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締約
院子裡有六個人。
其中五個是光頭和尚，身穿比較少見的黑色僧袍，帶着些許邪典風格。
這五個和尚年齡不一，氣質也是截然不同。
大黑佛母介紹道：“他們五個是我麾下的護法聖僧，法號是須苦，須舍，須空，須戒，須密。”
“須苦是苦行第一，擅長戰鬥，攻防兼備。”
“須舍是智慧第一，擅長辯論，破敵心機，未卜先知。”
“須空是移動第一，擅長製造傳送法陣，來去自如。”
“須戒是持戒第一，能依靠自我犧牲，化解任何絕境。”
“須密是隱秘第一，有他在，天機不泄。”
方知行了然，泰然處之，頷首爲禮。
而五位高僧面對方知行，則是肅然起敬，雙手合十，納頭便拜，敬畏有加。
他們雖然是大黑佛母的得力干將，實力不俗，但對比方知行的戰績，根本不值一提。
接着，大黑佛母轉向另外一人。
對方是一位衣着樸素老者，身材挺拔而欣長，不但長鬚飄飄，還擁有仙鶴羽毛般雪白的頭髮。
“這位是墨老，墨守矩，人稱‘夫子’，也是我的老恩師。”
大黑佛母帶着敬意，隆重的介紹道：“夫子是儒門第一人，世人所知的應天府、白鹿書院、東林堂，其實都是他一手創立出來的。”
方知行目光微閃，拱手施禮道：“見過老夫子，失敬失敬。”
墨守矩從容還禮，捻鬚笑道：“久聞方道友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老朽欽佩之至。”
互相認識後，衆人坐了下來。
須密隨即展露“羅睺羅尊者法相”，撐開一片隱秘領域，隔絕外界一切。
衆人無論在這片領域內做什麼，外人無法探查。
如此一來，大家便能暢所欲言，不怕泄露了秘密。
方知行看着大黑佛母，開門見山問道：“你和皇帝接觸過了嗎？”
大黑佛母點頭道：“嗯，我和姬元武見過面了，談妥了條件，締結了不戰之約。”
姬元武便是當今皇帝的名字。
方知行挑眉道：“不戰之約具體是什麼內容？”
大黑佛母仔細說道：“我們和姬元武的船隊同行，共享補給，協同作戰，休慼與共，在抵達目的地之前，放下任何仇怨，禁止互相攻訐。”
方知行好奇道：“怎麼保證雙方不會突然翻臉或者暗中背刺呢？”
大黑佛母略默，解開了衣領，露出了雪白的胸脯。
方知行視線一凝，就看到那片挺拔的雙峰，漸漸變成了透明色，露出了胸腔裡的心臟，砰砰跳動着。
仔細看就會發現，心臟深處埋藏着一柄小劍，似虛似實，似有似無，奇異絕倫。
“這是？！”方知行吃了一驚。
大黑佛母解釋道：“這便是‘締約之劍’，乃是盟誓之言凝聚而成，假如我或者姬元武違反了約定，立刻就會慘遭不測。”
方知行心頭迅速明瞭，應道：“海圖呢？”
大黑佛母笑道：“我聽你的，將前一半的海圖交給了姬元武，後一半的海圖仍在我們手上。”
方知行點頭道：“嗯，這道保險應該能防止某些人狗急跳牆，半路反悔。”
大黑佛母深以爲然，又道：“姬元武也提了條件，他要求我們必須跟他同乘一條船，出海期間，遵從‘宿命骰子’的安排。”
方知行皺眉，費解道：“什麼是宿命骰子？”
大黑佛母應道：“一件奇異的傳國法寶，用它投骰子時，能夠阻斷外界的任何影響，因此投擲出的結果是什麼，全憑個人氣運。
假如航行之際船隊遇襲，需要一些人拼命殺敵，那麼誰去冒險出戰呢？
姬元武承諾，他不會強迫任何人出戰，一切交由宿命骰子來決定。”
方知行咂舌道：“堂堂皇帝，居然依靠一個骰子來解決危機？萬一，大家都投擲出不出戰的結果呢，誰去化解危機？”
大黑佛母笑道：“不會的，宿命骰子其實是保命神器，尤其是在應對重大危機方面，有奇效。
假如投擲出的結果是一些人需要出戰，另一些人不需要，意味着那場危機是可控的。
最可怕的情形是，所有人都投擲出必須出戰，那麼，不難推出，那場危機必然是大到了足以團滅的地步了。”
方知行聽得嘖嘖稱奇，想了想，問道：“我們這邊是九個人加上一條狗，姬元武那邊呢？”
