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無止境，數千年的潛修，不僅是我望不到路途，我甚至見過那些修煉數十萬年，上百萬年的上古大能們，在道末之途時，選擇了自我隕滅，明明看得到前方還有無限的路途，但卻只能仰望，無法觸及到，那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情。”天魔無奈道。
看着天魔那無奈的表情，林風也感覺到許些悲哀，修煉者自認爲人類的先驅者，畢生爲探索天地大道而努力，但卻從未有人能夠觸及到大道的邊緣，明明能夠遙望到，但卻是始終無法踏入那一種境界。
在兩人交談的同時，身體內的爭奪戰也分出了結果，林風最終還是以七道玄氣，匯成七元玄光劍，趁着天魔與那道星河力量大戰之時，一舉將雙方擊潰。
爲了凝結出這一道攻擊，林風幾乎是把所有的玄氣全部用來護住身體，幸好是絕大部分的力量衝擊都是朝着天魔與那道星河力量而去，但即使是如此，身體還是受到了極大的損傷。
不知道爲何，知道最後階段，天魔明明還是有能力直接驅使力量衝擊林風的心脈，即使林風能夠護住整個身體，但那聚集起來的一道攻擊還是能夠輕易攻破他的防護。
而且林風現在距離天仙境界還是非常遙遠，即使是金丹也沒能夠正是凝結，心臟被擊碎，那麼他也絕對是必死無疑，而林風也是一早就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來打這一戰。
天魔明明有這個機會，但從始至終卻沒有過這個跡象，彷彿根本就沒想到這一招一樣。
林風看着天魔的光影在識海上緩緩地淡化，身上剝落下片片熒光，整個身體不斷地散發出一圈圈的明亮波紋，在周邊震盪不休，那是他的意志即將潰滅的前兆。
林風平靜地看着他，雖然是擊敗了他的奪舍，但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林風心裡非常清楚，一個活了數千年的天仙修煉者，即使是在這一刻，也是完全有能力拖着他一起毀滅。
“數千年的修行，雖然時間不長，但我也感覺有些乏了，原本我以爲，一生中最自豪的是剿滅邪道，或是清除妖魔的那數千場大戰，但現在想起來，才發現，原來一直存在我記憶中的，始終只有在山上修行的幾十年，那些或還存在着，或早已逝去的師兄弟們。”天魔默默道。語氣中滿是落寞。
林風平靜地看着他，看着一個在懷念自己少年時代生活的老人在追憶着過去，但心裡卻是在警惕地提防着他的任何動作，天仙修煉者，即使是在如此虛弱的時刻，所能夠爆發出來的力量也不是他所能夠想象的。
似乎是猜到了林風的想法，天魔笑着說道：“你不用擔心，能夠修煉到天仙境界的修煉者，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不堪，既然輸了，我也不會再使什麼手段，我們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仇恨，你得我傳承，我奪你身體，大家互不相欠，現在也是持平了。”
聽了他這話，林風並沒有放鬆，反而是更加警惕地看着他，要是他自己想要做什麼手段，肯定也希望對方放鬆戒備纔是，如果真的老是聽他的話，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沒有理會林風的反應，天魔笑了笑，朝着識海上望去，雖然看不到什麼東西，只是灰濛濛的一片，但在他眼中卻是輝映出了道道明亮的光芒。
那是頂上那一道星河的光輝，星河之中，存在着那一道能夠與之抗衡的力量，他從那道星河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快要腐朽的氣息，萬年時間實在太長了，就連天仙高人留下的手段都無法完全保存下來。
星河之中存在的那些個玄氣的氣息，也是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不同於玄氣，玄氣所能夠存留的時間完全不能夠相比，修煉者即使是跨越千年的時間也會隕滅得渣都不剩下。
天魔那白色光影化成的臉上，陡然間出現了一絲紅潤之色，激動地說着：“我看到了，那些師兄弟們在大道的彼岸看着我，他們在看着我！”
林風也望着那道星河，雖然這是識海，但只要在他的體內，意志無所阻礙，只要是在這具身體上，那麼就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意志的觀察。
”哪裡只是星河的力量而已，是山海觀先輩留下來的禁制法陣之一，其中寄存着他們的意志，或者說是殘念。“林風還以爲天魔不知道，按照喬路的說法，加上他自己的推測給天魔小小地科普了一番。
“不，你看到的跟我不一樣，傳說在天仙潰滅之際，能夠望到天地輪迴中的景象，或者說那是天仙最後的執念，可笑我還以爲數千年苦修，早已把什麼執念給修了乾淨，沒想到，他們纔是我最大的執念啊。”
