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年又過去了,此時這片戈壁灘上一片銀裝素裹,下着鵝毛大雪,王石穿着有些單薄的衣服,在房屋中瑟瑟發抖,這是他在這裡四十年來,最嚴寒的冬天,那簡陋的房屋已經無法阻擋寒氣的侵襲,紙窗在寒風中亦是瑟瑟發抖。
王石已是面容枯高的老人了,七十六歲的大齡,王石在這嚴寒中想到了自己的爺爺,當年他十六歲,考中狀元時,他亦是七十六歲,王石知道自己的爺爺是欣然死去,心中無憾。
而自己亦是七十六歲,早就不在當官了,然而他身體越來差了,無法跋涉千萬里路,無奈定居他鄉,他知道自己大期將至,而他是或許要帶着遺憾死去。
“父母,爺爺.............我不孝。”王石慘笑着,唯有兩行老淚。
“小卿,此生等不到你了,來生我也會等你。”老人蜷縮在角落,想到那在遙遠記憶之中的女孩,亭亭玉立,只是在那風雪之中越來越模糊。
他感慨自己的一生,太過簡單了,分爲三段,榮華之前,榮華之時,榮華之後;亦可分爲兩段:小卿在時,小卿不在時;而他此生大部分都在詮釋一個字:等!
他二十年的仕途榮耀地位,用了其兩倍的歲月在報償!這便是因果,這是這因果對於王石來說太過殘忍,他好歹一位狀元,當年王石敵對之人誣陷了王石數十條罪狀,使得他陷入深淵。
王石失寵,再賢明的皇上也無法信任王石,最後將王石遺棄在了此地。
現實本就這麼殘酷。王石只是個凡人,這因果只有他自己能吞下,只能認命,他不是仙人。無法逆天。
王石的劇烈顫抖打破了自己的思索。他拿出了一塊布,小心翼翼打開。裡面是碎泥巴,他手上的紅絲線依舊堅持着,暗淡了太多,已經抹去最後一絲紅色。
“正好分離了一個甲子啊...........”王石嘆道。看着那碎泥巴,王石一直沒有扔掉,只因爲那是小卿做的,裡面含着自己的信念和執着,含着小卿的氣息,彷彿可以穿越甲子歲月,瀰漫在這嚴寒之冬中。
王石感覺自己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他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寒氣越來越來重。
“爺爺,我來了,六十年,我很想你.......”王石雙眼漸漸模糊。渾濁無比。
嘎吱
就在這時,王石模模糊糊聽到一聲開門聲,王石努力擡起頭,那是一道白色衣裙的女子。
王石看見那女子,笑了,他彷彿明白了,當年自己爺爺臨死前見到自己時的安心,因爲王石是自己爺爺的寶貝,而這位女子,亦是王石心頭的寶貝,能在見到一面,王石此生無憾。
“你仍三千青絲,我已稀疏白髮。”王石逐漸安心地閉上眼,整個人都十分寒冷。
王石突然感覺到自己被溫暖所包圍,一縷芳香,飄入王石的鼻子中,心中,彷彿來自遙遠,虛無縹緲,不切實際。
王石感覺到一滴水滴落在自己手上,在王石乾枯的心中濺開。
王石就在這溫暖之中睡去了,他感覺到自己做了個十分漫長的夢,夢見自己的在夕陽下的雪地中,看見一個女孩向他走來,那女孩在王石注目下,逐漸長大。
走到他面前已是到他肩頭,三千青絲在寒風中飛舞,那抹笑容很美,美過夕陽,美過藍天,美過白雲,似乎只是一息,似乎又是永恆。
你不言,我不語。
王石感覺自己可以睜開眼睛,他看到是一片破舊樓瓦,他心中平靜,許久之後他知道自己還沒死,因爲他看見女孩正在看着他,王石看見那紅腫的眼睛,滿眼的思念。
王石笑了,他沒有做夢,女孩真是李諾卿!
