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構造和古代的牢房十分相似，整個空間十分的昏暗。只有旁邊的油燈發着黯淡的光芒，昏黃的燈光打在程希庭的側臉上，半明半昧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程希瑤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掐進手掌，眼裡的情緒十分複雜。
曾經她幻想過賀尚斐會在某一天突然回來，和他們母親重歸於好，他們一家人幸福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但是現實狠狠的給了她一拳，讓她從那種幻想裡清醒了過來。
或許別人的父親會在乎自己的孩子，但是賀尚斐不會，他只會選擇自己的利益。
程希瑤滿腔的悲憤在看見賀尚斐的那一刻，頓時消失殆盡。
她深呼一口氣，目光直視着賀尚斐的身影：“你爲什麼要和媽媽結婚，又爲什麼要生下我們。”
這個問題一直困惑着程希瑤，從賀尚斐的態度來看，他是對自己母親沒有一絲的情誼。但是賀尚斐卻又偏偏選擇了程麗，還生下了他們。
程希瑤想到自己小時候賀尚斐就不怎麼親近他們，在家的時間也少。除了偶爾會回來看看他們三個，對母親程麗的態度更是疏遠。
兩人不像是夫妻，倒更像是……合作。
賀尚斐垂下的眼睛動了動，擡起頭隔着鐵門看向程希瑤。他的嘴角破了點皮，是程希庭當時在大樓的時候沒忍住動手打的。
賀尚斐將程希瑤的那個問題放在嘴裡重複了一遍，突然肩膀顫抖，低低的笑了起來。
程希瑤微微蹙眉，不知道他突然笑什麼。看着賀尚斐的眼神也變得警惕起來，沒有什麼事是賀尚斐這個瘋子做不出來的。
賀尚斐停止了笑聲，看向他們的眼神像是憐憫，聲音裡卻帶着難以壓抑的愉悅：“因爲你們母親是我找到的最好的母體啊，你們就是我最完美的實驗品。”
程希瑤聽到這個答案也沒有多麼難以接受，很平靜的就接受了這個事情。如果賀尚斐說是因爲什麼狗屁愛情，她倒是還要自己去找答案。
只不過，什麼實驗能讓他埋伏這麼久。
從找到他們母親，再到生下他們三個。甚至最後離婚後，還想方設法的來找他們繼續去“檢查身體”。
一直在一旁聽着沒有出聲的程希庭突然插話道：
“這個實驗和世界異變有關係？”
賀尚斐聽到程希庭的聲音又恢復了平淡的表情，不捨得施捨一個眼神給他。
賀尚斐心裡十分清楚，自己這個兒子可比自己的那兩個女兒都要敏銳，萬一讓他看出了什麼端倪……
程希庭也不惱，手裡拿着一把銀色的鑰匙，插進門鎖裡，清脆的一聲響聲，牢房門上的那道鎖鬆散的懸掛在門上。
“吱呀——”
程希庭推開鐵門，鐵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賀尚斐眯着眼睛，眸子裡閃爍着晦暗不明的光芒，靜靜地注視着程希庭走過來的身影。
程希庭食指轉動着手裡的那把鑰匙，看着賀尚斐的眼神有些複雜。
能讓這個人處心積慮這麼久，也是難爲他費心。
程希庭進來半天還沒有開口說話，賀尚斐興趣缺缺的收回目光。
“你一定很苦惱，爲什麼你的計劃那麼好，卻出現了這麼多變故。”
程希庭突然開口道。
賀尚斐依舊無動於衷，眼裡隱隱有些諷刺，似乎是在嘲諷程希庭想要和他玩心理博弈。
程希庭雙手插在褲兜裡，居高臨下的對着賀尚斐說：
“你想要利用藥劑讓我們失去異能，但你的藥劑卻失去了效果。你試圖殺死姐姐，姐姐卻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賀尚斐，你真失敗。”
程希庭毫不留情的話落在賀尚斐的耳中，每一件事都直刺賀尚斐心頭，剛走進來的程希瑤忍不住詫異的看了一眼程希庭。
他什麼時候這麼會撒謊了？撒起謊來還面不改色。
果然。
賀尚斐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看着程希庭的目光也不再是無所謂，而是夾雜着憤怒和不甘。
程希庭不動聲色繼續說道：“就算你今天不說，我們也有辦法可以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實驗。畢竟，姐姐的實力你也是見識過的。”
“你說錯了。”賀尚斐兀然大笑。
程希庭心裡一緊，面不改色的看着賀尚斐。
難道他知道姐姐的情況了？或者姐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拜他所賜？
賀尚斐這個人以前做的一切都在程希庭的腦子裡飛快的掠過，腦子裡有些混亂，還有什麼事情是這個變態做不出來的。
“你們的姐姐已經死了。”
賀尚斐在程希庭精神緊繃的時候悠悠說着，注意到程希庭放鬆的神態心裡一沉。
他原本以爲是他們兩個不願意承認程昭雪已經死了的事情，所以他纔想着用這件事來刺激一下程希庭。但是程希庭的表情像是不在意這件事，那他又是因爲什麼那麼緊張呢？
