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空氣驟然凝滯,微涼的風穿過樹葉從窗戶裡鑽了進來,輕輕地吹拂在阿青的臉上身上,阿青無端覺着有幾分冷意。
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她很想反駁周堇庭說的是假的,但是看到周堇庭臉上絲毫不慌的表情,像是完全不在意她相不相信。
阿青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周堇庭的衣袍上,周堇庭現在穿的衣服還是他剛剛面聖時候的衣裳。衣裳的一針一線都是那麼的精緻,金黃色的蟒袍上繡着九蟒。腰間別着一塊玉佩,能一眼看出玉佩的價值不凡。
阿青越是打量着周堇庭身上的衣着,心裡就越是下沉了一分。
看面前這個男子的裝扮和神態,恐怕真的是二皇子。
如果他不是二皇子,完全沒必要這麼騙自己。更別說冒名頂替皇子的身份,這可是大罪。
阿青腦海裡快速的閃過很多的思慮,比如常年在都城的二皇子又是如何知道她的……
這麼想着,阿青跪了下來,鄭重其事的行了一個禮,嗓音柔柔道:
“阿青參見二皇子,二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周堇庭沒有避開阿青的行禮,也沒有不讓她行禮。哪怕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但是爲了避免出現什麼亂子,還是要繼續維持二皇子的人設的。
周堇庭緩緩道:“起來吧。”
“多謝二皇子。”
阿青提着裙子站了起來,眉眼低垂,很是溫順。
“你可知本王叫你來說想讓你做些什麼?”周堇庭知道暗二就在房門外聽着,慢悠悠的看着阿青。
阿青柔聲應道:“阿青不知。”
阿青是真的不知道,畢竟二皇子應該不缺美人,也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的,將她一個弱女子綁到這裡來。
而且,她還是青樓女子。
“不知道就對了,如果你知道本王反而想殺了你。”周堇庭不急不慢的說着的讓人心寒的話,看到阿青慘白下來的臉色,也不再嚇唬她,“本王前些日子恰好去了趟沁春樓,聽聞你從前善於製作香料。”
當然,所謂的聽聞也只是周堇庭的胡扯。在這個沒有監控的時代,誰會知道他又是何時聽聞的。
(二皇子雖然被封了熙王,但是卻依舊讓旁人叫着他二皇子,因爲他覺得被叫了熙王,就和皇位無緣了。他的封號也是皇帝很早就給的,打破了慣有的規矩。)
聽到周堇庭話裡沒有她想的意思,阿青松了口氣,輕柔道:“阿青不過略懂皮毛,若是二皇子不嫌棄,阿青願意爲二皇子嘗試一番。”
周堇庭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道:“本王會讓人將你這裡打掃乾淨,缺什麼東西就和本王說。”
阿青輕輕地點了點頭,周堇庭沒有再多看一眼阿青,擡腳走出了房門。
房門外的暗二哪怕沒有故意去聽,但是極好的聽力還是讓他將房間裡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當他聽到二皇子說出香料的時候,就明白了爲什麼二皇子要讓暗衛將阿青從青樓帶過來。
先前他們還覺得二皇子不像是會看上青樓女子的人,現在看來,二皇子哪是爲了女人,他明明就是爲了香料。
二皇子的香薰和香囊一直都是用的極好的,二皇子對於香料十分的挑剔。可以說,二皇子對於香料的執着十分的深重。
但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所想的二皇子早已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二皇子了。
他們所想的那個“二皇子”在他們沒有發現的時候,就被人掉包了。
周堇庭離開了這個小院,轉腳又去了那個幫他擋了利箭的那個人的房間。
今天他被刺殺的這齣戲就是周堇庭自己安排的,周堇庭安排這齣戲就是爲了讓葉衛城他們能更好的進入熙王府。
而刺殺二皇子的那些人,也是周堇庭讓阿木帶着暗部來刺殺的。所以這就是爲什麼那些暗衛和侍衛在面對刺客的時候,處於下風的原因。
這些暗衛侍衛,又怎麼可能是那些暗部人的對手呢?
