聽從母親的。
“清蕪啊。”凌蓮心看向她的眼神,難得帶着溫善,“你母親受了苦,讓周嬤嬤出府給你尋個郎中,好好醫治。”
“這袋銀錢,就當是買藥用了。”凌蓮心塞給她的一荷包沉甸甸銀子。
歷經此事,瞧出這個丫頭,是真心爲了慕明珠好,對她的看法,也有了極大改觀。
“謝夫人。”白清蕪說道。
說話光景,有老爺身邊的小廝來傳話,隔着雕花屏風回稟給夫人。
“丫鬟筠桃的身契,老爺已發賣給人牙子了。”
凌蓮心微微挑眉,“只是發賣?”按着老爺的脾氣,不應該啊。
她給了周嬤嬤一個眼色,周嬤嬤心領神會,領着小廝出了門,仔細的問清楚後,回來告訴夫人。
“大小姐在書房外頭長跪不起,筠桃是先夫人買回來,兩人相依長大,感情深厚,說什麼都要保筠桃一命。”
“都把死了的人搬出來說事。”凌蓮心冷笑出聲,“可真有她的。”
“老爺氣急也得顧及大小姐感受,只說是發賣出去,府中不能留,但大抵是充軍進窯子的下場了。”
凌蓮心滿意的點點頭。
不能治死慕微瀾,但藉此機會,斷了她的狗腿子,也是好的。
看到筠桃落得如此下場,白清蕪打了個冷顫,筠桃是個可憐人,主子犯的錯,卻毀了她的命……
而自己,爲了保護家人,置身宅鬥漩渦,越陷越深,終有一天能全身而退麼?
懷着滿腹心事,白清蕪步履沉重的回到廡房。
趙菱已經清醒了,趴在塌上疼得直哼哼,白凝踮着腳尖,努力扇團扇,希望涼風能減輕外祖母痛楚。
“孃親,你回來了?”她見到孃親,心就安了。
“嗯。”白清蕪擰乾帕子,覆在趙菱額頭上,輕聲問,“娘感覺好點沒有?”
趙菱苦笑一聲,“我沒事,沒死就好。”
“儘管安心養病,筠桃已獲罪。”白清蕪勸她不用多想。
“是她?”趙菱感到疑惑。
“噓。”白清蕪示意噤言,她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房門被推開,周嬤嬤笑眯眯的進來,身後跟着郎中和幾個丫鬟,她對趙菱道:“夫人知道你受了冤,特請了郎中過來。”
丫鬟們也將手裡捧着的托盤放下,都是些名貴補品,塞了大半個屋子。
趙菱對於夫人突然的示好,警惕繃緊身子,“我沒事,好的差不多了,就不用麻煩……咳咳,郎中了。”
“你快別逞強了。”周嬤嬤無奈搖頭,她還是老樣子,油鹽不進。
“娘,夫人心意總歸要受着,不怕有我在。”白清蕪輕聲勸着。
好說歹說,郎中給重新換了藥,裡面帶些麻沸散的成分,痛症壓住了大半。
看到娘舒展了眉頭,白清蕪心裡也好受了許多。
等外人都散去,她不敢隱瞞,將桃子花粉的事情說清。
“你!你竟然!”趙菱一拳垂在她胸口上,氣得連連咳嗽,後背剛包紮好的傷口差點裂開。
她憂心重重,嘆道:“大小姐焉能放過你!”
“娘,大小姐早就想殺我和小凝兒。”白清蕪努力安撫她激動的情緒,眸色驟然變得異常堅定。
“賣身爲奴,生死皆不由己,我今日發下宏願,一定帶娘和小凝兒脫離奴籍,不再仰人鼻息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