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夜幕降臨,衆人在山間臨時製作了一個雪溶洞,權作棲身之所。
夜晚依然是妖魔的天下,無數的怪物在山間遊蕩,許多次的路過洞口,好在經過幾天的琢磨,大家找到了一點應對之法,封死了洞口,沒有被妖魔發現。
一夜過去,再次踏上輾轉的道路。
整個雪連山秘境,幾乎沒有安全的地方,大家只得不斷的轉移位置,避開妖魔聚集的中心,一天如此,十天也將會如此,一月一年還是會如此。
但即使這樣,依然避免不了與妖魔的遭遇,戰鬥,受傷,也就不可避免。
這般過了十數日,被妖魔襲擊受傷的人多達十餘人,佔到總人數的二分之一,這是因爲前一日恰巧遇見了一隊實力強大的妖魔,領頭的竟然高達六階的實力,衆人好一番惡戰,愣是憑藉着三位覺醒六階的高手圍攻,生生的耗死了對方,代價就是近一半的人受傷。
衆人都覺得慶幸,因爲迄今爲止,還沒有人被妖魔殺死,而且,一連串的戰鬥,好處也漸漸體現了出來,先是有一名處於瓶頸期的高手突破了,從覺醒四階大宗師跨入了五階,一躍成爲大陸最頂尖的高手行列。
而另有數人也感覺到突破在即,只差那一點點明悟了。
當然,這些人裡不包括曲單,他還陷在自己的魔障之中,走不出來。道心生塵,並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有多少修道高手,在這種時刻被掐住一輩子,永不突破,最後仰望仙道而不得,鬱鬱而終。
曲單,只是那許許多多人中的一個罷了,放在衆生之中,只是渺小的一粒,毫不起眼。
而出人意料的,不久之後,卻是蕭落雁大小姐在極惡的環境裡突破了。
早些時候,在黎族盤古所居之地,她就曾有突破的徵兆,只是衝關未能成功,之後的時日,一直不曾再嘗試,在秘境中這些日子,她心情失落,不知是不是合了什麼大道,莫名其妙的便突破了,晉升道境四階,戰鬥力也相當可觀了。
而裴採南在曲單不在之時,也被女媧醍醐灌頂過一次,實力應該在四五階之間,模糊不清,倒是不好界定。
日復一日,時間既過得很慢,又過的很快,轉眼,便是一年。
“真是奇怪,這附近好像出了雪連山秘境一般,幾天了,一個怪物也看不見,離開了那種打打殺殺的日子,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習慣。”這個名叫羅延亮的年輕人笑着說道。
經過一年的磨合,很多人都成了朋友,笑談之間,隨意了許多。
“呸,你就是個賤貨,一天不打不殺就不舒坦!”旁邊一人笑着罵道。
“嘿嘿,你還別說,我這身骨頭就是賤,要不然也不會屁顛屁顛的跑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來受罪,想當初,咱也是九大派之外最傑出的年輕高手之一啊,上哪兒不好混……”
“哈哈哈,你這話可把所有人都繞進去了,這裡的人在外面,誰不是威名赫赫之輩,吃香的喝辣的,都跑進來受罪了,難道都是賤骨頭?”
“這你就不懂了,他們是有追求的人,爲了提升實力,甘願受苦,和我這種人是不一樣的……”羅延亮嘿嘿笑着說道,一臉輕鬆愜意。
是的,在這裡混久了,也就有了如魚得水的感覺,畢竟實力強大的妖魔不是太多,雖然打打殺殺不斷,條件也很艱苦,但人的適應性不可小覷,再苦再難的地方,也會很快適應。因此,經過這一年的鍛鍊,大部分人倒是喜歡上了這種生活,與妖魔作戰,享受戰鬥的快|感,體會實力提升的喜悅,放聲大呼,不用顧忌師門長輩,也不用顧忌別人異樣的目光,灑脫自在,有何不樂。
翻過一座山,前面依然是一片白,在這種天地皆白的環境中,剛開始時許多人得了雪盲症,引起了一些恐慌,後來還是曲單的建議,各自在眼眶處蒙上一塊布條,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由此,曲單也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大家都發現這二十餘人的隊伍裡,神奇的存在着一個雪族人,而且看不穿此人的實力,更令人鬱悶的,是隊伍裡兩個最漂亮的姑娘,都跟在他後面,讓人恨不得一刀砍了他,然後取而代之。
當然,這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迄今爲止,雖然有人發生過摩擦,還沒有發展到自相殘殺的地步,就連楊琮也老實得很,一年來只是用目光掃射曲單,卻絕不動手。
這令曲單警惕無比,越是懂得隱忍的敵人,才越是最可怕的。
“停!”前面突然傳來楚原的聲音。
他已經成了隊伍當之無愧的領袖,不僅實力最高,而且爲人也極有魅力,很容易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好感,因此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情況不對!我們走了幾天,連一個妖魔也沒有發現,這種現象太反常了。”楚原緊鎖眉頭,低聲對旁邊一名中年人說道,那是另一個六階強者,慶國的草原祭司塗滿。
