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看着雲揚,心裡面若有所思。
等送走了姜山,黃承便和蘇槐把雲揚重又扶回屋子裡面,讓他在牀上躺好。雲揚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身體正是最薄弱的時候。而清早的風又最是寒涼,要是此時感染了風寒。便是扁鵲華佗重生,怕也是徒嘆奈何啊。
一切收拾停當後,黃承看着已經躺好了的雲揚。開口道:“雲兄弟,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黃某有一個提議,希望雲兄弟不要介意啊。”
雲揚笑道:“大人哪裡話,大人有什麼話儘管說,雲揚洗耳恭聽。”
黃承點點頭,笑着說道:“哈哈哈哈,那既然如此,本官就說了。剛剛我看姜山和雲兄弟一片惺惺相惜之情,大爲感動。於是動了個心思。你我義結金蘭,做個結義兄弟如何?”
黃承的一番話令在場的人無不震驚。你想想,這二人之間的差距何其之大!黃承,年紀輕輕,未滿三十便做到了尚書省的左丞。又是東宮太子朝夕相處的同學,博陽侯的世子。在燕都的權貴裡面,怕是除皇族王孫之外最頂級的貴族了吧。慢不說他在仕途上前途無量,就是將來丟官罷職。也好歹是個侯爵。照樣是權勢滔天的人物。
而你看看雲揚,祖上三代都是山野鄉民,沒有出過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父親雲光,終其一生也只是個遊走鄉村的郎中。雲揚的母親也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小戶人家。
這二人差距如此之大,在這麼個等級森嚴的時代想要義結金蘭,是何其的讓人震撼吶!在場的僕役只不過是羨慕雲揚的好福氣。也只有秦同才真正瞭解雲揚是何等的幸運。
結交了黃承就是找到了燕都黃家做靠山。其次就是和東宮牽上了線。東宮太子乃是國之儲君,一旦當今陛下不測,太子便是新君。你說說這好處大不大?這教秦同着實是好生羨慕啊。
但羨慕歸羨慕,秦同對雲揚是起不了一絲嫉妒之心的。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他也能感受到雲揚的重情重義和心地淳樸,不是那種趨炎附勢,刻意攀爬之人。再者說,他也完全當的起黃承的兄弟。這是他用命換回來的!而又有多少人能夠爲了權勢而把自己的生命棄之不顧呢?
面對黃承的的提議,雲揚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情緒激動,呼吸都有些紊亂了。蘇槐趕緊拿手輕輕扶着雲揚的胸口,白了黃承一眼。黃承只是尷尬的笑笑。
待到雲揚呼吸平復後才說道:“大人厚愛了,雲揚不過是一介小民,怎敢僭越,與大人結拜兄弟啊。”然後一臉惶恐的模樣。
黃承一臉失落的神情:“雲兄弟,你我相交,只是因爲你我的身份嗎?老實說,我黃承的朋友不多,但我是真的拿你當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我二人因爲身份的關係而疏遠了。在你面前,我只是黃承,不是什麼欽差。這裡沒有官與民,只有你和我啊雲兄弟!”
黃承情緒激動,緊緊地拉着雲揚的手。雲陽看着眼前感情誠摯的黃承,終於點點頭:“大人說的對,你我相交是情義相和,不是名爵之交。是雲揚俗套了。既是大人厚愛,那雲揚敢不從命?”
黃承聽到這裡纔開懷大笑道:“雲兄弟真是爽快之人!那既然如此,秦同,你去準備些祭品,黃紙。我要和雲兄弟義結金蘭!”
