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食後,叮囑黃家二老和黃老大守好屋子,畢竟家裡現在有能讓人發狂的糧食,大意不得,黃二牛這才揹着一布袋大米並三把掛麪,帶着黃李氏摸黑出了門。
家裡人知道,二人這是要去十里地外的李家村送吃的。黃家二老不但沒有阻止,反而十分支持。倒也不僅僅是因爲兒媳婦現在出息了,有仙緣,連村長都高看幾分。
斷炊前,李家仗義,考慮到黃家孩子多,還有三個半大小子,硬是從嘴邊省下一小袋高粱面趁着天黑送到了黃家。黃家就是靠着那些高粱黑麪饅頭,才能熬到現在。
如今,黃家有了吃的,自然不能忘了李家。
只不過,兩人走到村口卻先拐了個彎,去的是隔壁的李家村。進村後,爲了不耽擱時間,黃二牛將黃李氏送到李水根家門口就停下了,並不進門寒暄,就坐在外面守着糧食。
李蘭花的親姐姐李梅花就嫁在這家。她要去孃家送糧食,怎麼也要問問親姐的意思,免得裡外不討好。
送與不送,有時候反而並不是最重要的。
“蘭花,你咋來了?吃過了嗎?快讓姐看看……你不知道,先前聽村裡人說你和柔兒帶着山兒、花兒上了棲霞山,我的眼睛都哭腫了。偏生我還在月子裡,不好出門。”
說着就把李蘭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是一陣驚呼。
“你咋一個人就過來了?妹夫呢?水根,水根……別睡了,蘭花來了,快去倒碗水來。”
家裡也沒啥可招待的,一碗水算得上奢侈了。
“他在外頭等我呢,我來和你說兩句就走。不用了,姐夫……你也不用忙,我和二牛還趕着去給爹孃送吃的呢,天亮了就太打眼了。”
“也是,現在這世道不太平。你等下,我也給爹孃拿點。”
對此,李蘭花沒阻攔,不管多少,總歸是個心意。
聽到動靜的李家二老沒起牀,對李梅花要拿糧食回孃家的事有些不情不願,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上個月,李梅花冒死生下了李家唯一的男娃,今早還分到了一份口糧,而這糧食還是李蘭花親口求仙人賜下的。無論是哪一點,他們都不好惹李梅花生氣。
很快,李水根擱下一碗熱水,憨笑着出去招呼黃二牛,留下姐妹倆在屋裡說體積話。
自從有了兒子,李梅花說的便好似聖旨。
“姐,你記好了,這是給孩子吃的退燒藥。仙子說了,一般用不着,但若是高燒不退,吃這個特管用。”
“還有這個,打開後是牛乳粉。六郎才兩個多月,吃這個正合適。還有這個,是補充營養的,等六郎一歲後,一日給六郎吃一片……”
李梅花高齡產子,還生在這樣的饑荒年代,作爲親姨媽,她是打心眼裡希望孩子能健康長大。
聞言,李梅花溼了眼眶,這東西一看便是仙境來的。但心知不能耽擱,只能由着李蘭花跟着黃二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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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一走就是一個時辰,走到李家時已經三更。
“爹,娘,我是蘭花,開門……”
黃李氏輕輕拍打自家木門,生怕用大了勁門會壞,更怕吵醒左鄰右舍。好在狗早就被吃完了,四周靜悄悄的,要不然沒這麼順利。
當蘭花爹孃看見女婿揹簍裡的吃食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他們也知道,有吃的就好,根本沒有多問。
李家人口簡單,只李蘭花的大哥二哥,兩房人一房生了兩個孩子,加上李家二老,總共十口人,這也是爲什麼前段時間李家能夠省下高粱面接濟黃家。
接濟女兒女婿一家,原本也沒圖回報。沒想到當初那麼小一袋高粱面,換來這麼多細糧。
李大嫂李二嫂也醒了,見着那白花花的大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面狂喜,一面哭着將糧食搬進主屋藏好。有這些糧食,自家又能撐上一段時間了。
聽李蘭花簡短說了那段經歷,李母直呼菩薩保佑。
李母年輕的時候在鎮上當過大戶人家的丫鬟,因此是識字的,連帶着李家兄妹三人都認識幾個字,但也僅此而已。至於去私塾唸書,李家是沒那個家底的。
老太太也算是有見識,說的話自有她的道理。
“真是李家祖宗保佑,老天開眼!蘭花,雖說這是天大的福分,但其中也包含許多兇險。切記,爲人不可太過貪婪,該你的纔是你的,不該你的,爭也爭不過。”
李蘭花心知肚明,她從未想過要與天爭,點頭受教。見李大嫂李二嫂開始張羅着做飯吃,兩口子趕忙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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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其他三個村子很快便將要去仙境參加培訓的人選擬了出來,讓黃顯富過目。很明顯,這件事是連夜進行的,想必花了不少功夫。
黃顯富一瞧,與自己心裡想的差不多。
其中兩個村子選的是村長自己的兒子,劉回,陳鬆。李家村選的則是李大山的孫子,李茂。
但無論如何,都是識字的,皆是年輕後生。
這下便只剩下蘆葭村沒有選了,但其他人也不問,因爲他們知道,這個人,只會也只能是李蘭花家的人。
最終,李蘭花確定的是跟她去過仙境的黃柔。
出乎意料的是,即便沒有被選上,其他村民也沒有意見,反正不管是誰去,有了之前分糧開的好頭,將來有了好處一定是均分。
他們是不敢去仙境的,更怕這一去再也回不來。
既然這樣,又何必再去冒險呢!
