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這場雨,來得毫無防備。
艾麗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新牀墊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好吧,她一直在等雨停。
但事實卻是……
這場大雨就沒有盡頭似的,就這麼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
可笑的是,儘管大雨一直在下,那輪巨日卻仍然靜靜地斜掛在天際。
說起來,艾麗這才注意到,她好像真的沒有在這個世界裡發現“雲”這種東西;巨日一直直接照射着大地,所以說,儘管雨勢很大,但因爲有了巨日的烘烤,雨水變得充沛而又溫暖。
這就是……即使地表沒有水流,這棵大樹也同樣充滿生命力的原因吧?
其實在剛開始的時候,艾麗努力安慰自己:沒事兒!這些雨水都是天然的而且還是溫熱的,就當是洗澡吧。
她也確實趁着雨水的沖刷,把自己的全身都搓了一遍……
可你見過這麼大的雨沒有?簡直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身旁的艾倫和兔子都沒啥反應。
這倆貨只是把自己的頭藏到了樹葉繁茂處,卻任由身體露在外面,接受着雨水的沖洗……艾倫甚至還打起了小呼嚕!
兔子的情況就更好一點。
它體型嬌小,藏在樹葉間……雖然免不了渾身溼透,但好歹不用直接被大拇指大小的雨珠重重地砸中!
剛開始的時候,艾麗也想學這倆貨,躲到樹葉間去的。
但她很快就出來了……
在雨中,空氣裡的溼氣和水份太重,不易流通;然而雨水打在樹幹和樹葉間,又混着濃重的土腥氣和各種不同植物的氣味,或者還有……可能是其他小動物的排泄物氣味還是什麼,總之,躲在樹葉裡的感覺非常不好,艾麗只得又出來了。
她暗暗打定了主意。
雨停之後,一定要想辦法搭個遮雨的棚子!
艾麗已經想好了,就利用那種圓圓的,像塑料一樣扯不爛的藤葉植物,把它移植過來;再利用那種長得飛快的牀墊草在幾個枝椏間當成線,讓塑料草順着牀墊草的地方生長,應該花上幾天的時間就能搭出個棚蓋來。
可這鬼天氣!
你特麼的倒是停雨啊!
難道說,這場雨也要下跟白天同樣的時間段長度?
艾麗等啊等啊……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自己是個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還差一年就大學畢業了,本來過着冬天吃火鍋夏天吃冰淇淋的美好生活。尼瑪自己到底得罪了誰,怎麼一閉眼一睜眼地就到了這個鬼地方?沒有吃也沒有喝的……好嘛,這些都可以自己慢慢地創造條件。可這裡的天氣也太惡劣了吧!白天那麼漫長,還熱得可以直接在石頭上烤肉吃,晚上又那麼寒冷……現在下場這麼大的雨,還沒有盡頭了……
艾麗越想心裡就越難過,“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艾倫立刻停止了打呼,還警覺地擡起了頭。
它疑惑地看着她。
艾麗不想理它,把頭轉到了一邊,繼續大哭。
兔子也被艾麗所發出的哭聲給嚇醒了。
小傢伙蜷縮在樹葉間,小心而且謹慎地看着艾麗。
過了一會兒,艾倫慢慢地朝她挪了過來。
它爬上了她的牀墊,動作非常輕柔地把她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與此同時,它還發出了非常溫柔的嗚嗚低鳴聲,好像在說:
——你再忍一下吧,這雨很快就會停啦。
其實艾倫腹部的細密絨毛也是溼漉漉的。
但它有體溫,而且它身上並沒有異味……艾麗被它壓在身下,首先她並不覺得它很重,然後雨點兒也不再噼哩叭啦地直接砸在她的身上……
可艾麗還是沒辦法止住悲傷。
她把自己的頭也埋在了艾倫的胳膊底下,繼續嗚咽着……
蹲在一邊的兔子猶豫了好久,用肚皮貼着地,悄悄地溜走了。
艾倫一直用那種非常溫柔的嗚嗚聲音哄着艾麗。
聽到了兔子的動靜,它睜開了一隻眼睛冷冷地看着兔子,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艾倫的體溫和嗚嗚聲讓艾麗覺得……既溫暖舒服又安全。
她終於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艾麗在睡夢中,好像隱隱約約的聞到了一種奇異的香氣
她用力地嗅了嗅,從艾倫的胳膊下把頭擡了起來。
毫無疑問,雨仍在下……
卻有一個紅白相間的小東西倒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定睛一看……
兔子?
渾身是血的……兔子?
艾麗抽了一口冷氣!
