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隆,由於英美空軍的持續轟炸,整座城市已經面目全非。面對這一切,英美空軍高層內部產生了分岐。一些人出於人道主義的角度,質疑這樣的轟炸是否違背了反法西斯的初衷。就連一些轟炸機飛行員看到他們所造成的破壞也在心裡產生了這樣的疑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對於所謂打擊德國人的士氣有多大的作用。他們援引英國曾經遭到類似的轟炸,英國人並沒有因此而氣餒,而英國也並沒有因此而倒下。
在這些質疑聲中,英美空軍將領們們還是改變了這種既不人道同時也未必高效地轟炸方式。轉而集中優勢着眼於摧毀德國的軍事工業基地。當然這樣做會遭受更大的損失,因爲在這些地方,德國地面防空力量都很強,再加上殘存的德國空軍的襲擾式反擊,英美空軍爲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但科隆大教堂卻奇蹟般矗立在希爾曼的眼裡,這讓希爾曼感覺好了一些。他在科隆呆的時間很長了,這座城市於他而言,已經有那麼一絲親切。當然,這種親切更多的來自於德瑞克夫人。
希爾曼自然不會這就去看德瑞克夫人,他得先和柯爾取得聯繫。他走過教堂,穿過了幾條街道上,左轉右轉,來到了那個貧民區。相對於市中心那些密集而高大的建築而言,這裡幾乎沒有受到英美的轟炸。在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希爾曼迅速地走進了路邊的一間屋子。這就是他和柯爾曾經審訊過戴維的那間屋子。
那個在門口昏昏欲睡的那老頭看到希爾曼後,吃了一驚。他晃動着身子看了看門外,隨即把門關上了。老頭帶着希爾曼來到裡面的一間屋,用手裡的柺杖在一個木箱上敲了三聲:
嗒,嗒嗒。
地板有人迴應了三聲:
嗒嗒,嗒。
老頭立即敏捷地搬開了木箱,掀開木箱下面的一塊木板,那下面是一個地窖,在希爾曼下去之後,他又把這木箱恢復原狀。然後走到門口,搖晃着身子打了個呵欠坐下,繼續昏昏欲睡。
希爾曼?你怎麼來了?地窖有一個人,正是柯爾,他的面前一臺發報機。
計劃暴露了,莫里茨已經到了拉文斯堡。希爾曼說着,看了看錶,現在應該是在奧格斯堡了。
計劃暴露?!柯爾聽希爾曼這麼說,大吃一驚。
是的,我是逃出來的。
怎麼暴露的?
情況緊急,希爾曼把情況簡要地說了一遍,並且把那張神秘女人留下的紙條給了柯爾。柯爾看了紙條,臉色徒然一變。他想起了戴維曾經問過一句,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們的人。可是,如果那個女人就是這個送紙條的女人,那麼,她又爲什麼要這麼做?如果這是一個圈套,那麼莫里茨肯定還有更大的陰謀。
戴維命令,給總部發報,風高浪急,暫不出港。
是的,目前情況一團糟,毫無頭緒,而且再一次身臨險境,唯一能採取的行動就是取消行動,以求自保。
戴維呢,他沒和你一起來?
他沒和我一起來,他去了勒沃庫森,然後從勒沃庫森直接去巴黎,他會在巴黎和我們匯合。看一下步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爲什麼還要去巴黎?柯爾不解。
戴維認爲,既然莫里茨能從巴黎找到那個線索,那麼,我們也應該能從巴黎找找那個線頭。並且想辦法掐掉它。
我明白戴維的意思了。柯爾說到這裡,臉上的表情顯得很複雜。他已經想到了戴維所說的那個線頭,就是那名被捕的聯絡站負責人。要想辦法幹掉一個就是爲了掩護同伴——這個同伴就是柯爾和希爾曼――而落入敵手的自己人,這對柯爾來說,痛苦不言而喻。但是,戴維是對他,只要他還活着,他還會給整個英國情報網帶來持久的更大的危害。
我這就發報。發完報後我們回巴黎。柯爾說到這裡,補充了一句,主教給了我新的聯絡方式。但柯爾沒有解釋,給這個新的聯絡方式是因爲內部出現了內奸。裡裡外外都有敵人,這對任何人來說,都絕對是濃重的陰影。
你發完報先走,我隨後來和你匯合。希爾曼說。
爲什麼?
我想……希爾曼從衣袋裡掏出了一件東西一晃,原來是那條老華洛芙手鍊,去看看她。
不行。柯爾斬釘截鐵。此時此刻,步步危機,生死悠關,根本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柯爾希爾曼口吻同樣堅決,她也因爲我們而陷入這場危險之中。莫里茨去找過她了。他還會去,她不會放過她。
你幫不了她,我們都幫不了她。
她可以不呆在這裡,回到鄉下去。
希爾曼,你真是愚蠢。柯爾口氣變得很溫和,莫里茨能從巴黎找到這裡,找到她,她能躲到哪裡去?你現在去見她,那隻會害了她。莫里茨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她通敵,就不能把她怎麼樣。
不,柯爾實際上她可能什麼都知道。
那正好說明,她能應付得過來。柯爾說着,抓住希爾曼的肩搖了搖,希爾曼,你冷靜一下,好好想一想。
柯爾這麼一說,希爾曼還真冷靜下來想了想,如果德瑞克夫人知道這一切,還能這麼長時間不動聲色,也就足夠應對莫里茨。何況,柯爾說的是對的。去見了她,幫不了她,反而會害了她。想到這裡,希爾曼又慢慢把那條手鍊往衣袋裡裝。這令柯爾又突然想到了什麼。
戴維?他怎麼會想到,把這個給你?
我的天!希爾曼一怔,他想起那個晚上戴維身上的血跡。他問過戴維,而戴維告訴他的只是出了點小小的意外,帕克摔傷了。當時,因爲情況緊急,也沒有多問。現在想起來,當時戴維的情形應該是非常不妙。
混蛋!希爾曼緊握那條手鍊,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戴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