第三日傍晚,在家人或不捨、或自豪的目送中,劉回三人在李蘭花的帶領下再次爬上棲霞山。
這幾日,慕容蓮也沒閒着,先是讓江易航購買了一批米麪油和方便麪,將民宿的備用糧倉補齊;自己則偷偷在網上下單,針對下一步要教村民栽種的農作物買了些匹配的化肥,到貨後全部藏在後山的草叢裡。
接着,同上回一樣,花高價請了兩個專家回來。
一人負責講大旱來臨前能做什麼,如何預防,一人負責講紅薯、土豆、姜芋的種植技術。
至於烹飪方法,小廚房便能勝任,不用另外請人。
萬事俱備,就等着李蘭花帶人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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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半個月時間,齊書纔派出去暗中跟蹤慈幼堂動靜的許磊於有了收穫。看着自己手中花錢買下的那柄團扇,也從先前的不解變成了現在的震驚。
這幾個女人太能賺銀子了!
這還不算那個不甚確切但已有眉目的消息!
顧小玉手巧,同樣的繡帕別人做的最多值個七八文錢,可她的繡帕精緻細膩,一看就是上等貨,能輕鬆賣到十五文,還供不應求的。
若是料子好些,再繡些花樣在上頭,賣出二十五文根本不成問題,這還是在縣城的價格。
若是賣到府城去,那便絕不是這個價。
至於自家主子看上的那個吳秀娘,那更不得了。若是能成功娶回家,那便是娶回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
刺繡雖說費時費力,不如繡帕出貨快,可回報也是極其豐厚的:一柄簡單的繡扇便值三五兩銀。
就拿他收下的這柄來說,簡簡單單,清清爽爽的,就一隻黃色的小鴨子,哪怕是以齊書才小廝的身份買,也花了足足三兩銀子。
且錦繡布莊的老闆可是說了,要是遇上大件的繡品,那可是成百上千兩。
據說吳秀娘昨日才與無極縣首富關員外家達成了一筆買賣:按照合約,吳秀娘替關家繡一副大件的山水圖,三個月後交貨,報酬高達八百兩銀子!
也不枉他搬出了齊師爺,對方這纔不得不透露實情。
這都還是小的,根據他這十多日的觀察,這幾個女人似乎還與傾城胭脂鋪的蒲掌櫃有來往,就蒲掌櫃又是香茶又是卑躬屈膝的殷勤模樣,決計是有求於對方。
“什麼,你說她們竟還要與傾城合作?”
“主子,奴才看得真真的,決計錯不了!這半個月裡,那李桂花前後一共去了三次,每次去都帶着一個布袋,鼓鼓的,也不知道裝的是啥。”
“怪就怪在出來的時候布袋照舊,大小一致,可見新的買賣就裝在那個布袋子裡,還在談價階段,並未達成一致。品其重量,應該是十分輕的。”
聞言,握着那柄團扇的齊書才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原本只是好色,卻不期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穫。
“嗯,繼續盯着,有新情況立刻來報!”
反正都等到現在了,那就不妨再等等,看看幾個女人到底要與傾城合作什麼買賣。
等他摸清門道,再一舉拿下,屆時全都是他的。
“師爺,小的還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小的前幾日路過香滿樓,無意間見兩個民婦鬼鬼祟祟的,便假裝買東西跟了進去。哪知,這兩人賣了一隻精緻的小鐵盒給陳掌櫃。”
“這與李桂花幾人有什麼關係?”
“有的。等那兩名婦人出門,小的便趁機搭話,假意要與她們做相同的買賣。哪知,那年輕的婦人一語道破,說那鐵盒子是半個月前四名婦人給的,僅此一件。而就是這樣一個小盒子,竟賣到了十兩銀子!”
“什麼,十兩?你確定沒弄錯?”
“不會錯的,我捨出三個包子,她倆便全說了。”
想到半個多月前辦理的女戶,齊師爺更加興奮。