“下官這就去辦。”
不一會,秦同就將東西置辦好了。出於雲揚身體的考慮,擺放祭品的大案就直接擡進了西廂房。黃紙在火盆中燃起。雲揚不理蘇槐的勸阻,硬是從牀上爬起來,和黃承一同行禮。
黃承洗淨雙手,手捧禱詞念道:“蓋聞室滿琴書,樂知心之交集;牀聯風雨,常把臂以言歡。是以席地班荊,衷腸宜吐,他山攻玉,聲氣相通,每觀有序之雁行,時切附光於驥尾。某等編開硯北,燭剪窗西,或筆下縱橫,或理窺堂奧。青年握手,雷陳之高誼共欽;白水旌心,管鮑之芳塵宜步。停雲落月,隔河山而不爽斯盟,舊雨春風,歷歲月而各堅其志。毋以名利相傾軋,毋以才德而驕矜。我黃承,雲揚義結金蘭,在今日既神明對誓,輝生竹林,願他年當休慼相關。謹序。”
語畢朝着天地敬拜,起身後滿飲滴着生雞血的酒。雲揚在蘇槐的扶持下,也是艱難的完成了拜禮。但是這酒,蘇槐是無論如何都不然雲揚喝。
黃承上來解圍道:“倒是我思慮不周了,雲兄弟剛剛甦醒,不能飲酒。如此你便以茶代酒吧。等到你身體康復,你我再開懷痛飲不遲!”說完,倒了杯茶水給雲揚。
雲揚感激的笑笑,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禮節結束,那麼黃承和雲揚就是天地共證的結義兄弟了。黃承看待雲揚又是別的一番感情了。黃承說道:“兄弟,我比你癡長几歲,就厚顏叫你聲賢弟吧。”
雲揚也是面露微笑:“那小弟見過大哥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賢弟先安心靜養,你我兄弟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黃承心情愉悅,然後向雲揚告別,離開了西廂房。
路上,黃承看着不吭聲的秦同,問道:“怎麼了這是?”
秦同淡淡道:“大人今日還真是石破天驚啊。”
黃承笑了:“道周這是在責備我舉止輕浮了?”
“非也,大人乃是性情中人,情之所致,無可責難。只是要是傳到老大人那裡的話,怕是。。。”
“你說的是這個啊,你放心好了。老爺子他不是那麼死板的人。”
秦同聽完苦笑。又接着說道:“如今倒真是有一件事。我聽說大人收到了王大人的信?”
走在前面的黃承聽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不錯,王庸是給我來信了。他要我趕緊回青州,又不寫明究竟是什麼事。我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秦同在一旁說道:“大人,不管有沒有大事,大人都應該儘早回去了。”
“哦?此話怎說。”
秦同慢慢分析道:“且先說說要沒有什麼大事的話,大人久在固陽盤桓。棄青州賑濟大局不顧,要是被誠王黨羽拿捏,怕是棘手的很。再有就是,若是真的發生了大事,大人代表天子。要是未能及時處理,照樣是一份大罪過啊。所以無論如何,大人都該立即動身了!”
黃承不說話,靜靜地想着秦同說的話。最終拿定主意:“道周說的有道理,若是拖延不回,才真的是死局啊。本官馬上動身回青州。道周你去安排下,將肖家一干人犯都暫時轉移羈押。嗯,可惜賢弟重傷未愈,就把姜山先留下吧。讓他帶着十個侍衛守護賢弟和人犯。等到賢弟傷愈,就帶他來青州好了。”
黃承一番吩咐道,秦同盡皆記下了,然後忙不迭的離去準備這些事了。
午時,黃承坐着先前的車駕,帶着三十幾個侍衛,從固陽的南門離去。固陽一衆官民前來相送。人羣中的楊旦看着黃承的車駕漸漸離去,得意的捋了捋鬍子,搖頭晃腦的離開了。
驛館內,雲揚聽到黃承離開的消息後。有些莫名的感傷,旁邊的蘇槐勸解道:“大哥,你和黃大哥不過是暫時離別,等到你大傷痊癒,你就可以去找黃大哥了啊。這不是還有槐兒陪着你呢嘛?”
雲揚點點頭,心裡釋然。看着蘇槐,欣慰地笑笑。還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