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點胖,身材高大。而男人的身材就有點瘦小。如果他們兩個是夫妻的話,那就太不相稱了。可是看他們兩個的神態,似乎真的是夫妻。
藥師傅面色凝重的看着這兩個人,他的眼神絕對不是醫生在看病人。實際上,站在我們面前的兩個人也不像是病人,他們更像是來鬧事的。
藥師傅顯然也這麼以爲,他淡淡地說:“聽說有的人專門來新開張的店鋪搗亂。目的是要保護費,如果你們兩位是打着這個算盤,嘿嘿,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我不會給你們錢。”
藥師傅當然不用怕這些地痞流氓了,他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可畏懼的?更何況,今天還有我們三個在這裡。如果真的鬧起來,我們不會坐視不理的。
然而站在對面的兩個人面不改色,仍然笑嘻嘻的說:“大夫,你開什麼玩笑?我們今天是來做手術的。手術做得好,我們會給你錢,怎麼會要錢呢?”
男人從身上掏了掏:“你們看,我的錢都帶來了。”
他把錢放在桌子上,藉着大廳的燈,看見那一摞錢的面值都是一萬以上的,很顯然,那是冥幣。
我們三個對視了一眼,心想:“這擺明了是來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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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傅不動聲色地說:“好,你們要做手術,我給你做。”
男人拍了下手:“你肯做手術,那是再好沒有的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藥師傅擺了擺手:“如果剛纔我沒有聽錯的話,你們的手術是把孩子塞回到肚子裡面去,是吧?”
男人笑嘻嘻的說:“是啊,大夫,你的記性真不錯。”
藥師傅說:“孩子在哪?”
男人擡起手來,指了指藥師傅,又指了指女醫生:“龍鳳胎,你們兩個。”
藥師傅頓時氣得臉色漲紅,他瞪着男人說:“你們可別欺人太甚。”
男人馬上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來:“這是哪裡話,我們從來都是被人欺負,怎麼會欺負人呢?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結髮夫妻,白頭到老。我聽說感情好的夫妻,都希望能死在同一天。哎,既然生在同一天的是龍鳳胎,那麼死在同一天的,也叫龍鳳胎,有何不可?”
藥師傅的眼睛到處亂看,像是在看這大廳裡面有沒有趁手的兵器。
道士攔住他,淡淡的說:“別衝動,這個人說的有道理。”
藥師傅瞪着眼睛:“有道理?”
道士苦笑了一聲:“今天我們三個也幫不了你啦。”
那男人得意的笑了笑:“李道長,你這是火眼金睛啊。”
然後他的身子晃了晃。我看見他變成了白無常。而他身邊的女人,轟然一聲,倒在了地上,化作一口棺材。
這棺材很寬,足以並排躺進去兩個人。
白無常得意洋洋地說:“生則同室,死則同穴。這還不夠親密,不如死則同棺,這樣一來,沒準你們還能在一塊親熱親熱呢。”
後面這幾句話說的就有點猥瑣了,但是大廳中的人都沒有笑,而是感覺到有些不寒而慄。
白無常拍了拍棺材:“來吧。作爲一個人來說,你們躺進去算是死了。但是作爲一個鬼來說,你們躺進去算是活了。所以,把棺材比喻成孕婦的肚子,倒也挺恰當,是不是?哈哈哈。”
白無常自以爲很幽默,講了一些鬼氣陰森,冷到骨頭裡的笑話,我們都冷着臉站在地上,連翹一下嘴角的心思都沒有。
女醫生終於忍不住了,她看着白無常說:“你……你爲什麼要我們睡到棺材裡?”
白無常讚賞的看着她:“死過一次的人就是不一樣。以往的活人見了我,幾乎都要嚇得尿褲子,但是你們二位,居然能鎮定自若的質問我,真是難得。”
他嘆了口氣,擠眉弄眼的說:“兩位乾的好事,我們都查清楚了。慫恿活人自殺,竊取他人陽壽。令死者復生,一連串大逆不道的事,你們都犯下了,我給你們準備一口棺材,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換個脾氣不好的,拿鐵鏈子鎖上你們,打上幾百哭喪棒,先殺殺你們的威風再說。”
藥師傅緩緩地點了點頭:“原來你們是因爲這件事來的。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白無常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麼二位請進去吧。”
藥師傅沉默了一會,問白無常:“進去了之後會怎麼樣?你們打算把我們帶到哪?讓我們進阿鼻地獄,還是送我們投胎轉世?能不能給我點時間處理下後事?”
白無常一個勁的搖頭,頻率之高,動作幅度之大,讓你懷疑他到底是在否定藥師傅的話,還是想放鬆放鬆頸椎。
等藥師傅說完之後,白無常的腦袋也正過來了,他苦笑着說:“咱們兄弟只管抓人,你們具體怎麼樣,等城隍老爺告訴你們吧。”
“實不相瞞,這些日子我們爲了找那些丟失的魂魄,心裡都憋了一肚子火,滿心思的想,等找到最會禍首之後,二話不說,先打他個皮開肉綻。沒想到查來查去,發現你們也是爲了孩子。哎,可憐天下父母心,所以我們今天是以禮相待。”
他斜着眼看藥師傅:“你們不要覺得我和顏悅色的說話,就是好欺負了。如果你們不給面子的話。先禮之後,跟着的就是後兵。”
一邊說着,白無常一邊晃了晃手裡的哭喪棒。
藥師傅看了我們三個一眼,張了張嘴,然後苦笑一聲:“咱們認識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天,大半天還都是敵人。想不到,我居然要……”
藥師傅還沒有說完。道士就露出一個瞭然的表情來。他拍了拍藥師傅的肩膀:“放心去吧,如果不能回來了,孩子我給你養大。”
藥師傅鬆了一口氣,然後向道士使勁的點了點頭:“多謝。”
隨後,他拉着女醫生,緩緩地躺進棺材裡面了。
白無常一點都沒有耽擱,伸手就要把棺材蓋蓋上。這時候,藥師傅的聲音傳出來:“多謝你的棺材。”
白無常笑着說:“好說,好說。”
隨後,他猛地拍了棺材一下。那口棺材居然輕飄飄的升了起來。浮在半空中,隨着白無常緩緩地向外面去了。
我們幾個人想要跟上去看看,但是白無常擺了擺手:“幾位,你們就不用跟着了。雖然你們在城隍老爺那裡是貴客,但是這畢竟是陰間的事。”
我們錯愕了一下,只好點了點頭。
然而,白無常像是不大信服我們一樣,對外面說:“兄弟,你進來招呼着三位朋友,免得他們無聊。”
我看見門口一暗,進來一個人。這人身上穿着黑衣,手裡提着鐵鏈,正是黑無常。
姚東暗罵了一句:“有他在這裡,我們不無聊纔怪。”
黑無常是那種惜字如金的人。他坐在旁邊,一言不發,而且永遠不會覺得尷尬。
現在好了,我們三個就算想聊天,也不想當着這個傢伙的面說,於是我們也只好沉默。
安靜的夜裡,坐着安靜的我們。直到房間裡的孩子哭了,我們倒歡呼着跳起來:“總算有事情幹了。”
我們走到搖籃跟前,把孩子抱了起來,然後各種耍寶的哄他。
其實我們不想哄孩子,我們只是太無聊了而已。
這時候,我看到黑無常也走進來了。他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監視者。生怕我們在嬰兒啼哭聲的掩護下,悄悄密謀什麼計劃,然後溜到城隍廟偷聽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