大黑佛母連道：“姬元武沒有向我透露詳細名單，但我探查到，他身邊有一支親衛隊，隊中有皇族血脈以及一些朝廷豢養的高手，個個強大不凡。
另外，姬元武還組建了四支護衛隊，一支先鋒隊，一支煉丹隊。
除了這些，還有佛道儒，劍門，符門等各界精英，修爲最低是九牛境，大多數是百牛境高手。”
說到此處，她感嘆道：“僅從這些人員配置不難看出，姬元武準備充分，而且極具魄力，幾乎掏空了整個大周王朝。”
方知行略默，問道：“監天司呢，天雷參與進來了嗎？”
大黑佛母搖頭道：“暫不清楚。”
方知行點了下頭，事情大概弄清楚了。
這個締約，其實還不錯。
事實上，只要姬元武不翻臉，其他的都好說。
畢竟，能夠有實力一口氣殺死方知行的人，寥寥無幾。
退一步講，方知行還有一招滴血重生。
在出海之前，他可以留下一滴血藏在某處，哪怕自己死在大海里，也能死而復生。
念及此處，方知行放寬心了，詢問大黑佛母：“你認識海流王嗎？”
大黑佛母點頭道：“見過，海流王也是姬元武的親衛隊成員之一。”
方知行點頭道：“傳聞海流王手裡有一塊蹉跎石，我很有興趣，能不能勞煩你幫我牽線搭橋，做一筆交易？”
大黑佛母訝異道：“蹉跎石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吧，你有辦法驗證真假嗎？”
方知行笑道：“應該能，只要我見到那塊蹉跎石。”
“好！”
大黑佛母爽快的應承下來。
……
……
不覺間，夕陽西下，傍晚到了。
晚霞如火，風浪起伏，海面上的每一條波紋都顯得異常鮮豔。
漁州很大，也靠海，但其首府卻不在漁州境內。
距離沿岸五十餘里，有一座環境優美的島嶼，狀若掌心，故名掌心島！
海流王將首府建在了掌心島上，遠離俗世。
說是首府，實際上島上只是一座規模龐大的王宮，類似度假山莊那種。
“到了……”
大黑佛母帶着方知行，飛躍海峽，抵達掌心島上空。
二人俯瞰全島。
碧綠的海水，銀白的沙灘，還有五色十光的珊瑚，構成了一道旖旎的風景線。
島上峰巒迭嶂，綠樹成蔭，鬱鬱蔥蔥，美如畫卷。
就在叢林掩映中，聳立着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露出一個個琉璃瓦頂。
方知行見此，不禁好奇道：“海流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大黑佛母應道：“江湖上一直流傳這樣一個傳說，四大親王中，在陸地上海流王最弱，在海洋裡海流王無敵。”
方知行嘴角微翹，不再多言，飄然落向宮殿。“貴客臨門，請進來一敘。”
驀然，一聲雷鳴般的龍吟，冷不丁的從宮殿深處爆發出來，傳播四方。
以掌心島爲中心，海面上頓時波濤洶涌，浮現一圈圈漣漪，聲勢十分浩大。
大黑佛母立刻冷哼一聲，迴應道：“海流王，莫要故弄玄虛，嚇唬誰呢。”
她大搖大擺俯衝下去，徑直闖入一座宮殿之中，掀起的強風激起千層駭浪。
方知行也進入大殿，擡頭間，就見到一個身穿藍綠色蟒袍的明豔婦人，悠然坐在椅子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明豔婦人風華正茂，細膩的皮膚如同晶瑩的瓷器，長着琥珀般的雙眸，透出一股無法言語的睿智和威嚴。
她的臉上只是薄施粉黛，雙頰邊有着若隱若現的紅扉色，一縷青絲垂在胸前，手指隨意的繞動着。
“海流王，原來是一個女人……”
方知行頓感意外。
海流王安坐不動，打量幾眼方知行，寒聲道：“想必你就是方知行了，你殺了一位親王，一位藩王，還有一位世子，雙手沾滿了我皇族的血，居然還敢主動送上門來？”
大黑佛母連道：“姬千流，你我雙方已經締約停戰，伱若是想開戰，最好問問先姬元武。”
海流王不以爲然，獰笑道：“我呸，締約生效的時間是出海之後，你以爲本王好糊弄嗎？”
方知行面不改色，坦然道：“我是來談生意的，能談就好好談，不能談的話，那便客隨主便了。”
海流王隨即站起身，寒聲道：“好，只要你能接下我一招，我就跟你好好談。”
她身形一晃，從原地消失。
