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猜到了南風等人下落,一個筋斗雲便打到修皇城外。
不愧是修羅界第一大城,單單那扇城門便比排名第二的依羅城大上了不知多少倍。門口數十衛兵正自盤查過往行人,防備森嚴。我披着這一身熊皮本是不怕檢查,但一來做賊心虛,二來嫌麻煩。冷哼得一聲,便繞着路向一旁走去。行到另一處人少的城牆邊,正要躍身而入,卻聽得背後一聲大笑:“想跳牆的多半是猴子,不知此城規矩的多半便是外來人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修皇城的實力我雖未親眼見過,但憑那四大長老能收了南風與依羅等一干人的能耐便知非凡。若叫人發現了我的行蹤,那多半就要惹來伏身之禍。
急扭頭看去,見得身後空曠,只一白衣老者捻着鬍鬚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能進到我的身後而不被發現,能一語道破我的玄機,又是個老者。這人多半便是城中那所謂的四大長老了。卻不知使了個什麼法將南風等人迷了心智,套出了有關我的話來。
這倒真是倒黴到極點了。不過既已被發現,那還有什麼顧慮?我哈哈大笑,顯了真身,天罡真氣急布全身,言道:“你這老傢伙姓甚名誰?在那四位中排行老幾?”
那老者一怔,道:“南風說你這小子不甚聰明,性情鹵莽得緊,我看卻不然。居然還被你一下瞧出了身份,當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我臉色一沉,喝道:“南風說?你給你家孫外公把話說清楚,你們到底使了個什麼法害了我大哥?竟讓他對你們說了這些話!”
那老者聽得這話,楞頭呆了一呆,復大笑出聲。
我怒道:“你卻在這裡笑什麼!難不成老孫還說錯了?難不成是我大哥投kao了你們麼?我呸!”說話間,真氣已凝聚,只等他答完話就要一擊而出。
哪知那老者越笑越歡,最後竟蹲下身去。我孫悟空豈是偷襲之人?強壓怒氣,低聲吼道:“老孫給你三息時間,快快起身來受死。若再蹲那裡嘲笑吃了棒子,卻莫要說老孫偷襲於你!”
那老者聽得這話,一邊笑一邊慌着對我連連擺手。我心中大奇,想那四大長老是什麼身份的人?豈會這般無賴與我逗趣?但若不是四大長老,那剛剛爲何又要說被我瞧出了身份?只覺這事古怪,想不通其中原由。
那老者笑得一會漸漸止了,喘着氣道:“本來老子身體就不好,你這小子還來逗我,要是笑死了可怎辦?”頓得一頓,像是喘平了氣,又道:“還以爲是南兄弟把你看錯了,還以爲你這小子聰明,哪知道果是如南兄弟說的那般蠢包。你卻想想,那四大長老都是些什麼身份的人?既能抓了南風豈會將你放在眼裡?又怎麼會來這外城抓你?再說我家南兄弟是何等英雄,怎會受他什麼法術便老老實實吐lou真言?”白衣老者說到這處,似又要開笑,臉皮抖了幾抖終於忍住,言道:“算了,老子服了你了,再笑卻要笑出毛病來,打住打住,不去說他了。”
這段話說得哽哽咽咽,顯然是一直都在偷笑以至岔了氣,不過我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至少說,他不會是那四大長老了。不過這老傢伙一口一個老子,兩口便要偷笑我一番,這實在是讓我頗覺窩火。怒道:“你這乖孫子不過比我知道得多點,卻有什麼得意的?要我想想那四大長老是什麼身份?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怕說。我這一個從人界鑽來的妖魔,又怎能去猜到什麼四大長老的身份來着?”
