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風突然大了起來，狂風吹散了江上籠着的大霧。
丙字船漸漸靠在碼頭。一條木板從船幫上伸出來，架在了碼頭邊上。莫蒼山看着眼前的大船，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招手，身後的黑衣人就跟着他上了大船。只留下身後一地的死屍和熊熊的大火。
等到莫蒼山上了船，丙字號船又拔起來錨，往下游的張王灣去了。
莫蒼山看到甲板上已經凝固了的的血跡，心裡就有了數。
山貓早就在船幫邊上等着了，一看見莫蒼山上來了，趕緊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屬下見過護法。”
莫蒼山的心情不錯，笑呵呵的說道：“免禮了，又不是在教裡，這麼拘束做什麼。我說啊，這回能成事，我給你記頭功。到時候教主一定會重重的賞你的！。”
山貓不敢託大，趕忙回道：“山貓何德何能，哪裡敢居功。這次全是護法運籌帷幄，統率有方。山貓只是按護法的吩咐做事，做個馬前卒罷了。”
見山貓這麼上道，莫蒼山點了點頭。
山貓接着說道：“這回多虧護法您賜給兄弟們九陽神丹，要不是您老人家的丹藥，弟兄們說不準在水裡就凍死了。這份恩德山貓和手下的弟兄們都記在心裡，到時候教主如有賞賜，山貓願全數轉送護法作爲補償，還請護法不要嫌棄。”
山貓說的這些話，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另有所想。
真心的那一半是，如果沒有莫蒼山的那幾粒丹藥，自己和手下的兄弟得有一半交代在大江裡。教主親手九陽丹可不是什麼人都享用得了的，服用後可以增加體內的真氣。一枚九陽丹抵得上平日裡一個月的靜修。再加之藥材難得至極，如不是在教中立下大功，當真沒有機會接觸。所以這幾顆丹藥的珍貴的程度可想而知。
而另一半，山貓也想趁着這個機會和莫蒼山搭上線。山貓只是個小頭領，又在教裡無依無靠的。要是能夠和莫蒼山這樣的，在教裡高高在上的護法牽上頭。那麼自己以後的前途無可限量。另外，莫蒼山在教中的名聲極好，絕不會做出什麼卸磨殺驢的事情。
雖說將教主賞賜全數轉出有些肉疼，但要是能夠起到作用，那也絕對是物超所值的。
莫蒼山也是個老江湖了，山貓的這句話裡的投效之意他哪裡還聽不出來？不過，此子倒也是個有氣度的人，收下來好好調教一番的話，應該會有一番成就。
莫蒼山就這麼看着山貓，看得那麼仔細。許久纔開口道。
“你叫什麼名字？”
“屬下山貓。”山貓連忙回答。
“這個我知道，老夫是問你的真名！”莫蒼山糾正道。
“屬下本名袁方。”山貓心中一喜，莫蒼山肯問這些，說明自己應該是上路了。
“嗯......袁方啊，老夫有數了。”莫蒼山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袁方啊，船上的事情都辦妥當了？”
“迴護法，事情都辦好了。火藥都在底倉，一共二十大箱。”說着又拍了拍手。手下的人就把五花大綁着的霍天豹擡出來丟在了甲板上。
“護法，這是聖女吩咐的，其他不相干的角色都被我......”說着，袁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很好。”
......