方知行足尖一點，瞬移來到了大海之上。
汩汩汩~
海流王站在海面上，腳下海水劇烈翻騰。
隨着她擡起手，五指成爪，磅礴的力量宣泄而出。
海水翻滾，凝聚！
一頭活靈活現的五爪水龍冉冉升起，長達千米，巨大無比，宛若海底霸主，震撼八荒，不可一世。
“蛟龍出水，興風作浪！”
海流王擡手指向方知行，殺意如有實質，咄咄逼人。
霎時間，五爪水龍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凶神惡煞，猙獰畢露。
“吼~”
五爪水龍仰起頭，仰天咆哮，突然一衝而來。
五爪水龍這一動不得了，海水瘋狂涌動，倒豎百米，彷彿要傾覆蒼天一般。
“玩水麼……”
方知行見此，眼神波瀾不驚，身下浮現太極圖案。
“五行合一！”
太極圖案滴溜溜一轉，海面上隨之浮現一個巨大的漩渦，直徑達到數百米開外。
漩渦釋放出驚人的吞噬力量，席捲周遭的海水，吞入漩渦之中。
漩渦越來越大。
五爪水龍橫衝直闖，迎面撞上了巨型漩渦，一下被捲入其中。
“哦，五行御水！”
海流王雙眼微眯，掐出一個法訣打出。
頓時，五爪水龍勃然大怒，一個神龍擺尾，掃蕩六合，翻江倒海。
巨型漩渦大亂，扭曲成了橢圓形，幾乎要崩潰。
恰在此時，太極圖案光芒大盛，五行神力相剋相生，煉化一切。
巨型漩渦很快穩定下來，死死纏繞住五爪水龍，扒掉它的龍鱗，卸掉它的龍角，摧毀它的血肉脊骨！
海流王臉色微沉，眸光更加冰冷了，接着法訣一變。
五爪水龍全身迸放藍光，猛地縮小一圈，嘩啦一聲響，突然破水而出。
竟掙脫了漩渦的束縛！
“水龍出水，此乃天性釋放，勢不可擋！”
海流王深吸口氣，神情暢快起來。
五爪水龍扭動身軀，兀然膨脹放大，如同吹氣一般，張開深淵巨口。
它低下頭，海面上的巨型漩渦，就像是一顆明珠，被一口吞入腹中。
“驪龍銜珠，游魚不顧！”
海流王大笑一聲，“勝算終究在我這邊。”
方知行依然平靜自若，握住五行萬人刀，一刀劈出。
呼啦~
豁然之間，黑色火焰在海面上鋪展開來，包裹住了五爪水龍。
一把把大刀蜂擁豎起，貫穿了五爪水龍全身上下。
“嗚吼~”
五爪水龍劇烈顫抖，身上遍佈一個個刀窟窿，海水瘋狂噴涌而出。
“如此刀威，屬實殘暴！”
海流王呼吸一頓，眼睜睜看着五爪水龍崩潰瓦解，化作海水散落海中。
方知行收刀，微笑道：“親王，我們現在能談生意了嗎？”
海流王嘴角一歪，冷笑道：“你不會以爲這就結束了吧？”
方知行目光一閃，視線投向海水之下。
噗通~
水面炸開！
一頭五爪水龍躍出水面。
方知行瞳孔微微一縮，驚奇道：“你這條水龍，也能構建出重生途徑？”
海流王哈哈大笑道：“爲什麼不能？”
話音未落，五爪水龍身下突然浮現太極圖案。
方知行心頭一凜，低頭看去，自己身下的海面驟然浮現一個巨型漩渦。
龐大的吞噬力量隨即降臨！
方知行身子一沉，墜落向漩渦中心。
他立刻狠狠跺腳，強行撐住了身形，停在了漩渦上方。
“這是五行合一！”
方知行表情驚詫不已，放眼全天下，即便是玄武宗主，也沒有覺醒五行合一。
唯有他一人，覺醒了最完美的五行神力。
海流王得意的笑道：“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水能包容萬物，經過一次重生途徑的洗禮，你之前釋放出的力量，全被我的五爪水龍吞噬融合掉了，統統化爲己用。”
說話間，她做出一個揮刀的動作。
只見五爪水龍擡起龍爪，凝練出一把水刀，揮砍而出。
呼啦！
黑色火焰在方知行身下鋪展開來，一把把尖刀貫穿天地。
方知行麪皮緊繃起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自己的視角，欣賞到了“刀山火海”的模樣。
“真美，不愧是我覺醒出來的殺招！”
方知行森然一笑，張開了雙臂。
“神羅天徵，讓痛苦降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