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琴慘然一笑,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花塵和花狐族與我再無半點關聯。無論你信不信,我這趟回來並非想要謀奪花狐族任何東西。”
“我不信,除非你告訴我你的目的,否則……”獒戰擡手取下了旁邊架子的一把長劍道,“我會讓你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間你和花塵經常來私會的密室裡,這也算對你最大的厚待了。”
“獒戰……”
“別懷疑我殺你的決心,”獒戰緩緩地拔出了那把精鐵與青銅合鑄的長劍,眼中的寒光與劍身上折射的銀白色寒光合二爲一,透着令人乍寒的殺氣,“任何人都不能擾亂了花塵的大婚,花塵已經決定忘記你了,你實在無須再出現了!”
“等等!”
“還想說什麼廢話?”
“如果你真的想殺了我,那不如我自己了斷好了。”秦思琴竟然這樣說道。
獒戰一怔,問道:“爲什麼?”
“我知道你們都很討厭我,覺得我對花塵太狠心了,不過你真的認爲我這些年很好過嗎?如果真的到了必須有個了結的時候,我也未嘗不願意,那就讓我自己動手吧,這樣的話,不至於傷你和花塵的兄弟情分。”
“你不好過?你會不好過嗎?聽說你在狄戎國已經到了封賞國師的地步了。”
“那些虛銜你覺得有意思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給我父親和秦家上下一個交代。”
“就算是負了花塵?”
“就算負了花塵,我也得這麼做。試問一句,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拋下你所有的族人,跟貝螺公主躲在某一處安心過日子嗎?我想,你的選擇也會跟我一樣的。只不過……你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是男人,而我是個女人,”秦思琴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滑過一絲無奈道,“可就算我是個女人,到了秦家沒人撐着的時候,我還是得站出去。”
“狄戎國內亂三年前已經平了,秦家在狄戎國以及北方的聲威也重新恢復了,若說從前秦家無人支撐你必須回去,那如今呢?如今秦家早已恢復了榮光,你爲什麼還不肯回來找花塵?倘若你早一步回來,花塵不至於還要娶一個不喜歡的水禾,這你又能做何解釋?”獒戰質問道。
秦思琴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道:“我不想解釋,如今再解釋不也沒用了嗎?你要麼放我走,要麼……”
“砰砰砰!”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重重的敲門聲。
“誰?”獒戰朝門外大喝了一聲。
“是我!狗狗,是我!你在裡面對不對?狗狗開門,快點開門,我有一個大消息,很大的消息要告訴你!這條消息絕對可以登上花狐族族報頭版頭條了!快點開,狗狗!”外面傳來了貝螺的叫喚聲。
獒戰略有些意外,正要開口問貝螺是什麼消息時,秦思琴忽然又打出兩支鏢,他連忙側身閃過。秦思琴趁機跳了過來,伸手將暗門開關一擰,那扇木門緩緩打開。獒戰想阻止秦思琴離開,兩人便打了起來。
外面的貝螺不知裡面情形,見門開了就高高興興地跑了進去。可一跑進去就看見自家狗狗正跟一個女人打得起勁兒,嚇了一跳忙問道:“狗狗,怎麼回事?”
“先出去!”
“哦……”
貝螺正要轉身跑出去,秦思琴卻搶先一步踢開了獒戰,飛身跑了過去,將貝螺挾持了。獒戰怒喝道:“秦思琴,你想幹什麼?”
秦思琴扣着貝螺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聲道:“獒夫人,不介意送我出去吧?”
“你是秦思琴?哦,不介意,不介意。”
“那就有勞了!獒戰,”秦思琴衝獒戰挑釁道,“不想你女人出事,你就最好別跟出來,除非你想給獒蠻族換主母了!走!”
秦思琴挾持着貝螺順利地離開了寒兵館,且迅速地離開了花狐族本寨。出寨一段路後,秦思琴放開了貝螺,略帶歉意道:“抱歉了,剛纔情非得已,沒嚇着你吧?你可以回去了。”
貝螺打量了她一眼問道:“你就是秦思琴?”
“對。”
“那我們聊聊唄!”
“聊聊?”秦思琴有點蒙了,看着一臉笑米米的貝螺問道,“你跟我有什麼好聊的?”
