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4曰,清晨一大早,依如過去一般,只見光復大道上數萬血氣青年,如同火山熔岩一般,浩浩蕩蕩,洶涌澎湃,沿光復走去,一路上喊聲震天,傳單紛飛,不時有成羣的市民加入,人流愈加壯大起來。
“嚴懲巨蠹!”
“內閣總辭職、以謝國人!”
震天的吼聲在光復大道上回蕩着,在遊行的人羣中不僅有激動的青年學生,同樣還有市民,幾乎每一個人都被萬萬元貪腐案驚呆了,那些錢無不是公民所納之稅,無不是民脂民膏,甚至是億萬國民從牙縫中省出來的捐款,但竟然就這麼被人拿了近萬萬元回扣。
在過去的兩天中,中國所有的報道在報國之巨蠹的同時,無一例外的都發表了措辭極爲強烈的社論:
“怒!驚天之怒!”
“追查貴族院和閣僚們的責任!”
“面對着如此國之巨蠹,帝國之公民們能沉默嗎?”
當然不能沉默,爲發展帝國工業經濟,五萬萬公民們承受着種種壓力,才省下了錢來,用於採購外國的機械設備,他們上下嘴脣那麼一動,就索要了萬萬元的回扣!
這還只是暴光的就達到近萬萬元之多!那沒暴光的會有多少?
全是一羣賣國賊!
於是,不肯沉默的完全被怒火籠罩的公民們喊着口號走上了大街。
“嚴懲巨蠹!”
“徹查技術引進委員會!”
“斬曹首以謝國人!”
一聲聲、一句句的口號,在中國的上空匯成了一團無邊的怒火,如果說之前人們還對是否追究內閣違憲有着種種的疑問,那麼現在,所有人已經不再去考慮什麼的內閣宣戰是否違憲了,在他們看來那是小問題,而現在國之巨蠹纔是真正的大問題,他們從每一箇中國人頭上颳走了兩毛錢,國之巨蠹史無前例
!國民豈能不憤怒?豈會不走上街頭。
“混帳!”
將手中的筆錄猛的扔到查志清的面前,雙眼怒視着他,心下無邊的怒火完全控制了陳默然整個人的情緒,儘管久居上位,早已經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可這會面對如此巨蠹,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一直以來,在內心深處陳默然都是極度仇視那些貪官,原因非常簡單,如果不是因爲那些國蠹,他又豈會差點進監獄,又豈會走偏門,最終淪爲一個假鈔販子,也正因如此,自執政斧時期,對官員循私枉法、貪腐受賄都是持以零容忍的態度,可以說,自己一直在努力着,努力着將中國從一個[***]又頹廢的社會轉化爲一個有紀律、廉潔而有活力的社會。
而現在,這些國之巨蠹的所爲,卻是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在自己的身上,毫不客氣的用一個事實告訴自己,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兩天前,報紙剛一捅出那些巨蠹收受鉅額回扣的新聞時,自己還以爲那是假新聞,是政治攻擊的需要,可調查局隨後的介入調查,卻清楚無誤的告訴自己一個事實,那不是政治攻擊,而是事實。
從一箇中層官員的家中,竟然能抄得五十萬元髒款,從負責人家中起出五百萬元外國銀行存款,而調查局隨後的調查發現,在五年間,前後有四十餘名官員移民國外,他們無一例外的涉及收受賄賂、回扣,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是帝國建元以來,第一大貪腐案,而更爲可恨的是,這種成規模的集體貪腐,在長達五年間,居然沒有一絲跡象。
面對陛下的怒火,查志清能體會到除去憤怒之外,陛下所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怕還是失望,他怎麼可能會不失望呢?
“這些年,我一直想要建立一個廉潔有效的政斧!”
失望,失望的情緒在陳默然充斥着心間,怒火之後,怕也就是這無邊的失望了!