——
走出牢房，兩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賀尚斐的嘴太嚴實了，無論他們怎麼問都只能得到一些零散的消息。而且在牢房裡，只要看着賀尚斐的那張臉，他們就會想起曾經賀尚斐對他們的所作所爲。兩人是忍了又忍，纔沒有動手。
程希瑤轉頭看着程希庭，遲疑道：“賀尚斐……”
“從他那裡是問不出什麼了。”
程希庭很冷靜的說出這句話，早在他進去之前就想到了賀尚斐不可能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那我們還留着他？”
程希瑤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殺意涌了上來，只是很快又被壓了下去。
“留着，這麼容易讓他死便宜他了。”程希庭停下腳步思索了一下，沉聲道，“雖然賀尚斐這人太瘋了，但是他能在世界異變之前就做出毀掉異能的藥劑，還從那麼早之前就開始利用我們做實驗，如果能得到他的研究報告……”
程希庭的話沒有說完，程希瑤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今天賀尚斐的態度來看，他做的實驗十有八九也是和這次世界異變有關係的。
如果不是姐姐告訴過他們，賀尚斐沒有那麼大本事讓世界發生異變，他們都要懷疑這次的危機是不是賀尚斐一手策劃的。
即使兩人心裡十分想要賀尚斐去死，但是他們也分得清事情的輕重。
“但是我們不知道他有沒有把那個東西銷燬，又或者是把那個東西放在了哪裡。”
程希瑤皺了皺眉，別說直接去問賀尚斐了，她懷疑只要他們把話題往這個方面引導，就會引起賀尚斐的警惕。
程希庭神秘莫測的笑了笑：“誰說要我們去找了。”
程希瑤眼睛陡然一亮。
對啊，誰說一定要他們兩個去尋找了！
單靠他們兩個人力量想去找到賀尚斐藏的東西，簡直就是大海撈針。但是他相信，只要把這件事告訴季明青他們，上面的人一定會注意到賀尚斐。
到時候再去詢問賀尚斐的，就不是他們這種手段稚嫩的人了，賀尚斐也有的受了。
在人類存亡的關頭，誰願意放過一絲的希望？就連程希庭他們自己都不願意，他們都在努力的活下去。
但是這麼做也會有很大的風險，上面也可能會因爲賀尚斐而猜疑他們。還有他們的異能和姐姐的事情……
想到這些問題程希庭頭就有開始發痛，他不可能全說真話，也不可能全說假話。假話也得是真的，真話也不能全盤托出。
兩人商量好就準備掉頭去季明青的房間，剛轉身就看見自己的母親站在身後，呆滯的看着他們，失了神。
兩人心裡皆是一驚，暗道一聲不好。
他們完全沒注意到程麗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清楚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媽媽，你怎麼來了。”
程希瑤很快走上前，挽着程麗的手臂，柔聲的叫着。
程麗僵硬的身子動了動，目光落在了挽着自己手臂的那隻手上，從那隻手上朝上看去，就對上了程希瑤甜甜的笑容。
程麗嘴脣蠕動，終究是沒有說什麼，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傷痛，溫聲道：
“媽媽就是路過。”
程希庭他們剛鬆下一口氣，就聽見程麗忐忑不安道：“你們不是還有事要忙嗎，媽媽就不打擾你們了。”
程希瑤張嘴想說什麼，可對上程麗那雙渾濁的眼睛，又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希庭希瑤，媽媽知道自己一直在拖累你們。媽媽也知道你們受了很多苦，你們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但是媽媽想知道，你們當初失蹤是不是和賀尚斐有關係。”
程麗盡力掩飾着心裡的難過，當初這三個孩子突然消失，她又怎麼也找不到，最後報警也沒發現什麼線索。
回來世界異變，她堅信着自己孩子都還活着，所以一直頑強的活着。幸好老天同情她，還給了她兩個孩子。
原本她是沒有想到自己孩子失蹤會和那個男人扯上關係，但是聽到他們說什麼實驗，她實在是無法忍住別去亂想。
在程麗蒼白的臉色下，兩人對視了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程麗身子兀的一晃，像是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聲音都打着顫：
“你們姐姐還活着嗎？”
兩人猶豫了很久，輕微的搖了搖頭。
程麗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