那老者見我發怒,也不慌張,言道:“得得得,算是老子說錯了。你既能從蛛絲馬跡中猜到南風他們的下落,也算不笨。”
這傢伙簡直能把人氣瘋,滿口的老子不說,繞來繞去,卻專門揪着我智力問題不放,這卻不是添堵麼?記得以前在現代時,就因爲自己脾氣憨直,吃過不少虧。但這頭腦脾氣是爹生媽養的,我能有什麼辦法?好不容易轉了個身子,換了副頭腦,哪知卻是個比自己以前還直的孫猴子腦袋?雖然不笨,但常意氣用事,縱是有頭腦,也少有去轉動幾下。
平生最忌諱與人討論這個問題,這老傢伙卻當真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這老孫子!我臉色漸青,看你家孫外公不一棒打死你!待要掏出棒子打將過去,卻聽他道:“想打我了吧?老子料到你便要來這一手。要是我不說話,你肯定要道:汰!那老賊,吃俺老孫一棒!可是?”
我氣得七竅生煙,一時間手足僵在那裡。你說真打過去吧,卻不是叫他猜中了?那更沒面子!怒問道:“你這孫子叫什麼!給老孫報上名來!”
那老者捻鬚賊笑,眯着個眼道:“我孫子?老子還沒結婚,哪來的孫子?不過老子的名字倒是可以告訴你,可聽好了,老子叫做北雨。”
北雨?我微微一楞,似乎對這名字有所思,但卻模糊得很,想不清切。迷迷糊糊道:“北雨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你不是那四大長老又是誰?”
北雨道:“老子都在這裡等你三天了,怎又會不知道你是誰?不就是那個在人界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麼?至於什麼四大長老嘛,他媽的,他們也配合起來稱個‘四大’?給我幾兄弟提鞋還差不多!”
我心中大奇,這人到底是誰?回想他先前說的話,似乎與南風交情非淺.......我心中突然想起一人,猛的擡頭向他細細打量過去:好個鶴髮童顏的老頑童,見他頭戴紫金冠,身披布革衣。履鞋登足下,絲帶束腰間。長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顏。三須飄頷下,鴉瓴疊鬢邊。相立身前無他器,只將空手捻鬍鬚。
“你可是那位聖君坐下的智慧之魔?”
北雨連連搖頭,垛足道:“老子都說得這般明白了,你這小子卻還不敢肯定。若我不是智魔,又怎能和南風稱兄道弟?”
聽得眼前這人竟然便是傳說中的智慧之魔,我心中狂喜。其實也不怪我,南風從未給我說過他這個兄弟的事情。只說是去尋找通向人界的道路了。對於他的名字性格隻字未提,我怎能猜到那代表了智慧象徵的智魔,竟會是這副老頑皮像?
北雨笑嘻嘻道:“小子現在可想通了?”
我眼睛一翻,言道:“這卻只是你自己說的,我怎知道真假?”
北雨滿不在乎道:“這個倒好辦,只消.....”突然收口,緊剔的望了過來。
見他盯着我看,我心中一動,想起了試驗他的辦法。那日南風聽得我念動七夜的九字真言,立刻便顯了真假,若是照法對他施展一番,定可辨別。想到此處,我雙手捏動靈決,那白衣老者慌忙來擋我,急道:“別念、別念,我知道你要念九字真言,你可千萬別念,一念我就慘了!”
我心中大笑,這九字真言除了四大魔王,那是絕無其他人知曉的。這北雨既能一口道出,那他的身份應該可以確定了。正待收手,卻想起方纔他不足羞辱與我,捉弄之心頓起。手捏靈決不放,急念真言,只把這成名數萬萬年的老魔折磨得在地上不住打滾,翻來覆去就是叫不出聲來。
念動了幾遍口決,看折磨得他也夠了,我自罷手。北雨在地上抽搐得一陣,歪歪扭扭的站起身來。
“你..你......!!”北雨雙目紅通通,似像剛剛哭過。此時聲音不住顫抖,顯然是那靈決的疼痛效果還未消失;你你你的你了半天,就是放不出句整話來。
我哈哈大笑,得罪我?老孫雖然玩不過你那賊腦筋,但收拾收拾你的本事還是有的。看着他的慘樣,心中大樂,頓時稍將對南風等人的掛念放鬆了些。北雨紅着眼睛,揉了半天身子,雖惡狠狠的盯着我,卻絲毫不敢再放肆。我笑道:“你這傢伙還叫智慧之魔呢,怎就猜不到老孫會用這招對付你?我看你的智慧啊.....也有限得緊。”
北雨悶哼一聲,言道:“老子怎麼得罪你了?不就說了句你不笨麼?聽南兄弟盡說你好話,說你耿直無雙,哪料到這般小氣?老子又沒和你接觸過,哪猜得到這麼多?”