天魔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對勁，或者說他正處於一種林風完全無法理解的狀態，那人之將死之前的才能夠窺視到的存在，而天仙境界的高人，所能夠探查到的情景卻是與其他人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天地間最爲玄妙的情況，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夠得知。
“大道之途，漫漫而無邊際，福禍兩依，生之有命，死而由運，同歸於盡這種事情，我們畢竟沒什麼仇怨，認真算起來還欠你那麼一點，就沒必要了。”天魔微笑着說道。
臉上沒有半點半點不甘或是怨恨，剩下的只有解脫與釋然。
“就這般死了，我也不用再承擔復興師門的重任了，或許在輪迴之中，會被祖師們重重責罰吧，但這樣也好，用不着再爲了什麼而算計不休了。”
林風無語，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難道跟他說讓身體給他暫住嗎？他確實是給予了林風莫大的幫助，沒有那力量的傳承，根本就無法存在到今日，即使是天魔沒有抽取掉他的靈脈也是如此，想要熟練掌握靈脈的運用，根本不是短時間就能夠做到的事情，而那些妖獸天魔並不會給他時間去熟悉，去掌握什麼。
“雖然我們沒有師徒之名，但也算是有師徒之實，臨死之前，我就再送你一份大禮吧。”
“你不是想再一次藉着這機會潛入我身體裡吧？”林風聽聞天魔的話，再一次警惕起來。
“呵呵，這次可是真正的大禮，唔，說是大禮也不大合適，這些本來就是你應該有的，準備好了，在那道星河被我逼退後，接回你的靈脈！”天魔陡然一聲怒吼，從那光影的身軀是哪個，散發出一道刺目的光芒，整個識海都籠罩在這片光耀之下。
林風大驚之下，意志瞬間脫離識海，還以爲天魔又要使什麼手段，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他弄出這麼大陣仗，其所爆發出來的力量，絕對能夠瞬間將他毀滅。
在他現在這種狀態下，玄氣接近枯竭，完全無法抵禦這種程度的攻擊，但林風還是勉強調運起剩餘的力量，即使是知道抵擋也是徒勞的，但做出防禦姿態，還有百分之一的機率能夠生存下來，遠比什麼都不做等死好多了。
永遠不要相信你敵人的話，林風不知道這句話的出處，但並不妨礙他把這句話當成諸多信條之一，他跟天魔之間雖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彼此爲了爭奪這一線生機，卻也是構建了非常牢固的敵對關係。
天仙修煉者即使是處於這種瀕臨潰滅的狀態，即使是被林風與那道星河的力量連續衝擊幾次，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力量再度崩潰，但是現在，是一個天仙在燃燒着自己最後的力量。
沖天而起的巨大光柱，直接捅破了整座觀海大殿，整個以無數禁制法陣構築出來的星河，在瞬息間被這道力量衝得潰散開來，整個大殿的穹頂直接被掀翻。
即使是這樣，林風的身體也沒有感覺到半點痛苦，難道是身體在一瞬間被碾滅，只剩下意志已經無法感受到身體的存在了嗎？
林風現在相當困惑，在這道力量完全可以輕鬆摧毀他的身體，到底是天魔說的是真話，放棄掉與自己同歸於盡的機會呢，還是他毀滅得太過徹底，一點痛苦都沒有感覺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風身上狂涌而出的那一道光柱才漸漸黯淡，隨即消散成陣陣煙雲。
“我沒事？”林風不敢置信地說道，說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意志已經迴歸身體中，而且體內的一切傷勢在一瞬間全部被一道奇異的力量修復完畢。
天魔真的幫了自己？林風完全不敢相信，而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的仙識能夠完全地探查整個身體，沒有寸血肉都沒有放過，整個身體完全地處在自己控制之下。
在以前這般做法的時候，總是會出現一絲朦朧的感覺，他還以爲是自己的修爲不夠深厚，才無法探查得那般仔細，而現在終於知道了，那是天魔天仙藏在自己血肉之中，而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完全被驅逐。
整個身體的血肉清晰可見，完全沒有之前那般的朦朧感，即使是天仙也無法躲過他仙識、意志與身體的三重嚴密搜尋，而且這個過程非常短暫，幾乎用不了五六秒的時間就能夠完成。
林風完全不知所措，天魔的天仙，徹底從自己的身體上消失了，半點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都沒能留下。