至於利箭上的毒液,也是周堇庭爲了作戲更加的逼真,這才讓人塗抹上去的。
同樣,利箭上的圖案,也是周堇庭故意讓他們知道前朝太子迴歸的事情。一是能讓那些心裡不安的人自亂陣腳,二是爲了看清朝廷和百姓對於前朝的看法。
畢竟皇帝因爲顧及外人說三道四,沒有公佈“前朝太子”被他抓住的消息,所以那些人完全不會知道,他們都是周堇庭手裡的棋子。
周堇庭剛推開了房門,就聞到了一股子的草藥味。周圍有大夫忙忙碌碌的奔波着,屋裡的人見到了周堇庭紛紛跪下,不敢擡頭看周堇庭。
周堇庭不耐煩的擡了擡手,這些人動不動就跪來跪去,他們沒有跪的厭煩,他現在都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周堇庭走到那個幫他擋箭的男人旁邊,端詳着這張臉。
這張臉上劃過了兩道很深的傷疤,傷疤一路從左眼角落在了右邊下脣。這道傷疤看起來不僅不給人醜陋的感覺,反而帶了幾分英勇之氣。
“這個人怎麼樣?”周堇庭將目光落在了旁側的大夫身上,臉色平緩了幾分。
大夫誠惶誠恐道:“回二皇子,中毒較淺,很快便能恢復。”
隨着大夫的話落下,中毒很淺的葉衛城虛弱的睜開了眼睛,眨了眨眼睛,望向周堇庭。
周堇庭顯然也發現了葉衛城的甦醒,聲音儘量溫和的問道: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適?”
葉衛城搖了搖頭,眼神迷茫的看着二皇子。
兩個人就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似的,一個淡然一個迷茫的望着對方。
周堇庭又體貼問道:“你今天救了本王,想要什麼儘管跟本王提出來。”
葉衛城又是搖了搖頭,周堇庭上下打量着葉衛城,突然道:
“看你也是個習武之人,你可願爲本王做事?”
葉衛城眼底涌現出一點欣喜,又想起周堇庭的身份,小心翼翼道:“可以嗎?”
“本王讓你去參軍,你可願意?”
周堇庭這話看似是殘忍的讓人去戰場上,但是屋內的人卻都知道,這個人很可能被二皇子看中了,想要收入麾下,幫助他成長起來。
雖然二皇子殘忍暴戾,但是誰都知道二皇子在皇帝的面前有多麼的受寵。雖然現在皇帝迫於大臣的壓力,立了嫡子爲太子,但是誰又知道皇帝心裡在想什麼。
所以說,入了二皇子的眼,很可能以後就是爲皇帝效勞。
這麼想着,屋子裡的人都不由得向牀上的人投去羨慕的目光。
卻不料,牀上的葉衛城搖了搖頭,猶豫道:“我家中還有一個弟弟,弟弟身體虛弱,我怕離開後弟弟過的艱難。”
周堇庭陰沉下了眸子,屋子裡的氣氛驟然一變。
片刻。
葉衛城像是也發現了周堇庭的不悅,連忙道:“二皇子,我弟弟天生聰慧,還請二皇子將我兄弟兩個一併收了。”
周堇庭眯着眼睛盯着葉衛城看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會讓人將你弟弟接過來,希望你弟弟是真的如你所說。”
周堇庭這番話說的意味深長,屋子裡的人都知道周堇庭的意思。
如果這個人口中的弟弟不如他所說的,或者二皇子看不上,他們兄弟二人要不陰陽相隔,要不共赴黃泉。
周堇庭的這番話剛說完不久,就有人顫顫巍巍的來到二皇子的身邊,顫抖着聲音道:
“二皇子,門外有人求見。說是他哥哥在這裡,想要見他哥哥。”
來報的人心底止不住的恐懼,如果不是他口中的那個哥哥今天救了二皇子,他們看二皇子又對他哥哥十分上心,根本不會理會那個人!
周堇庭聽到這句話目光看向葉衛城,意有所指道:“看來你弟弟膽子很大。”
葉衛城看似恐慌的低下了頭,但是心底卻清楚這都是按照周堇庭的吩咐在演。
周堇庭最後看了一眼葉衛城,擡腳走了出去。
房間裡所有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眼神複雜的看向牀上的葉衛城,心裡暗道了一聲可惜。
周堇庭命人將葉衛城所謂的弟弟,也就是餘景姚帶進了府裡。餘景姚跟着前方的小廝來到了周堇庭的院子,神情淡淡。
在外人看來,餘景姚不知道和二皇子聊了些什麼,竟然真的得到了二皇子的另眼相看。
但是一直守在周堇庭身邊的暗衛卻是很清楚,餘景姚是真的被二皇子看中了,比牀上的那個葉衛城要更加的重視。
周堇庭交給餘景姚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讓餘景姚從府外挑幾個人去服侍阿青。阿青只有暗衛他們才知道所在處,餘景姚在暗衛的帶領下很快來到了阿青的地方。
由於周堇庭的吩咐,暗衛現在不能靠近那處院子,只能遠遠的守着,讓人不得靠近。
他們只看見餘景姚走進了那處院子,又很快走了出來。
看似時間很短,但是已經將阿青收爲了自己的人。阿青也知道了餘景姚的安排,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是要照顧好後面進來的那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