話中提到了南風,我頓時記起正事。臉色一緊,言道:“且先不去瞎吹,我與大哥相識結拜後,就從未見過你,你卻是怎麼和他聯繫上的?是我閉關那會麼?”
北雨瞪了我兩眼,面色也逐漸緩和下來。正經起來的他,與剛纔那副頑皮樣又是完全不同的一副景象。北雨言道:“我與南兄弟自有我們的聯繫方法。就是那被壓在蕩魔山下的東雷西電兩大魔王,我們也可以隨時溝通。”
原來這四大魔王分別是東雷、西電、南風、北雨。我聞言一喜,急道:“那北雨兄現在可否與大哥交談?可知道大哥現在的景況?”
北雨言道:“當然可以。十幾日前收到南兄弟的求救信號,說是被人圍攻。奈何我當時正好找到人界入口,離着此地距上萬千里的路程,趕去時,南兄弟便已然被擒,正押解往此間。同路的有那幾個圍攻南兄弟的老傢伙在內,就是你說的那四大長老了。南兄弟都搞不定的貨色,我縱是前去多半也是送死,急和他聯繫,他說要我等着你出關,合二人之力尚可一戰。想到你閉關時受不得打攪,我便先潛來此處等候。一來隨時觀察動靜,二來是怕你來到這裡後誤中埋伏。”
我點頭道:“不錯,我看那城門口盤查甚嚴,若是貿然從那處進去,多半便有個計較要將我認出。”
本以爲自己說得不錯,哪知北雨聽後搖頭道:“那裡倒沒什麼機關,這修皇城的城主狡詐,算準你生性多疑,怕麻煩,又以爲你是偷石之人,欺你以前未曾到過此間,不知道這裡規矩。所以特在那裡布了迷煙,教你繞道而走,從這偏城牆中跳入。修皇城乃是魔界聖城,向來不許人在這裡撒野失態,你這一跳定然顯眼,那纔要叫人發現呢。”
我聽得暗暗驚心,若不是北雨拉住了我,眼下恐怕已暴lou出了身份來。轉念又想,就這進個城也有這般多的計較,那到得裡面去救南風豈不是更難上加難?
北雨見不低頭不語,已猜到我心思,笑道:“且莫煩惱,這不是還有我麼?哼!就單善那小賊也敢在老子面前賣弄頭腦,老子定要叫他輸得心服口服!輸得再不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風!”
我聞言一安,是啊,有這號稱魔道第一智將的北雨在此,我還怕中他什麼詭計?又問道:“南風大哥他們被關在何處?還有依羅、紫霞和我那兩個徒弟呢?”
北雨道:“南兄弟被穿了琵琶骨關在水牢中,依羅和他正在一起呢。那個叫紫霞的小娘子倒是好命,被單善那小賊供奉在內室中,日日好酒好菜招呼,只想一親芳澤。”
我聞言大怒,這紫霞乃是我準嫂子,豈能便宜了你單善那老醜漢?急問道:“那紫霞可有相從?”
北雨道:“不曾相從,任單小賊千般手段,那小娘子也抵死不依。眼下單小賊倒還有耐心,不曾用強。但多過些時日便說不準了。”
我心中稍安,南風與依羅雖被穿了琵琶骨,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皮肉之苦,待得救他們出來後加萬倍還給單善便是。想起牛大與蓮花,我道:“我那兩個徒弟呢?他們被關哪去了?”
北雨道:“他兩個早被看出情況不妙的南兄支回幽羅城中去了,叫他們好生修煉,待得功力大成,再來尋你。”
我皺眉道:“那單善不去找他們麻煩麼?”
北雨笑道:“說你笨你還不信,他二人在單善眼中算什麼東西?又不知道是你徒弟,說不定還以爲就是兩個下人呢。這主人打發幾個下人回家有什麼大不了的?倒沒引起他疑心。”
我心中大定,突想北雨先前所言,急聲問道:“北雨兄真找到了人界的入口?”