“對不起,讓你等了六十年。”李諾卿見到王石睜開眼睛,眼淚忍不住又流下,當她離開時,男孩是花樣年華,當她回來時,男孩已是風燭殘年。
歲月太殘酷,當我們死去時,會想起我們年少時,徒增傷悲,世間會有誰會真正的看淡,一個死字,已是悲哀的源泉,凡人和仙人都無法逃離,或短或長。
王石看見美麗女子,笑着搖搖頭道:“六十年眨眼之間罷了。”
李諾卿內心絞痛,那年他們十歲,男孩問女孩,六年之後中狀元就娶她,男孩還對女孩抱怨,六年太漫長了,而如今整整六十年,他只是簡單一句,猶如一陣風吹拂過臉龐,不露痕跡。
女孩臉上有些悲傷,悲傷地不是當年男孩老去,而是她對男孩回憶要追溯到六十年之前,而這六十年,整整六十年竟是一片空白,她悲傷的是自己沒有陪他走過辛酸苦辣,這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種遺憾。
女孩淚水止不住,使勁搖頭道:“對不起,我只能延長十年的壽命。”
王石這時候也有些感覺自己的狀態,回到了五六十歲的樣子了,看着女孩道:“十年夠了,可以做很多事情。”
當年那冰清阿姨的哥哥,只能最多給爺爺延長一年的壽命,如今王石多了十倍,王石知道李諾卿變得很厲害了。
“我陪你!”李諾卿想當年一般,很認真地說道。
“你不用回去麼?”王石平靜道,他亦捨不得李諾卿,想永遠地在一起,因爲分開了六十年,這六十年如同深淵,王石能聽到這深淵中長長的一嘆。
李諾卿搖搖頭,柔弱道:“生命開端我陪着你,生命的末尾就讓我也陪着你吧,我來照顧你,我來保護你!”
王石很開心地笑了,像個小孩。生命的最後遇到了睡夢之中故顔,他亦無憾,他點了點頭。
這個最嚴寒的隆冬已經過去,萬物復甦,原本的孤雁成羣結隊的回來了,光芒從地平線奔來,冰雪融化,又是一年暖春。
在這片戈壁灘上,兩位老人正在植樹,都是白髮。老頭正在用鋤頭翻起這堅硬的岩石,地下是黑色的泥土,那位老嫗正拿着小樹苗,種入那黑色的泥土之中。
有時候累了,兩位老人隨地盤坐在一起,用草帽擋住那熾熱的陽光。
“小卿,喝水。”王石遞給李諾卿一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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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諾卿將三千青絲化作了三千白髮,面貌也是有些衰老,顯然這是李諾卿用法術幻化出來的。
李諾卿接過水,她已將自己的法術封閉住了,這一切都在消耗她的體力,汗水浸透了衣衫,看着這片戈壁灘道:“再過兩三年,就可以長出一片樹林了。”
王石也是看着戈壁灘上的小樹苗,在風中搖搖晃晃,王石笑着,他也是期待,等這裡森林茂密,便是一副生機景象,代表着新生,就像王石。
王石覺得他在這裡渾渾噩噩四十年,在此地植樹是他後半生中幹過最有意義的事情了。
“謝謝你,不嫌棄我這個老頭。”王石看着李諾卿,深情道。
李諾卿倚在王石的肩膀上,滿臉的幸福,搖搖頭道:“即便你老了,也是我心中的那個王石哥哥,再說我也不是老了麼。”
王石笑着,然後看着遠方,那........是他的故鄉,李諾卿不等王石說,心有領會。
於是李諾卿飛帶着王石去了千萬裡之外的.........王石離開了四十年的黎城,他心中所牽掛的根。
可以說是盞茶之間,王石就看到了故城,淚水不禁落下,他猶如一片落葉,歷經日月滄桑,來到了這片故土,離開了數十年的故土。
王石感覺到這黎城的變化,逐漸繁華,只不過物是人非,曾經的人大都已經死去,不過王家和李家依舊還在,依舊是世交,關係長存。
ps:這幾章寫得我很有感覺,我就是喜歡虐情~~~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