“開始的時候秉着高尚的情艹,抱着強烈的信念和取締貪污的決心不難。但是,我相信除非身爲領袖者夠堅強,能鐵面無私,堅決對付一切違法亂紀的人,否則要做到事如所願,雖說沒那麼容易,可是我卻一直努力着,嘗試着,而且我自認爲,還不錯。”
還不錯,是啊,還不錯,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貪污[***]的事情了,自己還以爲自己已經建了一個廉潔而且高效的社會,已經重建了這個國家的官場,可事實呢?技術引進委員會的貪腐卻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面對着陛下的失望,身爲調查局局長的查志清猶豫了片刻,調查局同樣負有反貪之責,然後他便開品解釋了起來。
“……所以一開始,我們便特別注意過去被人利用便宜行事權中飽私囊的領域,強化了能防止。發現或制止這種枉法行徑的手段,……主要是對付公務員中出現的貪污行徑,尤其是中下級的警察、小販稽查員和土地管理員……”
帝國的反貪腐與歷朝歷代不同,首先針對的就是歷朝歷代勒索百姓的吏,而不是官,事實上,民怨最大的往往就是吏,至於官,還有清廉之說,但吏卻是吏不廉吏,在針對中下層公務員貪腐進行打擊調查的同時,而對於官則是用種種細密的制度加以約束,同時再配以高薪養廉以及50元以上本人槍斃,家人流放的制度,可以說,官員貪腐一直都被控制在很小的範圍內,而上一次一偵破集團貪腐,還是四年前的事情。
“……可以說,調查局對中下層公務員貪腐的打擊,再配以輿論的監督,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制止了貪腐事件的發生,而地方上地方官員還需要面對各極地方議會的監督,所以……”
面對查志清的解釋,陳默然知道他倒不是在推卸調查局的責任,涉案的技術引進委員會、帝國中央投標局,都是內閣直屬機構,專門從事機械設備和專利技術引進,其特殊的姓質決定了其只是同國外企業打交道,而後向投標者提供消息,然後收取回扣,自然比較隱密
。而那些企業爲了同他們打交道,也樂意提供回扣,甚至是在他們未表示這個要求的前提下,亦主動提供回扣。
其隱密的特姓決定了調查局在沒有接到舉報之前,自然不會組織人手對這兩個機構進行調查,而這直接導致了,在數年間,兩個機構責任官員收取了多達八千三百六十五萬元鉅額回扣而不爲人知。
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
幾乎是在平靜下來的第一時間,陳默然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了這麼一句話來,爲什麼技術引進委員會和中央投標局能夠收受如此鉅額回扣,原因非常簡單,這兩個機構壟斷着全中國的技術引進和機械設備引進。
不僅有外國企業向他們提供回扣,還有不少國內的民營企業爲了能夠讓其迅速通過機械設備進口申報,同樣也向他們提供賄賂,可以毫不猶豫的說,絕對的權力已經讓這兩個機構爛透了。
陳默然站起身來到窗前,望着窗外那鬱鬱蔥蔥的樹木,還有在風中嘩嘩作響的樹葉,心中一片空明,此時怒火早已淡去,帝國建元不過九年,就是一片風起雲涌,紛爭不斷,在國內自己自以爲建立了一個廉潔高效的政斧,可是卻因爲自己的一已私慾造成一個歧型的中國,地方依靠着法律、輿論和議院建立了一個相對廉潔的地方政斧,而中央呢?
“看來……”
沉吟着,陳默然的目中閃動着一絲苦澀。
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這一點着實不假,尤其是那種沒有制衡的權力,就像中央各個機構,他們的權力有制衡嗎?貴族院同內閣各部委局的關係親密,可謂是互有所需,而下議院不過只是一個圖章工具,至於自己,自己有可能成天盯着他們嗎?
正是這種失衡導致了兩個機構爛到根上,而這只是冰山一角,誰能保證其它機構就乾淨了,其它中央官員,就沒有涉及其中?難道這隻有這兩個機構?
沉默着,聽到窗外的鳥鳴,陳默然的臉上盡是失望之色,現在,這個集體[***]案把自己推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是做出妥協,還是……梁啓超啊!梁啓超!
不用考慮,陳默然都知道的這件事情背後的推手就是梁啓超,那個自己曾經意欲重用,但最終卻做出其它選擇的人,相比於楊度,他表現的更像是一個政客,他比楊度更成熟,更知道應該從什麼地方發起致命的一擊。
可以說,這是最後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了,有了這根稻草,怕自己也只能簽署命令解散袁世凱內閣了,可是,以樑揚二人的舉動看來,這,有可能只是第一步,他們接下來還會有第二步、第三步……可問題是,他們從那裡獲得的那些德國電報?難道是……是德國人!是德國人插手其中,德國人爲什麼會插手其中……眉頭緊鎖着,怒意散去之後,發現真正的幕後推手之後,陳默然瞬間便明白了原由,他們是希望看到中國發生混亂!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