北雨一談到這個,大笑出聲來,言道:“歷來都沒有任何人知道修羅界還能與人界相通,我這番發現卻是天上地下第一人了。當初我就不信找不着,想那天都還要破幾個洞叫女媧去補,何況小小的人界與修羅界呢?定然是有通道的。”
我心中大喜,想到如來既已受制,那自是管不到許多。我多半可偶而順着那個地方回去人界,也好與幾位娘子和衆兄弟團聚一番。這些時日不見,當真是想念得緊了。急又道:“那這通道口在何處呢?”
北雨道:“在飄虛城南面的一個隱閉山洞中。”
“飄虛城?”我心中一奇,七大城中沒有這名字啊。
北雨道:“對了,忘記告訴你,那是通天教主的仙城範圍,要想過去卻要花上不少心思呢。”
我暗暗好笑,花什麼心思?憑我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的速度,只要知道了那處,只怕瞬間過去再潛走,也沒人能發現得我。
也不去誇口,現在諸事問畢,所以的概況也瞭解得差不多了。我擡頭看看天色,原來不覺間已在這裡站了個多時辰。若不是這裡十分偏僻,恐怕早已叫人發現。言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先進城着手救人吧。”
北雨點了點頭,言道:“進城後我們裝做是一對父子,先找個地方住下,免得惹人疑心,待得晚上再動手。囚禁南兄弟那處卻不是個尋常地方,若要救人,那我還得先交代你些事情呢。”
我心中一樂,好你個北雨,這般來轉悠着佔我便宜。父子?現在看上去自然是你大我小,那該是你當父我當子了?他本想用後面那段話套住我,讓我思考間不知覺便答應,哪想到我純粹懶人,有得他在,我又怎會去關心用腦子的問題?一下就聽出了話中玄機。故做沒注意,言道:“如此甚好。”
北雨大樂,伸手一抓,變出一根柺杖,正要扭頭叫‘我兒走’時,卻見我變了個比他更老的老人,滿面雞皮,跛着只腳扭到他面前,尖聲道:“我兒,快隨我來!”北雨大惱,待要想反悔,但想起若我念動九字真言,那.........呆得一呆:“南兄弟不是說你受了聖君做的身子不能變化麼?怎麼......”
我哈哈大笑,也不答話,一把拉過他摻着我緩緩向城中走去。
行到城門口,見得人多,我頗不耐煩。想要隱了形鑽進去,北雨卻將我緊緊拉住,手勁竟是出奇的大。開始時未曾細想,待到北雨拉我那會才發現,原來這個號稱是以智慧見長的魔王,就連法力也是這般的高強。想起剛見時他一聲不響的隱到我身後,我暗暗心驚。運起功力查探過去,也是如南風那般的深不見低。
我心中一陣高興,隨即頗覺失落。高興的,自然是有這等高手相助,那要救出南風等人便不在話下。失落的,想我在人界時,除了個如來,誰又能奈何着我?現在一到修羅界就遇到了三個。第一個是南風,第二個是那三眼魔君,第三個便是北雨了。唉,也不知自己到底還要怎麼個修煉法纔是頭!
這時已近傍晚,進城的人尤其多。原本寬寬的城門因爲盤查,竟硬被堵了個水泄不通。我裝做年老體邁,提步甚艱的樣子慢慢往裡擠去。到得接近衛兵盤查處,發現竟有兩塊小小銅鏡鑲在牆中照着人羣。
北雨冷笑道:“這個就是照形鏡了,要是誰隱了真身想悄悄溜進去,定被照出來。”
我心中一震,還好沒有隱形,不然定已被發現。但想起自己也是變化了的,又問道:“那我們也是變化做了其他樣的呢,它照不出來嗎?”
北雨傳音大笑:“你道這是天庭裡的照妖鏡?那照妖鏡在六界之中也只得玉帝老兒有兩塊,這單善卻哪裡有來着?”
我恍然大悟,看着北雨口若懸河,略施小技便瞞過城門衛兵,心中對他更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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