“好像是有些異常,這能說明什麼?”塗滿問。
“有兩種情況:第一就是我們走出了雪連山秘境,超出了域外妖魔的活動範圍……”
“這不可能,聖族九大秘境,每一個都是獨立存在而又與大陸緊密相連的所在,稱之爲獨立的空間也不爲過,想要出去就必須撕裂空間壁障,我們是走不出這裡的……”楚原話未說完,就被塗滿打斷了。
楚原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般看法,那麼,就只剩下第二種情況了。”他臉色有些凝重,“我們闖入了一頭更加強大的妖魔領地範圍,在這個領域內,普通小妖不敢擅自闖入……”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楚原的見多識廣,衆人已經深有體會,對他的話,大部分人都選擇了相信。
曲單也點頭說道:“不錯,我們的確是闖入了一頭大妖的領地,從昨天起,就有一股隱約的威壓籠罩在頭頂,不知大家感覺到了沒有……”
隊伍中有幾個人點頭,顯然他們都有這種感覺。
楚原和塗滿也點了點頭,還有第三位覺醒六階大宗師——這是一名無門無派的傳奇高手,據說是出自淳國的俠客,名叫常寅——他也凝重的點頭,認可了曲單和楚原的話。
這樣一來,大家都肯定是闖入大妖的領地範圍了,一時躊躇在原地。
要知道,這一年來,他們也遇見過幾次六階的妖魔了,那種實力的妖魔,在雪連山秘境之中也僅僅是帶着一羣小妖四處晃盪,並無自己的領地,以此推論,擁有領地的妖魔,必定是超出六階水準的,比這裡所有人的境界都要高,難以匹敵。
退回去,還是繼續前進,這是一個問題。
當然,大家都不想送死,贊成退回去的佔大多數,剩下幾人也沉默不語,表示棄權,剩下幾人一番商量,決定撤退,不過不必原路後撤,而是朝着那股隱約的威壓相反的方向前進,從另一個地方走出這片地域。
一天走下來,風平浪靜,大家都悄悄的鬆了口氣。
夜晚安靜得詭異,除了寒風呼嘯的肆虐聲,便只有不遠處同伴輕微的呼吸。
大家都睡得不是太熟,心裡有種隱隱的擔心。
天明再次上路,一連走了數日,當再也感覺不到那種威壓的時候,大家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終於脫離危險了。
所有人中,只有曲單依然眉頭緊鎖,不知爲什麼,他有種淡淡的預感,他們一直被什麼監視着,並不曾擺脫那個隱藏的大妖的視線。
又至天黑,曲單悄悄拉着裴採南,說道:“小心一點,今晚可能會出狀況。”
裴採南點點頭,表示明白,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蕭落雁,輕聲道:“你不去提醒她一聲?”
曲單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女孩什麼意思,一般女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恨不得把那情敵踹得遠遠的,一直踹到天涯海角才甘心,而裴採南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這樣的心思,她對蕭落雁很友好,只是蕭大小姐自己走不出心裡的那道坎,始終不與她接近。
“去吧。”裴採南眼裡都是鼓勵的目光。
曲單點了點頭,起身過去。
蕭落雁擡頭,眼裡閃過一瞬莫名的光彩,旋即黯淡,並不說話。
“晚上小心一些,我有種預感,那個大妖一直追隨在我們周圍,可能會在大家最放鬆的時候發起攻擊……”曲單說道,頓了頓,“若是真的出現危機,你緊跟着我,不要走散。”
蕭落雁落落的笑了笑:“你不怕她吃醋嗎?”
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不掩飾自己對曲單的感情了,三個人心裡都明白得很,她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是她讓我來的。記住了,不要離我太遠,你師父把你留下來,我有責任照顧你。”
“僅僅是因爲這樣嗎?”
曲單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會丟下對方不管……”
蕭落雁點點頭:“我知道了。”
夜色漸漸深沉,這一夜,因爲走出了險地,衆人都睡得很沉。
夜半時分,漫山遍野突然響起了域外妖魔的嘶吼,一聲疊着一聲,此起彼伏,不知究竟有幾千幾萬,四面八方的朝着衆人所在之地圍聚過來,混亂中,一聲極爲嘹亮的怪笑聲傳遍四野,是大妖,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