天魔的天仙已然消散，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林風愣在原地，他擊敗了天魔，徹底讓這位天仙修煉者，給予他在末世中能夠生產下來的最大力量，今天，自己親手把他送上半年多前就應該走的道路，雖然這是他心甘情願的，而林風也並沒有欠他什麼，但還是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傷感。
他並不是被自己打敗的，而是被大道所敗，從天魔最後爆發出的那一道力量來看，如果之前她肯施展出這一道力量，乃至只有其一半威能，林風的意志早就被抹消得乾淨。
就算是他不敢冒險損傷這具身軀，但多加大幾分力量，以他的實力，在徹底抹消了林風的存在之後，擊潰那道星河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從他逝去的最後時刻，給予林風醫治的手段來看，修復這具身體也只是舉手之勞。
天魔一直沒有與他奪這一線生機，在他的最後時刻，林風已經隱約感覺到他觸及到了大道的邊緣，但卻始終無法真正達到更高的境界，要不然也不會直接天仙消逝。
他彷彿看到天魔的身影在星空上飄蕩着，仰望着那虛無飄渺的大道，擡腳想要走上去，卻無論如何也不知道該怎樣跨出這一步，大道就在面前，但他卻無力觸及。
這一種失落感是如此的強烈，甚至連林風也被感染到，對於那天地大道的存在，多了幾分質疑，雖然無論是哪一篇修道典籍中都有記載着證道的手段，但是親眼見到一位天仙修煉者，一位差一點就已經觸及到大道的賢者，在大道邊緣苦苦掙扎着，最終將自己的一切追求碾滅，放棄所有的生機，選擇了自我毀滅。
人類修煉者，億萬年來無數先輩一直追求的大道，真的是人類所能夠觸及的存在嗎？
林風並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太多，只是天魔的死給予他的震撼實在太過強烈，這位能夠輕易將他擊殺的存在，受盡了大道的折磨，最終還是選擇了毀滅。
能夠踏上修煉之路的修煉者，每一個都是心志堅定的存在，而能夠達到天仙之境的存在，莫不都是擁有着猶如同精鐵剛石的心志意念，幾乎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們失去信心。
雖擁有無窮無盡的壽元，能夠歷經萬年而長存的天仙，道心已然是無比堅固，但畢生所求，卻在一天被人告知永遠無法達到，根本就是飄渺虛無的存在。
天魔的資質萬年罕有，雖然在戰力上不怎樣，但在參悟大道的天賦上卻是獨一無二，要不然也不可能以百年成就天仙，乃是那一方世界公認的修道天才。
而天才也需要經受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在別人還在爲了突破境界而煩惱時，他卻是在師門力量的支撐下，與那些潛修了數萬年，數十萬年的古老存在深刻交流過，比任何同齡人都更爲了解大道是怎樣一種存在。
而他自己的修煉，進展也是無比迅猛，自己也已經從側面證實了大道的虛化。
長久的時間以來他都在收集着大道的訊息，無論那些流傳於修真道上的起源傳說是何種版本，但起源都是一樣得，太古之前的某一年，一位證道成聖的大能，佈道天下，開啓了衆生踏上修真路途的源頭。
而他翻遍了無數古籍，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傳說中，都沒有記錄過在那位大能之後，還有一位修煉者，哪怕是一位修煉者證道成聖，或許是那些大能們太過隱蔽，但在見過了那些古老存在之後，他也肯定了一個事實，太過長久的時間不知道，百萬年之內，那一衆古老的存在卻也是不曾見過有人證道成聖，也沒有見到過證道的大能。
傳說始終只是傳說，天魔也是開始尋思起大道的真實存在，每一位天仙境界的修煉者都能夠感悟大道的存在，但無論是誰也無法觸及到它的存在，也沒有人得到過它的迴應。
如果說大道是無情的存在，沒有任何與人交流的可能，但百萬年的時間，沒有人證道，也沒有人見到證道的大能，更沒人聽到過有誰證道了，百萬年的時間，沒有收集到哪怕一絲證道的訊息，天魔對於大道更加地懷疑。
直到師門被滅之時，直到今天，天魔還在執着與大道，但是今天，他也終於是放下了這個追求，以百萬年的時間去追求大道，若不是瞭解得太多，對於大道的感悟越加，深刻，以天魔的毅力，無論如何也會堅持下去，別說是奪舍一人，就算是奪舍萬人，千萬人也不會猶豫半分。
瞭解得越多，知道的訊息越多，感悟得越深刻，天魔就對於這個畢生追求的大道越發地感覺到恐懼，無邊的恐懼，大道是如此深不可測，就算是一道天仙，乃至千百道天仙投入其中，也不會激起整座大道的半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