她飛快地從艾倫身下爬了出來,迅速走到了兔子身邊。
兔子流了不少血,連它那身雪白的毛也變得斑斑駁駁的……而它淌下來的血水被雨水一衝洗,變成了一大灘觸目驚心的粉紅色。
艾麗急了,“兔子,你怎麼了?你哪兒疼啊?到底怎麼回事?是摔跤摔成這樣的嗎?還是被什麼動物咬傷了……艾倫你有看到嗎?兔子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她一邊說,就一邊查看兔子的情況。
兔子的腹部有明顯的撕扯傷痕,都已經皮綻肉開了;還有它左邊的長耳朵幾乎已經被撕扯下來了一半……
這明顯就是打鬥痕跡啊!
但如果這場打鬥發生在她的棲息地裡的話,艾麗不可能聽不到,艾倫也不會是這樣一副悠悠閒閒又F無動於衷的樣子;所以說,兔子它剛纔跑出去了?
可是,下着這麼大的雨,兔子跑到外面去幹嘛?
艾麗突然看到,在兔子那小小的爪子裡,緊緊地攥着一枚紅豔豔的小小果實!
而兔子被艾麗這麼翻來倒去的一折騰,也終於醒了過來。
看得出來,它非常非常虛弱……
可它卻努力將自己抓着紅色果實的小爪子朝艾麗伸去。
它還“啾啾”的叫了兩聲,好像在說,
——吃吧!這果子很好吃的,你吃了就不會哭了……
艾麗愣了一下,盯着那枚小小的紅色果子看。
她心中隱隱生出些不好的猜想……
這枚紅豔豔的小小果實散發出隱約的奇異香氣,看上去根本就和她平時摘採的果實完全不同;難道說,這種小紅果也跟她和艾倫的雪梨果那樣,是種靈果?
但是雪梨果是艾倫用生命來守衛的。
這也就是說,這枚果實也是由某種動物守護着的?
但是兔子看到自己哭了,才跑出去,並且不惜以生命的代價,死也要找回這樣的一枚果子回來,讓她吃讓她高興?
艾麗又哭了起來。
誰說這裡的動物不通靈性?太通靈性了啊!可是兔子爲什麼這樣傻?
只是淋下雨而已,她又不會死;它爲什麼要這樣做啊?就爲了不讓她哭嘛?可是它這麼弱小……
艾麗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全部都砸在了兔子的身上。
這該死的世界,沒有藥,沒有醫生……兔子又受了這麼重的傷,它會不會死?
被她捧在手心裡的兔子還在努力,試圖想把那枚果子塞進艾麗的嘴裡。
艾麗轉頭看了艾倫一眼。
它雖然看起來表情嚴肅,但沒有阻止兔子的動作,這是不是也就代表着,兔子讓她吃的那枚果子是無害的呢?
艾麗伸出手,接過了兔子緊緊抓着的小紅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這種小紅果的口感很脆,有點兒像蘋果,可味道卻和雪梨果的味道非常相近,完全沒有一丁點的酸味,但它比雪梨果更甜,只是沒有雪梨果那麼富含水分。這兩種果實都有一種天然清潤的感覺,嚼在嘴裡……就像含了塊薄荷糖似的,整個人似乎都褪去了自心底而散發出來的躁熱,變得清涼舒爽了起來。
那枚小紅果很小,大約只有紅棗那麼大一顆,艾麗也沒捨得吃完,只咬了一小口,就把小紅果遞到了兔子的嘴邊。
兔子似乎已經虛弱得連嘴巴都張不開了。
艾麗想了想,咬下了一小塊果肉,想喂兔子吃。
艾倫在身後發出了嗚嗚的警告聲……
艾麗手裡的動作頓時一滯。
這種果子,她可以吃,但兔子不可以吃?
艾麗又想哭了。
既然兔子不能吃這種紅棗果,那它爲什麼還要那麼拼啊!
她把果子放到了一邊,開始查看起兔子的傷情來。
艾麗嘆了一口氣。
對於兔子傷情來說,她沒有任何辦法。
但艾麗想了想,多吃東西以增強身體的抵抗力,應該是個通用的辦法。
既然兔子不能吃小紅果……
艾麗轉過頭,看了看自己之前摘採回來,放在自己牀墊邊的那堆果實;那是她準備用來渡過漫長黑夜的。
但此刻她也顧不得許多了,順手拿了幾個果子過來,咬下了一小口,然後就把碎果肉放在兔子的嘴邊。
向來貪嘴好吃的兔子連大口咬果肉的力氣都沒有了。
它要停一停,咬幾口果肉,又停一停才能嚥下去;休息一會兒之後,再咬一口果肉,再停一停才能繼續吞嚥……
兔子不過只吃了兩個果子就昏睡了過去。
艾麗有點兒擔心它是不是死了……
但在兔子的胸膛處,還是有着微弱的跳動。
艾麗小心翼翼地捧着它,走到了自己的牀墊旁,把兔子放了下來,然後又去旁邊折了幾根枝葉,費了好大的勁兒纔給兔子搭了兩個三角架,跟着又採回來一些葉片多的枝條,蓋在兩個三角架旁,爲兔子臨時搭建了一個避雨場所……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