“總之就是聊聊唄!難不成你這會兒就要回狄戎國去了?你千里迢迢回到這兒,什麼事兒都還沒辦成呢這就要走了?不划算吧!來去盤纏都浪費了呀!”貝螺笑容滿面地勸說道。
“可是……你打算跟我聊什麼呢?”
“聊一個人!”貝螺打了個響指道。
“花塵?”
“不,花融,你兒子。”
秦思琴眸孔瞬間張大,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是雨姬告訴我的。”貝螺一臉八卦社社長的表情說道。
“雨姬?她居然把這事兒告訴你了?”
“昨晚你跟她約好會去找她,可她等了一晚你都沒去,她很擔心,擔心你出事兒了,她又不敢直接去跟花塵說你來了,只能跑來找我了。”
“她倒挺相信你的。”
“那是因爲我們志同道合,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目標,那就是保護小融兒。眼下小融兒的處境不太好呢,你這做親孃的就想一走了之嗎?”
“難道她沒告訴你我打算帶融兒走嗎?”
“她說了,這也是爲什麼我想跟你聊一聊的緣由。怎麼樣?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說一說小融兒的事兒如何?把小融兒帶回狄戎國壓根兒就不是個好法子,我們再合計合計?”
“你爲什麼會對融兒這麼關心?”
“我一直拿他當我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子怎麼能不關心呢?”
“謝謝你對融兒這麼好,但我跟你真的沒什麼好說的,告辭!”
“秦思琴,你等等!”
貝螺小跑着追上了秦思琴,再次將她攔下來說道:“你現在帶走小融兒,你打算怎麼跟他說?告訴他你纔是他親孃嗎?還有,花塵哥呢?花塵哥怎麼辦?秦姑娘你真的要帶着遺憾回狄戎國去,然後揣着那樣的遺憾過一輩子嗎?”
“你不用勸我了,很多事情你都不會明白的……”
“那就說個明白啊!”貝螺打斷了她的話道,“只要你肯把你心裡的苦衷說出來,一人智短三人智長,總會想到解決辦法的。我相信你本意並不是要對花塵哥這麼狠,你心裡由始至終都還是想着他的,對不對?就像上回在金都,即便你去了驛館,即便你偷偷看見了花塵哥,但你還是沒有去跟他碰面,爲什麼?不是因爲你狠心,是因爲你不想連累他對嗎?”
秦思琴怔了一下,對貝螺淡淡一笑道:“能聽到有一個人這麼說,我已經很欣慰了。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我留下來對嗎?但是……”
“但是你還有狄戎國的一切放不下,是嗎?那我想問你一句,真是秦家需要你才讓你放不下還是因爲有別的原因?”
秦思琴再次愣了一下,反問道:“你怎麼會這麼問?”
“你和花塵哥的事兒我早聽說了,乍一聽起來你的確是很狠心的,爲了秦家的榮光,不惜讓花塵哥等完一年又一年,可當我從雨姬那兒得知融兒是你和花塵哥的孩子時,我就覺得你真是個不簡單的人。”
“是嗎?”
“要拋下自己的孩子和心愛的男人,獨自回狄戎國去光復秦家大業,這是普通女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卻做到了。倘若是普通女人,大概都會選擇在自己心愛的人身邊帶着對故土的思念和對父親的些許愧疚好好活着,但是你沒有,你謹守了你對你父親的承諾,即便這樣會辜負花塵哥,甚至與自己的孩子天各一方。如此信守承諾的一個人又豈會絕情地忘記當初與花塵哥的盟誓,你心裡始終都還愛着花塵哥的吧?”
“你……”貝螺的一番話彷彿觸動了秦思琴心裡某根弦,她的眼神忽地就柔軟了起來。
“我不清楚你在狄戎國這七年是怎麼過的,但我相信你過得也未必會比花塵哥好多少,倘若你願意,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跟我說一說?就算是爲了小融兒,你能把你心裡的實話告訴我嗎?其實憋悶了這麼久,你也一定想找個人傾訴吧?”
秦思琴意味深長地看着貝螺,良久才緩緩呼出一口氣感觸道:“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比我自己更懂我自己的人……”
貝螺淡淡一笑道:“我只是將心比心而已。可以嗎,秦姐姐?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好好聊一聊,或許把話說開了,事情會很好解決,遠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我始終都疑心,這幾年狄戎國風平浪靜後你爲什麼不回來找花塵哥,是你不願意還是走不掉?你告訴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