這一晚，守在徐水碼頭上的水手們就只剩下了沒死但快要死的霍天豹和跑回去報信的小李子還活着了。至於伏在草裡的老劉，早已被黑影堂的殺手殺死在了草地裡。
小李子一路瘋跑，但是夜色沉沉，霧色濃濃，很快他就迷失了方向。但是他並沒有停下來，碼頭的大火似乎已經燒到了身後，未知名的殺手似乎就拿着刀，在身後的黑暗裡面追逐着自己。
他不敢停，他不能停！
黑夜和大霧，使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小李子終於來到了一個他本不該來的地方，禁軍大營。
拱衛燕都的禁軍有一半是駐紮在燕都城外的，分佈在燕都的東，西兩側。
徐水碼頭建在寧家集子上，寧家集子又是北陽集的轄區，所以比較接近禁軍東大營。東大營又分成好幾個營區，這回小李子跑進去的乃是禁軍左翊衛將軍龐凡的轄區。
大風吹散了大霧，小李子終於變得不再是那麼的無跡可尋。很快就被禁軍的暗哨給發現了，三兩名軍士衝上去將小李子拿下，扭送到營區盤問。
左翊衛將軍龐凡剛剛巡視完營務，突然看到幾名軍士押着個慌張的年輕人往軍法處走去。龐凡皺了皺眉頭，衝旁邊的親兵言語了幾聲。親兵聽完後立刻就跑過去叫住了那幾個士兵，然後帶着他們來到了龐凡面前。
龐凡一扯自己的披風，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大帳。手下的軍士會意，押送着小李子進了大帳。
大帳正中放着一個火爐，將大帳裡烘得暖呼呼的。龐凡把披風摘了下來，隨手放在了案上。親兵自覺走上前，將他的猩紅披風掛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龐凡坐上了帥位，居高臨下的看着下面的人。
“怎麼回事啊？”龐凡指着下面的小李子問道。
“回將軍，我們在軍營外面發現個鬼鬼祟祟的奸細，正要送到軍法處明正典刑！”
“奸細？”龐凡看了看瑟瑟發抖的小李子，問道。
“我不是奸細，不是奸細啊！”小李子連忙叫道。
親兵見小李子聒噪，冷聲道：“肅靜！”
小李子立刻乖乖的不說話了。
龐凡摩挲着下巴問道：“小子，你說你不是奸細，那你是什麼人？”
小李子連忙磕起了頭：“大將軍在上，小人不敢欺瞞！小人不是奸細，我是漕幫的水手。”
“漕幫的水手......那你來我大營外面是和居心！你到底是要刺探些什麼？說！”龐凡突然發難，聲勢懾人的問道。
小李子有些被嚇到了，一下子連氣都不敢喘了。等到實在憋不住了之後，又吭哧吭哧的喘着氣。總之是膿包的很。
龐凡也不再爲難他，側過臉看了親兵一眼。
親兵會意，爲小李子倒了一杯水，然後遞了過去。
小李子顫巍巍的接過了水，一口氣喝了下去。
趁着小李子喝水的功夫，龐凡繼續道：“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如實相告，可活。膽敢欺騙，一旦查實，立斬！本將軍只是不希望濫殺無辜，所以，希望你不要自誤。”
小李子擦了擦嘴角，又磕了個頭：“大將軍，小人真的是水手。本來小人在徐水碼頭上守夜，可碼頭突然來了夥賊人，又是殺人又是放火。小人是回去報信求援的。只是一時間霧大天黑，我迷迷糊糊的丟了方向，好容易等到霧散了些，我，我就被幾個軍爺給抓了。我，我真的不是什麼奸細啊！”
“你是說，徐水碼頭？”龐凡深呼了口氣。
“是！徐水碼頭。”
“當真？”
“當真啊！大將軍不相信的話儘管可以派人去看看，小人要是扯謊就不得好死！”小李子生怕龐凡不信，賭起了咒。
龐凡往後靠了靠，仔細盤算了起來。看這小子的模樣，該不會是什麼奸細。別的不說，單憑隨隨便便就被抓到了這一點就很膿包。其次，徐水碼頭離這裡不遠。是不是扯謊一目瞭然。
再者說，徐水碼頭就在自己眼皮子下，要真的出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不談御史，軍部責難，就連他自己也沒有臉面再去做什麼將軍了。
想了這些，龐凡一拍大案。
“傳令，點齊騎營五十，步營五百隨本將軍前往徐水碼頭擒拿賊人！”
龐凡又看了眼小李子：“小子，希望你不要騙本將軍！”
只片刻，營區裡便集結好了一支軍隊。龐凡乘着一匹高頭大馬，率先衝出了營門，身後的士兵緊緊跟隨。
張王灣，紅棉早就守在這裡了，身邊還帶着好些運貨用的板車。大船漸漸從黑暗中現身，紅棉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莫叔叔辛苦了。”紅棉輕聲道。
“哈哈哈哈，不辛苦不辛苦。我這也好些日子不動彈了，權當是活動活動筋骨了嘛。”
說着，莫蒼山促狹的一笑。
“聖女，你看看這是什麼？”說玩完拍了拍手。
手下們便把綁的嚴嚴實實的霍天豹從船上送了下來。紅棉看了眼這個“糉子”，狠狠的咬了咬牙。
“好！終於到我手裡了。哼哼。”
陰狠之色一閃而過，紅棉又轉過來對莫蒼山說道：“莫叔叔，師傅的大事要緊，咱們趕緊開始吧。省的夜長夢多。”
莫蒼山點了點頭：“聖女說的不錯，大事要緊。你們趕快裝貨，趁着天黑運回去！”
黑衣人盡皆應允，紅棉帶來的人也上船幫忙，忙的是熱火朝天。
來來回回大半個時辰，二十箱箱子火藥總算是搬上了車。
就當紅棉他們打算將火藥運回去之時，數十隻弩箭突然朝他們射來。七八個黑衣人措手不及，當場被弩箭貫穿身體。當場就斷了氣。
“好啊，不枉老子等了一晚上。今天就把你們一網打盡！”陰冷的聲音從黑暗裡遠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